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小张氏见大夫没言语,她也缩在一边不敢说话儿。大夫只用银针扎了张氏几下,就见她幽幽舒了口气儿,虽然人没清醒过来,但最起码出气儿有力,胸脯也有了起伏。

送走了大夫,田老汉才抹了一把脸,扭头对小张氏吩咐让她好好照看着张氏,然后就出了门。他现在是没有担心张氏的心里,他得问清楚明子,张氏当初让娘家那边拿走了多少银子。

虽然有外人在的时候,小张氏处处表现出一个担心婆婆的好媳妇形象,可要真让她留下伺候昏睡的张氏,她是一点儿都不乐意。

那边田老汉还没问清楚银子的事儿,就又听见正屋传出了张氏尖声的咒骂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紧接着,在一声尖叫之后,小张氏慌张的从正屋跑了出来,而衣衫不整的张氏手里还拿着长枕头一边砸一边追。

“你个贱娘们儿,不要脸的臭婊/子,老娘还活着呢,你就敢从我屋里摸钱,”张氏这次是真发了疯,刚才要不是因为口干醒了,说不准自己藏在炕柜底下放银子的布包,可就被这个贱娘们给摸走了呢。

得了消息说家里出了人命的田家成匆匆赶回来,一进门就瞧见他娘正封了一样的骑架在媳妇身上,那拳头不管不顾的往媳妇身上砸呢。他顿时急红了眼,想拉起张氏,嘴里还直叫唤着让她别折腾了,丢死人了。

张氏听到老二埋怨,心里更气了,嘴里的话也就越发的刻薄,这上嘴皮儿一碰一下嘴皮儿,脏话就一溜烟儿的冒了出来。

“你个不孝子,老娘算是白生了你,瞧瞧你娶的是个什么贱玩意儿,趁着老娘不省人事想偷钱,你他/妈的也不怕遭雷劈!”张氏死死按住小张氏,啪啪的在她脸上抽了两巴掌。见儿子过来要护着他媳妇,她又觉得这事儿是老二跟她媳妇串通好的,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地撕扯起了田家成,“你个吃里扒外养不熟的白眼狼,有了媳妇就知道算计老娘了?这老天爷咋就不响个雷把你劈死!”

那模样,简直是恨不得从田家成身上割下二斤肉来。该死的,敢偷她的银子,真是白白疼了他们二房一场。

田家成见她娘越说不不像话,可他也不能像他娘一样叉着腰骂街,只能一个推搡把扒拉在他胳膊上的张氏推开,然后阴沉着脸把媳妇拉拽起来。

“娘,你是咱老田家的人,平日里作威作福就算了,怎得到了要人命的时候还只记得给张家送钱,你这当娘的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儿子?”田家成看着一个屁墩儿坐在地上,准备撒泼的张氏,语气也是不耐厌恶的嚷道,“我可不想跟老大似得被你逼死!”

田老汉眼看着院儿里又闹起来,气的胡子都抖动起来了。不过见有乡邻过来,他还真是羞臊的没敢出面儿,原因无他,就是自己脸上还留着几道爪子印儿。

张氏被推搡到地上,气的脸都红了,尤其是周围零散的几个邻居指指点点的骂了几句狠毒。更有几个要送儿子上战场的大娘,当场冲着她啐了几口吐沫,一点都不顾及乡里乡亲的那点面子。

李青暖被何氏扶着靠在窗户边儿上,看着院里的闹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这田家爹娘还真是可笑,铁石还在的时候,他们为了抠唆银子,使劲儿的往死里压榨大房。本来她还想着,也许他们真是在意血脉呢,可这会儿看,铁石不在了,他们又开始折腾二房。那二房的田家成跟田大明可是老田家的亲骨血!

小张氏柔柔弱弱的靠在自家男人身上,暗里还指了指自己的腰带封,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可还没等田家成眨眼,就瞧见自家媳妇的裙子可是红了一大片。

他尖叫一声,一把抱起小张氏就回了屋里。等瞧过之后,也不知大夫在屋里说了啥,田家成二话不说直接奔到厨房拿了菜刀进了正屋。接下来,就是田老汉跟张氏生生被田家成拿着菜刀满院子追赶。

田老汉见老二是理智全无,也没心思管摔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婆娘,只一个人钻进了围观拉架的看热闹人群里。

这会儿来看热闹的,大多都是妇孺,哪个敢上去跟田家成这个壮丁夺刀?她们也只是齐刷刷的往后退着,生怕田家成手上没个准头伤了自己。

因为田家还没交上银子,家里也没壮丁去记名儿,所以今儿他刚好带着儿子跟侄子来绑人。步子刚迈进田家院子里,就看见田家成举着菜刀追到他娘跟前,眼看那刀刃儿就要落在张氏身上了。他的心可是一下子就提起来了,自个村儿刚刚有人丢了性命,现在又要出弑母的事儿?那他还不得被外村的人指着脊梁骨嘲笑死啊!

“田老二,你要不停手,就等着吃人命官司吧!”里正面色铁青的吼道,随即让儿子跟侄子上前抢夺了田家成的菜刀。

张氏头发散乱,感觉浑身疼的要死,可她一声不敢嚷。她是真被吓毛了,也顾不上胯裆里的尿性味,直接一抹两把泪的扑到里正跟前,“您可得救救我老婆子,要不我就被这不孝子打死了......”

里正往后退了两步,沉着脸让田老汉把这撒混的婆娘拉起来,“这是咋回事儿?你们田家可真行啊,一出出的事儿搞的咱们整个潮河沟都跟着败兴!要是你这当家的实在管不好,那就抽个空搬出潮河沟吧,咱这里供不起你们!”

这话就严重了,活了大半辈子,田老汉要是听不出里正有意把他们逐出村子,那他也就白瞎了几十年的吃食。

小张氏也听到里正来收钱,也不管身子受了了受不了,颤颤巍巍的就出了门,哭了个昏天暗地,“我的命可真苦啊,好不容易有了身子,生生被婆婆打没了!爹你以后可咋向田家的祖宗交代啊,娘啊,你就不怕我那可怜的娃半宿里跟老大一起来找你......”

说起来,她也还真不是刚刚没了孩子,只不过是前些日子凉了,月例一直没来,今儿谁知怎么被张氏刺激到了,直接冒了那么一大股。也亏得她脑子激灵,跟自家男人商量好了对策。在这个关口儿,借了刚刚见红的情况生事儿。她心里可是明镜儿似得,这会儿不让田家老俩抓心挠肺的,那回头自己怎么拿捏这个家?

☆、第38章 身败名裂

最后田老汉还是替二房掏了钱,而老三田家财也从镇上搞了二十五两银子,算是补上了自己的人头。里正临走前,被何氏喊住了。

不是何氏想出来,只是妹子李青暖死活让她送出来二十三两银子,说是替她不知生死的男人顶人头。

李青暖不是大方,她只是不相信那个男人真死了,但凡有一天没瞧见他的尸首,她就不能让自家男人被诟病成了官家追讨的逃兵。

兵役的事儿算是消停了,张氏也因为打坏了小张氏,自己在正屋窝了好几天。而田老汉更是带了田家成去邻村张家要了好几回银子,最后惹恼了张家小辈,那小辈直接找了几个后生,堵在俩人回去的小道儿上,闷头揍了他们一顿。

这下别说是要钱了,直接就结了仇怨。

小张氏的日子最近是很滋润的,自从那天小产风波后,她不仅不用伺候婆婆了,三天两头的自家男人还会买些肉回来。公公也会给二房些大子儿,让自己养身子用。

正屋里,田老汉用脚踹了踹在炕里头要死要活装病的张氏,唠叨起了分家的事儿。老大没了,就留了个病怏怏还揣着个娃的媳妇,偏偏那李青暖还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现在抓药都得正房拿钱。而且当时老大家媳妇犯蠢,还借了李青山家二十几两银子说是顶人头。加上他们成亲时候,似乎还欠了外债,要是不分家,这些钱可都得家里出。

二房那可是跟他们动了刀子,说不准哪天就会再来一出,那时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们可没底儿说理去。而且前儿个,老二可是黑着脸来要了一次钱,直接把明子送去镇上的私塾了,一年八/九十钱银子,加上给夫子的供奉,那可也得不少呢。这么下去,自个的老底儿还不得被老二家的掏空了?

张氏一听要分家,也不装了,一咕噜的爬起来瞪着田老汉点头。大房的废物她是不想养了,二房虽然是亲儿子,也架不住她要保命啊。老三还没成家,倒是用不着分。老四那是入赘出去的,不用自己负担,而且她可还指望老四旺儿继承那财主家的家产嘞。

说着容易做着难,现在不是老的要松口分家,而是二房小张氏打死不分。只要张氏敢提分家,她就敢抱着肚子坐在门口哭嚎她可怜的孩子。次数多了,田老叔也暗地里来找了自家不省心的弟弟两趟,话里话外都是说,他们再闹下去,就要开祠堂了。

虽说一堆子糟心烂肺的事儿被压下去了,可张氏这心里就是堵着一口气儿出不来。她到现在都想不通,咋地向来在家里横行霸道的自己,怎么会活得像现在这么憋屈?田老汉时不时吵骂几句,老二家媳妇也三天两头的拿捏着身子不好不干活。这喂猪喂鸡甚至灶房的活儿,都得她一个老婆子干!

田家宅子里,难得的安生下来。这前后没用了半月的时间,居然让恶婆婆跟刁媳妇扭转了地位。

半个月的时间,李青暖的身子也稳妥了,加上有何氏细心的照料,她倒是能下地溜达了。这个时候,也传回来,说李青山回了镇上,直接去临县官家的义庄了。

也就是这么个时间差,算下来不过两日的功夫,李青暖屋里又出事儿了。而这次,彻底让她陷入了疯鸷,同时也让整个田家被阴云覆盖。

就在刚刚,田家财趁着院儿里没人,偷偷摸进了东屋,也不知他说了啥做了啥,直接让惊醒的李青暖摸出剪刀捅了命/根子。一声惨叫惊动了田老汉跟张氏,可俩人还没回过味儿来,就看到满身是血的田家财从东屋爬出来。而后边的李青暖手里攥着带血的剪刀,状似魔怔的往他身上刺。许是怕搞出人命,李青暖扔掉剪刀,从门后头摸出一把扫帚劈头盖脸的抽在田家财后脑勺跟后背上。

“欺辱大嫂,你也不怕遭罪,今儿我就打死你个畜生!就算拉去见官,这侮辱大嫂的罪名也是打死不论的......”一句句要命的话自李青暖嘴里冒出,阴森可怖。

张氏尖叫一声,扑到东屋门前,对着李青暖就要打挠,却不想直接被李青暖一扫帚抽倒在门槛上。

小张氏透着窗户,看着院里血腥的一幕,然后变/态的嘿嘿发笑,活该这作死的张氏。不过她也没想到李青暖没了汉子,居然会变得这么彪悍,遇见事儿就敢动刀子。

说起来欺辱大嫂的罪名,田家财还真是冤枉。他不过是因为借了酒场上二十多两银子,这会儿人家逼要的发了狠,他才想着从东屋弄些值钱的东西去。本来想着,大嫂是个寡/妇,身子又柔弱,定然不敢张扬,况且爹娘也不会给她撑腰的。谁知这老大家的发了疯,直接断了他的命/根子......

李青暖打累的,靠在门上喘着粗气儿,眼里全是同归于尽的魔怔,她抖着手指指着张氏跟田老汉,歇斯底里的大笑。

“天底下居然会有这种腌脏的人家,我家男人生死不明,你们就要让儿子欺辱我,难不成正把我当包子捏?”

路过的村民都探着身隔着篱笆往里面张望,听到李青暖的一番话,各个都嗔目结舌。在这小村儿里,人们可极为讲究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和传统。欺辱孤儿寡母的本来就被人不耻,更何况是在大哥尸骨未寒的时候欺辱大嫂?这种人,打死都不为过。

朱秀才恰好也在,看着受伤的田家财,他眼神明灭悄悄隐了身影。

有些刚从菜地回来的媳妇跟婶子,直接揉烂了菜篮子里的瓜菜,冲着田家财跟张氏就丢了过去。离家近的几个,还跑回家去舀了两碗泔水,打砸在不入眼的田家老三身上。

田老汉脸色发白的跌坐在正屋的台阶上,心里是又急又恼又羞愧,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大哥田老叔摇着头扭身走的时候,他的身子直接就瘫软了。这下,田家是完了,彻底完了。

如果说以前他跟婆娘逼着老大去挣钱,或者拘束着他欺压着他,顶多也就落个偏心眼儿的话头子。可哪家的爹娘不偏心?所以就算再被人诟病,也不会让人瞧不起。可现在......教唆儿子欺辱守寡的嫂子,这可就是大罪了!

一时间,田家就因为有这么个儿子让人不齿。谁走到田家门口不啐两口?那几个人,还真是丧心病狂的畜生。

何氏抹着眼泪,让林家和刘家交好的婶子帮忙把李青暖放到张大叔的驴车上,随即回身当着田家老俩的面儿一脚狠狠的踩在了田家财伤口处,“这事儿没完,别以为田家老大不在了,你们就能糟蹋我妹子!”

她向来不是个犯狠发混的人,做人媳妇做人嫂子,也都是极为亲和。在村里做了十来年的媳妇,从来没跟人红过一次脸。可这回,她是真怒了,其实心底也是有些埋怨自己的,要不是自己担心在娘家的大郎,怎么可能放妹子一个人在狼窝?

小张氏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然后探头瞅了瞅东屋里被砸碎的碗盏和七歪八斜的桌椅,然后撇了撇嘴,也不说去拉一把张氏就径自去灶上找了点吃食。至于满是鲜血和满脸青白的田家财,她才不愿意瞧呢,说不准自己一上前,又得揽下啥活儿干,还得被婆婆逼着给摊药费。

最终,田家财是彻底废了,别说生育娶媳妇了,只怕这辈子他都做不了一个真男人。田老汉得了大夫的话,这才慌乱了,也不怕花钱了,赶紧让人送了他去镇上的大医馆。可还没等田家财被看好,一群要债的混混可就寻摸到了潮河沟田家宅子里。

老四这次倒是匆匆赶回来了,可衣裳破烂的他并不是给爹娘送银子呢,而是琢磨着弄些银钱填补自己私吞账房银子弄下的窟窿。正好两下的事儿对到了一块儿,田老汉也实在是拿不出钱了,他们居然起了出卖掉李青暖的心思。

小张氏一听公婆不再逼着二房掏钱,赶忙锤了还在发愣的田家成一下,满口应下了这个主意。

得了爹娘的默许,老四田家旺当天就赶回了镇上,然后找了跟自家岳父有生意往来的一个克妻鳏夫。两相交谈,那老鳏夫一是急需一个不知情况的暖床妻,二来也是贪图李青暖的模样,一拍大腿给了田家旺十两银子,让他代替自己去求亲。

在这个地界儿,鳏夫与寡/妇再成亲,并不是啥好兆头,更别说是风光大办了。而且为了避免外人诟病,俩人也不会在领人进门相见。

那个鳏夫想的挺好,可现在李青暖被何氏接到家里照看,就算田家人上门,何氏也会依着妹子的意思让人赶出去。到最后,李青暖直接让林月娘把林家看家护院儿的大黑狗弄了来,只要田家人敢上门儿,就直接放狗咬。

☆、第39章 所谓分家

最终田家旺的龌龊心思没达成,而他许诺的那个鳏夫直接找到了他岳丈家。这下,账房亏空的事儿也败露了,甚至还牵扯出田家旺在给人做女婿和相公时,曾对家里的丫鬟上下其手。更利用账房的银子,常去畅春园捧一个唱小曲儿的戏子。

田家旺的媳妇虽然是个商女,但也是个有气性的,直接跟他和离。临将他赶出家门前,还依着账簿记录,请了官府老爷作证让田家旺签下了欠条。

到此时,田家成跟小张氏霸占着家里。田家财一边躲避着追债的打杀,一边还要暗中找各种偏方和“神医”帮他恢复男人本色。而田家旺也从一个自以为骄傲的财主家女婿,变成了一声债务声名狼藉、灰溜溜回到村里的落魄鬼。

至于田老汉跟张氏一心藏着掖着的银子,不仅一点没留下,甚至还卖了最后的一点田地。如今只剩下南边田铁石当初种着玉米的两亩中等田了。

虽然李青暖是在娘家养身子,可每个月的粮食跟补药,却还得从田家拿。加上田家人还琢磨着,她屋里肯定藏着好物件,所以这会儿整个田家都动了休弃了她,或者直接让她代表大房净身出户的分家想法。

分家少不得要请见证,可任谁一听田老汉的意思,都得摇着头摆手。这明摆着不公正的分家,不管落谁手里,可都得被人戳脊梁骨。至于有些名望的人,更不愿意碰田家这该遭天谴的一家人。

让李青暖净身出户是不容易的,可张氏也憋不住心里的火气,天天堵在李青山的家门口骂。有时候李大郎出门,还会被张氏逮住又挠又打,嘴里还不三不四的说着恶心人的话。

次数多了,李青暖就听出了里边儿的意思,心里泛着冷意,她终于回到了田家。

田家在潮河沟因为田老叔,也不算是没落没人搭理的小家子人家。现在好了,因为田老汉这么一作,田老叔直接找了几个说得上话的大辈儿和里正,要当众管一管不消停的子孙。

巴掌大的村落,谁不清楚田家那起子事儿,所以对于田老汉跟张氏的事儿,他们这些做大辈儿的也只能摇头叹气。

田家人一见呼啦啦来了不少人,各个都面色不好,心里都有些打鼓。田老汉也顾不得打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李青暖分家,就赶紧让张氏招呼众人进屋。

等到大辈儿跟里正都坐上了炕,田老汉才领了田家成兄弟三搬了小凳子坐在了地上。张氏跟小张氏也各自站在自家男人边上。

田老叔跟里正也懒得客套,刚训斥了田老汉几句,就听得张氏冷哼着说要分家。她现在是啥都不怕了,眼看房子都保不住了,凭啥还要供养着一个怀子孽种死了男人的寡妇?

田老汉见屋里几人都诧异的看着自个,各个都很不赞同,他也只能臊红了脸,吭吭唧唧的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心里也有小九九儿,这会儿那些当恶人的话,他可就指望着张氏担下呢。

“行了,既然这样,咱们几个老哥儿今儿就给你们做个证,分家可以但得公正着来。别以为铁石那孩子不在,你们就能把心偏到南墙根里。”里正是所有人里面地位最高的,虽然他也觉得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儿不好,可要真让田家人这么糟下去,潮河沟迟早的成了七里八村的笑话。

张氏虽然气势盛些,可也不过是强撑着的,前边儿的事儿早把她的胆吓破好几回了。现在见田家大辈儿看着她,就像是看恶妇一样,她心肝也是一颤一颤的熄了声。

倒是小张氏阴阳怪气儿的笑了两声,说了一遍家里的打算,无非就是让大房净身而出,顺带着南边儿那两亩已经长了半人多高的玉米也得收回来。

田老叔一听到小张氏怪模怪样的开口,眉头就皱起来了。再听这话,他直接瞪了一眼底下呆滞不说话的田老汉,烟锅子磕了磕炕桌,“我倒是没听说过,谁家会这么分家。不说别的,这分了家你让铁石媳妇住哪?吃啥喝啥?眼看着天儿都到了十月多,她大着肚子,咋去砍柴火?不说别的,你们舍得了脸面,咱田家祖宗还丢不起这面皮呢。”

“是啊,田家老弟,你这可有点忒不地道了。”见田家老叔都发了话,里正也紧跟着说了句公道话,“虽说这分家是你们老人提出来的,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这样你让你家后辈儿以后怎么做人?”

要是放在平时,张氏这泼妇早就跟这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大老汉们干起仗来了,就算不能挠他们个满脸花,也得喷他们一脸吐沫。可现在她只能黑着脸,满脸愤愤的轻哼一声。

田老汉被你一眼我一语说的有些尴尬了,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半晌才犹豫着开口,“最近家里事儿多,加上给几个孩子掏人头银子,还有就是老三这个不成事儿的,还欠了酒场那些混混不少银子,我这实在是拿不出分家银子了。”沉吟片刻,他接着开口,“要不然这样,锅碗瓢盆各自给她一套,还有灶上刚摘的秋豆角儿也分她一半儿。另外在前山根里还有一处茅草屋,虽然常年不住人儿,但也算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至于家里的欠债,就不分给他们大房了......”

这话一落,炕上坐着的几个老辈和里正,打量田老汉的视线可就更利了,良久后才对视一眼,心里暗自做了某个决定。可他们也实在不好强迫田老汉跟张氏给大房些分家银子。虽说大辈有管事儿的,可也只限于供奉祠堂祖先,然后给人见证分家,别的他们也只能应承村里人一声叔伯。

李青暖冷眼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么昧良心的。别说田家还有农具,还有田铁石当初攒下的不少物件,那后院儿可还养着猪和十几只母鸡,难不成他们真当她脑子昏了?不过分家也好,反正现在田家已经成了个烂泥坑,她也借着田家财让田家彻底名声扫地。别跟她说什么竖子无辜,说什么田家财罪不至如此,那些说这种话的卫道士怎么就不想想她家男人的苦?怎么就不想想她肚子里的娃?

她李青暖不是圣母,她就是个没有大局观念,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女人,如果说以前碍着自家那个憨子对田家的期望和感情,那现在她是彻底恨上了这一家人。不看他们作死,她哪能甘心?

田老叔默了默,他们老田家几兄弟都是实诚憨厚的庄稼户,除了田老汉,就没人被说道过门风不好,更没人敢说一句为人不厚道。可偏偏,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好好的田家名声,全让田老汉给败坏了!可他能说啥?当初爹娘没的时候,可是拉着他们这些当哥哥的手,让他们应承下照看田老汉。想到这,田老叔叹口气,然后看向李青暖,无奈的开口问道,“铁石家媳妇,你是怎么想的,说道说道......”

李青暖动了动身子,“分家可以,不过当初爹娘是应承了南边儿两亩中玉米的地是大房的,就算你们要收回去,也得等我把庄稼收了。再者后院儿的牲口,我也不要折合成银钱,只要灶房之前剩下的小半翁的猪肉跟油......”

一听李青暖这是要分东西呢,张氏直接就打断了她的话音儿,尖着个嗓子指着李青暖的鼻子,在一旁跳脚地嚷道,“滚犊子的,你个克死男人的小娘们儿,我没跟你要银子就算了,怎么着这会儿还想分老娘的物件?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别说你在田家还是外人,就算你真是老田家的媳妇,我让你滚出去,你也的乖乖给我滚。可别让我把你赶出去,让人都知道你个败家的,没羞臊的娘们是被休弃的。”

田老叔冷着脸,一巴掌拍在桌上,呵斥道,“张氏,你真当我们是泥做的啊!这是啥场合,哪由得你个女人嚣张。”

他是在战场上经历过杀戮的人,虽然年老了,可发怒时的余威犹在。这也是气急了,直接就起身指着田老汉说道,“你要是管束不住自家婆娘,我就开祠堂当着全族的人说道说道,咱老田家可不兴供养这种恶毒的女人!”

意思是,要是开祠堂,那要么把田老汉一脉驱逐出去,要么就让他休了这没有德行的妇人。

眼看着情况不对,田老汉赶紧让小张氏把有些蔫了声的老婆子弄走。今儿是要分家,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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