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见着这十余个走近的人,南门上头便有人喝问,此时天色已晚,城门已闭,在城头上的便是下午守着城门的那些乱贼。
“好大的狗胆,连小爷都不认识!”
底下传来了加倍的喝骂,城头的诸人中有经过下午时那事的,举着火把向下望去,果然看到罗九河那张嚣张的脸。
“小……小爷!”
见果然就是下午时嚣张地杀了一人出城的“小爷”,城上诸人哪里敢怠慢,他们是见识过“小爷”的蛮不讲理的,若是再惹怒了这位“小爷”,自己等人只怕立刻要被砍了。
不过他们还算谨慎,不敢开城门,而是放下了吊篮,罗九河骂骂咧咧地跨进吊篮,与他一起的还有三人。不一会儿,他们被拉上了城头,发觉身前只有十七八个乱贼,其余人等,都躲在暖和背风处烤火吃喝。
“把人全都给我拉上来!”罗九河吩咐道。
那些人不敢怠慢,立刻又放下吊篮,不一会儿,罗九河一行十二人便全部上了城墙。
“小爷,还有什么吩咐?”乱贼的一个小头目也不敢凑上前,远远地问道。
“吩咐?自然是有的,你这厮站得离小爷那么远,莫非是觉得小爷蛮不讲理?”
那小头目心中暗暗叫苦,这位小爷何止蛮不讲理,简直就肆无忌惮,他们已经是无法无天的叛贼了,小爷比他们还要无法无天!
“说你呢,怎么不回?”罗九河笑眯眯地向那小头目走了几步,然后暴起发难,抡刀就劈,那小头目虽然有所准备,可他一个刚刚开始摸刀的人,如何能与罗九河相比,要知道罗九河可跟着石电石敬岩练了一年的刀法枪术!
喀的一声,人头落地。
“啊!”周围一片惊呼,不过下午见过罗九河当街杀人的贼人倒不觉太过意外,在他们看来这厮原本就是这脾气。传说中八大王每曰不杀人便无法入睡,这位“小爷”也应该是一般的人物。
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就让他们感到惊怖了。不仅是罗九河动了手,跟着罗九河一起上来的那些人纷纷动手,转瞬间他们十余人倒地了一半,而罗九河等尚不收手,又是一轮新的砍杀。
这轮砍杀之后,城头再无乱贼了。
“干得好,报一下我们的伤亡。”罗九河大声道。
“回禀队正,无人伤亡!”
罗九河满意地点头,在俞国振麾下,他们早就养成了“惨胜非胜”的想法,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就都要尽可能追求完胜。
“系上红巾,别被自己人误杀了!”他又下令。
城头短暂的厮杀也引发了一些人注意,可是这三夜两曰以来,这样的厮杀在城里并未少有,有的是他们杀良,有的是他们内讧,因此虽然有人骂骂咧咧地前来查看,却并没有真的当回事。
就在这时,罗九河已经分派好人手,一人在城头监视,另外几人转动绞盘,将城闸提起,其余人都下城去开门。
两个过来查看的乱贼头目正好在城下遇着,被他们劈头剁倒。这个时候,贼人开始意识到不对,城门洞中驻守的贼人冲了出来,却也被一顿乱刀砍散。这是乌合之众与职业精锐的区别,莫说乱贼没有勇气,就算是有,也弥补不了双方在实战能力上的差距。
有一个贼人好歹敲响了锣,不过敲了两声便也被砍倒,然后城门吱吱吖吖被打开。
城门外,二百人寂然无声,已经停在那里。
从罗九河他们上了城头开始,俞国振便下令全军进发,他们急奔之下,到城门下也只是几分钟的事情。而这期间,城头上先是乱作一团,紧接着只剩自己人,因此贼人并未发觉。
“九河,你是首功。”俞国振看到脖子上系着红巾的罗九河:“伤亡如何?”
“无一人伤亡!”
“尚能战否?”
“属下的刀仍然饥渴难耐!”
“那就去吧。”俞国振目光森然:“杀!”
“杀!”
他们二百人向着城中突了过去,城门也不留人守护,俞国振很清楚,他们人少,守着城门也就意味着分兵。
乱贼没有什么章法,虽然听到了锣响,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有乱糟糟拿着武器向这边跑来的,也有丢了武器只带着这两人劫来的财物遁逃的,当有人想起要向首领请示,却又发觉几位将军都不在县衙之中。
俞国振一手执缨枪,另一手握刀,脸上却是苦笑。
到现在为止,被他们杀散击破的乱贼少说有五六波,人数也超过了五百,但他手中却是一滴血都没有溅到。家卫少年根本不给他有出手的机会,而他身边的齐牛,更是大发神威,凡有接近他身边五丈之内的贼人,几无例外,都被他击杀了。
“也留两个给我杀杀啊……”他嘟囔道。
“如是姑娘说了,小官人就不要来与我们抢功劳。”齐牛一本正经地回应道:“反正你要着功劳也没有用,不如让我们得了。”
俞国振唯有苦笑,不过他们口中闲扯,推进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不过是半小时功夫,便已经到了县衙之前。
乱贼老营便在县衙前,当真是屎尿齐流之所,他们二百人冲进去时,里头百余名乱贼冲了出来,双方短兵相接,家卫少年只是一个冲刺,便屠掉他们一半,而第二轮刺击之后,地上一个贼人都没有了。
“搜,看看是否还有余孽!”俞国振下令道。
众人以伙为单位分散搜索,县衙前的营寨不必说,一片狼籍罢了,但县衙里却是重点搜察,这是俞国振事前就吩咐了的。罗九河带着一伙人自左班房开始搜衙门,而叶武崖则带着另一伙去搜库房,不一会儿,两人便都回到俞国振面前,只不过他们带的那伙人各少了一半。
“不须说了,大果子定是给武崖这厮吃着了,我一看这厮神情就知道……”
罗九河嘟囔着道,俞国振瞪了他一眼,叶武崖则得意地笑了起来:“是你不管用,怪得谁来着,每次打扫战场,都是我得的战利品多!”
自家卫少年建立起,就是战无不胜,总是要打扫战场的。他们之间竞争风气极浓,就是打扫战场也要看谁收获多,而叶武崖这厮每次都是第一。
罗九河悻悻地瞪了他一眼:“你收获多少?”
“行了,你们两个,赶紧报告收获,然后组织人手将之运走。”俞国振看了看天色,从突入城中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贼人的主力被杀散了,但四散的总数还是要超过他们。到如今为止,家卫的伤亡数目仍然不超过一只手的手指,他不希望原本近乎完胜到后来变成一场惨胜。
“属下在库房之中搜出了一千五百贯钱,五百匹绢,还有散碎银子二百余两,这是原本桐城县府库中的存钱。另外,贼人这几天纵火抢掠的收获,大约有五到六万两银子,也已经到手。”叶武崖颇为得意地道。
听到这个消息,俞国振大喜,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他虽然能赚钱,但也能花钱,有了这笔银钱,下一步的计划便又可以扩大规模了。
“哈哈,九河,今次你输了,我在那两贼首的住处,找到了十二个箱子,共是十二万两银子,说是今曰城中大户给两贼首的,买什么代皇免火旗!”罗九河顿时笑了起来。
“十二万两!”俞国振心情更是愉快,他仿佛听到了银锭撞击时发出的叮叮咚咚的声音,这声音可真是清脆悦耳令人欢喜啊。
“有活口?”喜悦之中,他没有忘记问上一句。
“回小官人,没有。”罗九河自然会意。
这银子是城中大户的,若是有活口,也就意味着要归还,他罗九河做事,怎么会留下那么大的一个马脚给人捉!
俞国振点了点头,轻声道:“咱们在桐城有一处宅院,九河,你知道在哪里,给你五个队,一刻钟之内把该搬走的搬走,然后放火烧掉县衙和库房。”
“是,保证完成任务!”罗九河道。
“武崖,老牛,我们去五印寺,如今贼人虽是组织不起有效抵御了,但若是能将贼首擒杀……”
五印寺中,当俞国振突入县衙时,锣鼓喧天,张儒与汪国华笑得嘴都合不拢,根本听不到外头的喧哗。在他们派人将银子运回营中之后,便开始饮酒作乐,他们本是穷汉仆人出身,哪里懂什么五音五色的,只要热闹那便是好的。而方孔炤寻了两个戏班子,轮番唱起大戏,许下重赏之后,铜锣皮鼓敲个不停,震得五印寺这佛门清静之地,四处都是嗡嗡之声。
可张儒与汪国华还就吃这一套,往年只有社火或者豪家大喜时才能看到的热闹,如今就在他们面前演着。而他们带来的五百人,原本是将五印寺围着的,现在有戏看,也都挤过来看热闹。
这就是乌合之众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了,看到这一幕,方孔炤又吩咐取酒来,数百个酒坛子就放在五印寺的院子里,供这些乱贼饮用,象是不要钱的溪水一般。这就使得五印寺中喧嚣更胜,便是有几个不爱热闹的贼人,也被裹拥着开始划拳掷骰,纵酒狂醉。
收了十二万两银子的张儒、汪国华,戒心已是尽除,在这般情形之下,自然是其乐陶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