第一百九十三章反将

她拼命地摇着头,自幼与叶蔓君一道长大的情份已经让她这段时间内疚得很,现在再这样对待自家姑娘,绣帘实在过不了自己这关。

朱子然早就猜到绣帘会直接拒绝,但这女人绕来绕去都绕不开他的五指山,站起身来,他伸手握住绣帘的双手,“镇定点,我不是要害了你家姑娘,你看看我那二哥,哪里有个温柔的样子?他若真娶了你家姑娘,得到了世子之位,还会把你家姑娘放在眼里?那个滕媛媛,你忘了?”

一提起滕媛媛,绣帘的脸色顿时难看,她当然忘不了这个女子挑衅她家姑娘的情形,这般无耻无德的女子,也就只有朱子期那样的冰块会看得上眼?

看到绣帘开始动摇,朱子然知道自己的话打动了她的心,遂更加危言耸听道:“汝阳王妃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我在这里告诉你,这滕媛媛就是朱子期的未婚妻,如果他娶了你家姑娘,必娶滕媛媛当妾室,你想想,到时候你家姑娘该怎么办?”

绣帘似乎想到自家姑娘难过伤心哭泣的样子,这么一想连心都抽痛了,颤声地问道:“真的……是……这样?”

朱子然双手握住绣帘的双肩,一副认真的样子看着她道:“绣帘,你我是什么关系?我还能骗你不成?如果是我娶了你家姑娘,必定会对你俩都好,我的绣帘,你还不信我吗?”

看着对面之人那双墨黑的眸子,绣帘似乎都要溺毙于其中,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姑娘就是看不到他的好呢?“可姑娘喜欢的是朱二爷,你也看到了,他们连定情信物都有了,这感情正日渐加深,我们这样做真好吗?”

朱子然看到绣帘迟疑的样子,心下大为不喜,可面上却仍旧一片深情,“没有什么不好的,还是说你不想与我在一块儿了?”

“怎么会?三爷,我做梦都想与你双飞双帘宿……”

“这就不就结了?绣帘,总之这事你听我的,我绝对不会害你以及你家姑娘,我可以发誓保证……”

朱子然举起手来正要发个重誓,绣帘却是急忙伸手按在他的嘴巴上,焦急道:“不要,我信你……”

朱子然双眼一直盯着她看,唇却是轻轻地吻在她的手心上,微微挑逗着,绣帘的身子微微一酥。她从来没有被情欲洗礼过,就算与朱子然幽会顶多也就是拥抱一下,还没有上升到别的境界。

现在被他这样对待,她感觉到心跳在加速。

朱子然的眼眸却是一沉,如果要绣帘对他死心塌地惟命是从,最好的方式就是得到她的身子,女人往往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念念不忘,更何况这个绣帘还对他的情意如此之深。

他的手环上绣帘的柳腰,双唇压上她的唇畔,在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时,他轻笑地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你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要闭上眼睛吗?”

已经中了一种叫朱子然的毒的绣帘根本就没有分辩的能力,感觉到唇上温润的肌肤,她不禁沉醉在他的世界当中,在他加深这个吻的时候,她竟听话地乖乖闭上眼睛,任由这个男人轻薄她。

朱子然是有预谋将绣帘往一条不归路上引导的,再加上他是这方面的老手,没有半分经验的绣帘如何是他的对手?

在被他轻轻推倒之时,她的头脑已成了一滩浆糊,别说叶蔓君这主子了,就是今夕是几何她也忘得一干二净,双手更是在情动中攀上他的脖子,随着他起起沉沉。

几番春秋之后,绣帘的感觉方才落在实地上,她衣衫尽褪的窝在朱子然的怀里,这会儿她双颊嫣红含羞带怯地看着他,“爷,绣帘现在是你的人了,您可要好好地怜惜绣帘才是。”

朱子然倾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似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还体贴地伸手将她汗湿的秀发拨到耳后,又轻轻地咬着她敏感的耳垂挑逗于她。

绣帘轻哼出声,这回她整颗心里面都只有他一人,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外人。

这样的快乐一直持续到她回去继续当差,好心情一直写在她的脸上,就连珠帘与水帘都能看得出来她的高兴。

“绣帘姐姐,可是有什么喜事?”珠帘凑近她,笑着开口问道。

正给叶蔓君沏茶的绣帘斜睨她一眼,“哪有什么喜事?”

“没喜事?我才不信呢。”珠帘一副八卦的样子,“我的好姐姐,真的不能告诉我?”

“都没没有了,你偏还不信,我能有什么法子?”绣帘轻推开珠帘,她并不喜欢这两个升上来与她平起平坐的大丫鬟,只是不好翻脸,遂一直都是应付式地与她们相处。

珠帘看到绣帘这副拽拽的样子,咬着下唇站在原地。

绣帘却是不理会珠帘在想什么,径自端着沏好的新茶就端进姑娘的屋里。

看到绣帘走远,水帘上前拉着珠帘道:“你干嘛自讨没趣啊,明知她就是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们,我们犯不着拿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我不就想着我们是一块儿从京城来的,亲近亲近嘛,哪里知道她会是这么个死样子。”珠帘不高兴地道,“往后我也不再讨好她。”

“这就对了,反正她现在不得姑娘的喜爱,谁知道能待得了多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时候指不定谁看谁的脸色呢?”水帘撇嘴道。

珠帘点了点头,反正好也管不了那么多。

屋里的叶蔓君接过绣帘奉上的茶水,边喝茶的时候边打量这侍女的神色,两人相处得久了,她焉能看不出绣帘脸上的喜色?“我看你最近心情不错。”

绣帘闻言,忙用手摸了摸脸蛋,感觉到一阵热意,想到自己与朱子然的亲密,脸色不太自然地道:“姑娘与朱二爷的感情已定,奴婢这是为姑娘开心。”

“哦?真的吗?”叶蔓君看着她笑道,只是那笑意并未直达到她的眼底深处。

只可惜心虚不已的绣帘并未发现自家姑娘的异样,现在的她只是一心想着如何瞒过自家姑娘,“当然,姑娘,奴婢对姑娘那是一心一意,看姑娘已有归宿,奴婢这是替姑娘开心。”

看到绣帘这紧张辩解的样子,叶蔓君轻声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有不信你?只不过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朱三爷比朱二爷好吗?怎么现在又转态了?”

一提这话,绣帘顿时尴尬地站在那儿,好半晌,她才找到了词来回答叶蔓君,“姑娘,此一时彼一时也,这是姑娘的姻缘,自然是谁能得到姑娘的心才是最好的,那会儿是奴婢魔怔了,还请姑娘原谅奴婢。”

说完,她微微屈膝请求叶蔓君的谅解。

这一切都是朱子然教她的,要她摆出这姿态来叶蔓君放警惕。

叶蔓君没有唤她起来,这会儿她的眼睛紧紧地盯在绣帘的头顶上,从来没有过的寒意席卷她的全身,半晌,她似怀念般地轻声道:“绣帘,你是什么时候到我身边的?”

绣帘一愕,没有想到叶蔓君会提及往事,不过这问题不敏感,她很快就回答道:“是奴婢十一岁那年,那时候姑娘身边要个玩伴,所以太太就将奴婢赐给了姑娘。”

“一转眼都过了八年,绣帘,是我这个姑娘耽误了你花期,你都快二十了,我也没给你找个合适的人家,你可怨我?”

“奴婢怎么敢怨姑娘?奴婢不要嫁人,奴婢要一辈子侍候姑娘……”

绣帘忙表忠心。

叶蔓君打断她的话,“傻瓜,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等我成亲后,就给你指定一门好婚事,如何?”

绣帘顿时一脸着急,她的心与人都给了朱子然,再也容不下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姑娘,奴婢真的不嫁人,奴婢……”

“将你许给朱三爷,可好?”叶蔓君微挑眉地看着她。

绣帘一怔,这话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说好或者不好都不是。

她脸上的为难尽落在叶蔓君的眼里,她又轻笑出声,伸手轻点绣帘的额头,“我这是与你开玩笑的,你若要跟朱三爷只能为妾,我这当姑娘的如何能这样对待你?绣帘,妻妾有别,身为你的主子,我只想你的后半辈子过得好,你可明白?”

绣帘似松了口气,实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叶蔓君是不是有意在试探她,只能从善如流地道:“奴婢明白的,姑娘放心,奴婢不会有非份之想的。”

“绣帘,我们女儿家要嫁个如意郎君,一辈子才能幸福,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今儿个说的话。”叶蔓君说完,径自起身踱回内室,走了一半,又转头看向绣帘,“绣帘,你不要让我失望,毕竟你伴了我那么多年,焉能没有半分情份?”

绣帘听到自家主子这么温情脉脉的声音,眼睛湿润一片,掏出帕子暗暗地抹泪,“姑娘,奴婢懂。”

叶蔓君点了点头,这才掀帘子进了内室。

只是她不过小憩醒来,就有人进来悄声禀告一句,她的面色渐渐紧绷,话已说到这份上,没想到居然是没有半分效果,“她又出去了?”

“老奴亲眼看到的。”

叶蔓君素手轻轻一摆让这下人出去,起身披着披风踱到窗前,看着外面萧瑟的景致,心情却是一片沉重。

好半晌,她方才从怀里掏出朱子期给她的那块令牌,伸手抚摸了一下,最终还是在光处亮出它。

没多时,就有人如凭空出现一般地躬身立在她的面前,“叶姑娘有何吩咐。”

叶蔓君不意外有人的出现,朱子期给她说过暗中派了人马保护她,她转身看了眼那垂头恭立的人影,“我有话要你带回去给你的主子。”

“请姑娘吩咐。”

叶蔓君也没有迟疑,径自把想对朱子期说的话都口述了一遍,能让朱子期派来的都是他的亲信,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口信会被他人误传给朱子期。

好半晌,她方才吩咐完,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叶姑娘放心,小的必会传到爷的耳里。”

叶蔓君这才轻轻挥手示意他离开,待这人又来时那般快消失,仿佛并未出现过一样,她不禁微微愣了愣神,好半晌,方才回神。

躺到贵妃榻上,她把玩着手中朱子期给她的令牌,想着自己那无边的心事。

叶旭融进来的时候,看到自家长姐躺在那儿想得出神,近前一看是那块写了个令字的令牌,不由得笑着拉了张雕花圆凳坐到叶蔓君的身边,促狭地笑道:“姐,你就这么想他?”

听到自家小弟这调侃的话,叶蔓君张开眼睛看他,用手中的令牌轻轻敲了叶旭融的头顶,“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有胡说八道?你看看你手中的令脾上刻的是什么字?我还不知道那朱二爷还给你了这样的定情信物,比那梅花银簪顺眼多了。”叶旭融指着那块令牌乍呼道。

“什么定情信物?别乱说一通。”叶蔓君没好气地教训自家小弟,“这可不是什么定情信物,于我倒是十分有作用的令牌罢了。”顿了顿,她可不想把精力都用在这无意义的对话上,遂凑近弟弟道:“我有事要你去办。”

叶旭融看到自家亲姐这神秘兮兮的样子,顿时来劲,忙拍胸脯道:“要办什么事?姐,你尽管吩咐,我必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叶蔓君倒是不怀疑亲弟的话,遂低声地把心中想法道出,最后还是免不了不放心地道:“可有难处?”

叶旭融微眯眼道:“没有难处,姐,你且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这就去为你的事奔波。”

有事可办,叶旭融的积极性都被调动了起来,赶紧起身匆匆离去。

叶蔓君没有阻止他,坐在原处看着自家亲弟的背影消失在眼帘,这次她一定要斩断某些人的念想,手中的粉拳越握越紧。

月黑风高的夜晚,朱子然潜进了这朝廷官衙里面,悄然往叶蔓君的闺房而去,只要生米做成熟饭,叶蔓君还能如何反抗他?到时候这女子还不由得他搓圆捏扁?这世子之位也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待得顺利到达叶蔓君的闺房门口,他抬手朝自己人做了个撤退的手势,绣帘已经悄然迎了上来,“爷?”

朱子然一把抱住绣帘亲了个嘴儿后,忙问道:“里面都妥了?”

绣帘本来挣扎不已的内心这会儿已是坚定不已,事已至此,没有她的回头路可走,只要自家姑娘嫁给了朱三爷,她才能名正言顺地跟着眼前这良人,“都妥了,我按您的吩咐把药粉撒在姑娘喝的汤中,现在姑娘正在里屋睡着……”

“那好,我现在就进去。”朱子然的内心颇为兴奋,可脸上却是一片镇定,肖想久已的大美人这回真要落到他的掌中,一想到叶蔓君绝美的脸蛋与曼妙的身材,他感到一股兴奋游走了全身。

绣帘却是在他转身要进里屋的时候拉住他的手,不知如何,一想到他要进去抱自家姑娘,她的心里就泛着酸意,竟然不想松手让他去。

“怎么了?”朱子然诧异地看着绣帘,内心却是早已不耐烦,这女人莫不是想要变卦了吧?

这么一想,他的眸子一沉,只要绣帘流露出一丁点这样的想法,他必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到了这节骨眼,他不会允许有人坏了他的大事,更何况是这个利用价值渐渐减少的侍女?

绣帘只是心湖起了波澜而已,在夜色中她没能看到朱子然脸上那冷冷的表情,遂也不知道他的内心到底在想着什么,好半晌,她还是松开了他的手,“没什么,爷快进去吧。外面的大丫鬟都被我迷晕了,不过时间有限,爷要抓紧了。”

“我知道。”朱子然在暗中收起了袖口的匕首,转身大步走进内室。

绣帘看到黑夜中那道帘子如一道阴影般滑落遮住里面些许的亮光,她的内心在滴血,眼中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里面的是她的爱郎,痛苦的是他在里面拥胞另一个女人,而她却要在这儿给他望风,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吗?

她掏出帕子暗自抹泪,正处在伤心处,哪里知道突然背后却有人伸手捂住她的嘴巴,阻止了她的大声惊叫打草惊蛇。

她惊愕万分地转头看向那个捂住她嘴巴的陌生男人,手脚在挣扎着,只不过在看到缓缓走向她的人影时,她错愕地眼大眼睛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被捂住的嘴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姑……娘……”

穿戴整齐的叶蔓君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绣帘,她给了她太多次机会了,可她一次也没有把握,偏要站到她的对立面上去,焉能让她不痛心?她自幼受到的庭训里面都有一条,对待敌人一定不能心软,不然万劫不复的就会是自己,所以对绣帘她已是仁至义尽。

绣帘缓过神来时,双眼又担心与疑惑地看向里屋,她明明看到姑娘喝汤后晕倒过去扶她躺下盖好被子的,在等待朱子然到来的时间里,她还确认过好几次,可为什么姑娘就在了外头,那里面的人又是谁?

正在她百思不得甚解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声惊叫,是朱子然的声音。

接着又传来叶旭融的调笑声,“我居然不知道汝阳王府的朱三爷有潜入女子香闺的爱好?”随后声音又是一冷,“你这样的宵小行径真是卑鄙无耻外加下流。”

灯几乎在一瞬间点亮。

跌倒在床下的朱子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屋里的屏风后有人慢慢地步出来,那身影异常的熟悉,居然是他父王朱翌,还有庶二兄朱子期,更甚者还有一脸惊讶外加愤慨的方渐新。

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做辩解,只能衣衫不整地僵愣在那儿。

门帘处也被人掀起,绣帘被押了进来,跟在后面的是由侍女扶着进来的正主儿叶蔓君,随她一道过来的还有叶明澜和马大人夫妻。

好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朱子然的身上,包含着各式各样的内容,更是把他照得狼狈不堪。

绣帘这会儿只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从床上跳下来的叶旭融,以及茫然不知措的爱郎,她的双眼又开始含泪,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搭救爱郎。

叶蔓君由侍女扶着上前,只见她朝朱翌缓缓屈膝,“还请王爷为臣女做主,这朱三爷半夜潜进我的卧室欲行不轨,好在被我识破其小人行径,要不然臣女焉能还在这儿?这是汝阳王的管辖地界,请王爷还小女子一个公道。”

叶旭融也拱手为礼,“王爷,我就是见证,还请王爷不要循私偏袒令子。”

被朱子然儒雅风度蒙蔽双眼的叶明澜恨不得挖下自己的双眼,他真真是白生了一对招子,居然识人不清把贼人当成了好人,还大力推崇,一想到自己写给叶旭尧的信,他就恨不得找根绳子上吊了事,要不是叶蔓君姐弟警醒,他一死难辞其咎。

他上前也朝朱翌拱手行礼,“王爷,令子的行为严重地亵渎了我叶家姑娘,我叶家姑娘千里迢迢身负皇命到此,可不是来遭受这不平等对待的。”

朱翌一脸失望地看着朱子然,这三儿子真真让他看走了眼,原来他不但伪装还能行事如此阴险,背着双手他缓缓走向朱子然,“本王自会禀公处理,不会由得这孽子逍遥法外……”

“不,父王,事情不是这样的,儿子可以解释……”朱子然反应过来,急忙向父亲解释。

“本王亲眼所见,你还能如何狡辩?”朱翌怒喝,看着儿子半点悔改的样子也没有,他感到痛心之余,不由得感到自己是个失职的父亲。

在二儿子找他说这事的时候,他还将信将疑,哪知亲临到这儿等待了这么久,这三儿子居然会上演如此龌龊的一场戏?把他的老脸丢尽了还是事小。

“不,父王,事情不是这样的,是她……是她引诱我的……”

朱子然的手指向了绣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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