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月,你此番前往禾术究竟为着何事?”
不错,纵是跟着顾月卿一道上了船,樊筝依旧不知她为何会于此时前往禾术,而不是去战场上助君凰。
要知道君凰这番攻打大燕,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且顾月卿方满月一个月便要这样航船远行。
其实不只樊筝,其他三人也不知顾月卿此番因何前往禾术。只是顾月卿要去禾术,需得借道商兀,这便瞒不过楚桀阳和樊筝。
至于叶瑜和陈天权。
叶瑜在跟着陈天权去大燕寻顾月卿之前,便打算回商兀借处理生意之事陪陪她父亲,此番顾月卿出发禾术,她正在商兀,接到底下人传来的消息,便告知了陈天权。
哪承想陈天权什么也不问,便要跟着顾月卿一道。照着他的说辞,是顾月卿刚生完孩子不久,君凰又不在她身侧,不管她去禾术做何,多有一个人在身边看着总是好的。
于是叶瑜在君临和天启攻打大燕的节骨眼上,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着他一道过来。
至于楚桀阳,当然是樊筝在他便要跟着。
不过樊筝一开始是拒绝了,道是不想让他跟着。楚桀阳一气之下便以他要去禾术探望旧友顺道为由,搭了顾月卿的船。
是以此时,楚桀阳和樊筝算是在冷战。
总归就是自登上船开始,两人谁都没与对方说话。
不过这冷战也不是真的冷战,两人还是会住一个房间,还是会坐在一处,楚桀阳还是会给樊筝剥水果递点心,只是两人始终不说话。
就像现在。
“总不会是去搬救兵吧?不对,这场战役,有君临和天启同时出兵,由君临帝御驾亲征,又有武阳王从旁协助,当是用不着搬救兵才对。便是要搬救兵,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商兀虽是主商,兵力不及这主战的三国,却也不弱。小月月此前已与阳阳达成同盟,就算需要兵力也该是先考虑商兀。
樊筝越想越懵。
倒是其他三人在她问出这话后,皆意味不明的看了顾月卿一眼。
尤其是楚桀阳。
他与千流云早年便有私交,对千流云这个人也还算了解。
当初在君临,千流云对顾月卿的态度,他一眼便看出了不寻常,只是当时他心思皆在樊筝身上,没闲心多管旁的事。
如今想来,才发觉很多地方都透着古怪。
顾月卿端着茶盏轻抿一口,淡淡挑眉,“你不知本宫因何去禾术,却不弄清楚就跟过来,便不怕有危险?”
“怕什么?不是有阳阳在……”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两人还在冷战,轻哼一声别过脸不再看楚桀阳。
楚桀阳依旧是那副神情,也看不出具体情绪。
见他不说话,樊筝心下有些懊恼,她方才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
干咳两声,“你莫要得意,本庄主只是觉得你既然来了,当个打手也不错。”
楚桀阳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淡淡应了一声:“嗯。”
别人看不出,但樊筝将他放在心上那么多年,又与他做夫妻日夜相处了几个月,他藏在眼底的笑意丝毫没逃过她的眼睛。
她觉得他那是得意的笑,像是在笑她先妥协。
虽然她这语气也确实有几分妥协的意味在……
“小月月,你莫要岔开话题,本庄主是在认真问你呢!”她是真的好奇,尤其是小月月竟还带着她干儿子一起!
纵然君临帝出征不能照顾孩子,可君临天启乃至北荒七城,缺人照顾这小孩么?
小月月居然带着他远行,多小的孩子啊,就要在这海上漂一个月。就是没生孩子,她也心疼。
她不信小月月是铁石心肠。
那么,小月月这么做定是有缘由的。或者说,她是要带孩子去见什么人?
不得不说,樊筝纵是无厘头的乱猜一气,却不是一点儿也没猜中。
禾术那边接到顾月卿生下孩子的消息,确实表示想见孩子一面,但这并不是顾月卿带着小君焰一道的主要目的。
她连成婚这样大的事都不告知禾术,足可证明她对禾术那些人的感情并不深。这番带着小君焰,不过是不放心将他交与旁人照看罢了。
若不是有非去禾术不可的理由,她也不会此时让君凰独自上战场。
君凰要攻打大燕,是得知她被燕珏掳走之时便不可更改的。陪着她生完孩子坐完月子,他已将那股怒意压抑得太久。
与大燕开战不过早晚,为免生什么变故,他们便决定先发制人。
其实顾月卿原不是打算去禾术,只是她生完孩子没几日,君临便传来消息,道是陈家有人意图闯摄政王府救陈久祝多次,尽管一直未成功,陈家还是锲而不舍。
夏叶放心不下,便请命先回君临。不久之后,顾月卿接到夏叶的来信,陈久祝已受不住在暗牢的日子,决定说出铁甲令的所在。
说是被当初那个将他从陈横易手中救走又治好他重伤的神秘女子拿走了。
还道是那女子已答应他,只要杀了顾月卿,她便将铁甲令归还。
岂料那场围杀,顾月卿安然无恙,反倒是陈久祝栽了,所以铁甲令至今还在那女子手里。
这件事顾月卿并未怀疑,因为不久前大燕那场叛乱,付家同盟临阵倒戈的事她已知晓,且知晓得比旁人透彻些。
传消息的弟子不知那女子手里的令牌是什么,是以未细说,但既是能打动燕浮沉的东西,那便不难猜了。
不过,陈久祝会因受不住暗牢的折磨说实话,这点倒是让顾月卿心情很复杂。
因着她与陈家的关系,陈久祝关在摄政王府的暗牢里,底下的人并未对他用重刑。不过关几个月的劳,有吃有喝还受不住,陈家的人真是出乎意料的娇气。
不过,夏叶在信上提到的一点倒是让顾月卿至今都没想明白是何缘故。分明没受什么重刑,陈久祝的身体却日渐衰退,不仅瘦骨嶙峋,还连内力武功都再使不出……
“待到云河之巅,你自会知晓。”
正说着,外面的侍卫便进来通报:“启禀皇后娘娘,后面有一艘小船正往我们的船而来,属下不知来人身份,未敢贸然出手。”
这是君凰手底下的暗影卫。
即便顾月卿再三强调她手里有人可用,且生下孩子的她功力并非怀着孩子时可比,轻易难寻到对手,君凰还是百般不放心,调了他的几个心腹跟来。
若非顾月卿坚持,他怕是要连翟耀这个得力下属都派来。
“小船?”他们这艘船方出发不过两日,小船确实能跟上。
在这样的海上航行,会用小船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不懂行的,不知风浪起小船便会被海浪淹没;另一种是追着他们来的自己人。
顾月卿觉得更偏于后者。
那么,冒着这么大的险追过来的又会是谁呢?
“本宫去看看。”语罢便抱着近旁摇篮里的小君焰起身,秋灵忙拿起燕尾凤焦跟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来的是敌人,秋灵很清楚顾月卿的琴音最适合在海上对敌。
“本庄主也去看看。”
樊筝去,楚桀阳自然跟着。
陈天权和叶瑜对视一眼,也起身。
说起陈天权,他已觉察到此番在商兀再见顾月卿,她对他好不容易有所好转的态度又收回了些许。
他其实是知道缘由的。
祖父给他传信说了近来他多番着人去君临摄政王府救父亲之事。
他为父亲对倾城如此赶尽杀绝感到痛心,更为祖父明知这是父亲的错,却还一心想着将人救回感到心寒。
他不是想看着自己的父亲丧命,但再如何也不该是偷偷去救人,若要救人,可求得倾城原谅……
更况祖父多番去救人并非是为着父子情谊,而是想要拿回父亲手里的铁甲令。
这才是最令他痛心的。
再见着倾城,他心中的愧意更甚。
许是觉察到他情绪的波动,叶瑜扯了扯他的袖子,也没多问,就是担忧的看着他。
陈天权对她扯出一抹笑,“别担心,我没事。”
倒是顺势将她抓住他袖子的手握在了手心,叶瑜一顿,想要挣脱开,罢了瞧见他脸色有些沉重,便随他牵着了。
就算师兄不说,她其实也大抵猜到了他这番情绪变化与倾城公主脱不开关系。
为着他们表兄妹这僵持的关系,她已经尽力去帮着缓解了。
分明之前在北荒七城,顾月卿对师兄的态度都有了好转……
都怪师父和师祖。
作为叶家少主,又是廖月阁的弟子,陈家所做之事,叶瑜若是有心,想知道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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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十二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