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桀阳说完就去牵她的手,在看到她戴在手腕上的玉镯时,眸光微微一顿,却很快恢复如常。
伊莲适时松开手,退后一步。
一对新人携手从石阶上一步步走下。
人群是真的炸开了。
“怎么回事?这真是樊庄主?”
“看样子是的。”
“可樊庄主算个狠角色吧?当年樊华山庄的事虽瞒得紧,我却听说过少许。那可是用雷霆手段将偌大家产掌在手中又将其管得井井有条的人,如今却来告诉我那是个女子?”
“不是女子,你方才没听太子殿下说吗?樊庄主这是男扮女装。”
“男扮女装,你当我眼瞎呢?就这身段还是男人,你信?”
“……不信。可方才太子殿下怎会如此说?”
“我怎知?不过虽有些不可思议,能耐大的女子却不是没有。你看看叶家少主,再看看万毒谷谷主。一个比一个狠的人物,不一样是女子?还是年岁那般小的女子,也不知她们是如何长的,竟如此有能耐。”
“女子?若当真是女子,我们大老远赶来岂非白费了?我们要看的是前无古人的男子娶男子!”
“嘿!我说兄弟,你得了吧!若樊庄主真是女子,许比两个男子成婚更有趣。莫要忘了,樊庄主手里可有一个樊华山庄,她扮作男子,难保不是为家产,指不定又是一场家族继承权争斗的戏码即将上演呢!再有,当初樊庄主可是登过叶家门求娶叶家少主的,这些事翻出来,又是多少爱恨情仇?我反倒觉得这个有意思多了。”
“你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
……
这次楚桀阳听到了一些议论,不过他的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也不知是否将那些话放在了心上。
倒是樊筝听到这些话后,心总平静不下来。
说到底,她还是担忧的。担忧楚桀阳知晓她是女子后对她不再是如此态度,但她也知道,她该相信他。
*
楚桀阳将樊筝扶上马车……是的,马车,扎了许多红绸子的马车,而不是花轿。
楚桀阳并不知樊筝是女子,本来出嫁就给她招来了很多不好的传言,他自不能再拿花轿来折辱她。
只是楚桀阳怎么都没想到,她竟会是这样一身装扮。
将樊筝小心送上马车后,吃桀阳便翻身上马。队伍调转,看热闹的人,不管是驾的马车还是骑的马,都退到路两旁让开一条道。
楚桀阳驾马当先走着。
他之后就是樊筝乘坐的马车,一路都是锣鼓声。有楚桀阳带来的在前开路,有随樊筝一起出来,樊笛准备的那六人断后。
是断在从樊华山庄侧大门出来二十辆装嫁妆的马车之后。
二十辆马车,每辆上都堆满箱子。这样大的阵仗让人不由想到当初天启倾城公主出嫁时。
除却没有那几百兵甲的送亲队伍,樊庄主这出嫁的阵仗比之倾城公主来都毫不逊色啊!然如倾城公主那样盛大的嫁仪终究是难得一见,寻常的公主出嫁哪会如此盛大?
所以樊庄主若真为女子,她的嫁仪都堪比公主,甚至比公主更甚。
樊华山庄不愧为商兀首富,这样大的手笔,简直羡煞旁人啊!
*
顾月卿并未随迎亲队伍一起走。
自然,因为她带着内力喊的那一声及她身上难掩的风华,已有不少人注意到她。
只是介于她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说不清却有点吓人的气息,无人敢靠近询问。
等有人鼓足勇气要上前套近乎时,长长的嫁妆马车队已走完,万毒谷那个驾马车的男弟子将马车赶来,停在顾月卿面前,恭敬道:“主子。”
顾月卿微微点头,当先跃上马车,秋灵跟上。
车帘合上,阻断众人的视线。武功高强的神秘女子,一身气息又那般骇人,自无人再敢上去叨扰。
马车紧随在那长长的嫁妆车队后。
路过人群时,有一辆马车跟上,接着第二辆也跟上,却都是极奢华的马车,单看这马车便知里面坐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大家族子弟。
许久后,有人惊疑,这两辆马车分明不是停在一处,却为何能那般前后跟着那神秘女子的马车?道路两旁停着如此多车马,为何大家不跟上而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抢先?
他们此来就是为看这场大婚,不是跟得越紧越好吗?
更况还有那样一个神秘女子,指不定靠近些就能探到点什么来,方才为何傻站着不动?
难道是那两辆马车都太过奢华?还是说那两辆马车驾车的人看着都凶神恶煞的把他们吓到了?
总归到最后,究竟是为何在场的人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
待马车驶远,秋灵掀开马车后的小车帘往外看,待看到其他人都落后了,唯有两辆看着都不是很寻常的马车紧跟着。
“主子,这两辆马车有古怪。”
顾月卿懒懒靠在马车上,闻声睁开眼顺着掀开一角的后车帘往外瞥一眼,淡淡应:“嗯。”似乎并不意外。
顾月卿并未睁开眼,问:“回商都的路只这一条?”
“回主子,前面约莫一里处有个岔道,另一条道是从前通往商都的旧官道。”外面驾车的男弟子恭敬道。
“可还能走?”
“能是能,只是不常有车马过,恐有些颠簸。”
“无妨,便走那旧道。”
男弟子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异议,“是。”
秋灵有些不解,“主子,您这是……”总不会是怕在新官道上解决麻烦被后面那些看热闹的人看到吧?
“走旧官道,若他们跟上便动手,若不跟上……正合我意。”她今日并不是很想与人动手,因着她此番心情有些糟糕。
樊筝出嫁时,虽则樊华山庄那些人都以为她是男子,却都是真心在给她送嫁。尤其她那个二叔,看似说话不走心,实则他对樊筝的出嫁很在意。
有浓浓的不舍,又有望她能幸福的期盼。
樊筝与她一样都没有亲人,然樊筝出嫁时却有人真诚相送。
那一对做嫁妆的镯子,不管价值如何,那份心总是在的。而当初她出嫁,除林青乾按她的要求照着最高婚嫁仪准备的嫁妆,再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
可事实上,她并非真的没有一个亲人在世。
廖月阁,陈家……效忠顾氏皇族?呵……
说来樊筝比她幸运,樊筝至少有个祖父陪着她到十五岁。不会像她一样六岁便孤苦无依,更不会如她一般为赌万一的活命机会选择跳崖。
跳崖那一年,她才七岁。
七岁,没武功没内力,跳崖那刻她不怕吗?
不,她怕的,很害怕。
可她别无选择。
樊筝的祖父临终前尚且记挂着她,而她那些尚存在世上与她有着亲缘关系的人们在她嫁到君临几个月都不曾问过一句。
从廖月阁到君都,实则不过一日车程而已。
竟要看她够不够资格让他们陈家奉为主?她手下势力无数,稀罕一个陈家的忠诚么?
秋灵狐疑的看着闭目靠在马车上的顾月卿,总觉得她的气息很古怪,好似在压抑着什么一般。
可今日她一直跟着主子,并未见主子遇上什么烦心事,难道是因为后面跟着的那两辆马车?
也不对啊!主子自来性子沉静冷清,莫要说敌人,就是自己人也极难影响到她的情绪。
当然,君临皇上是个例外。
所以她实在想不透有什么能影响到主子。还是说她多想了?主子只是单纯的在小憩?
秋灵正胡乱猜想,马车已到岔路口,果然一转道就颠簸起来。秋灵却无暇顾及这些,待马车行过一段路程来到一处四下都是密林,只有一条坑坑洼洼都长了不少草,可容一辆马车过的旧官道,她再次掀开后车帘。
果然有马车跟着,却只有一辆,是一开始便紧随着他们那一辆。
顾月卿也睁开眼瞥了一眼。
“主子,只有一辆。”
“停车。”既然这么会挑时候,来了便别想再走!
马车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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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三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