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迎才想起谢还也是会弹琴的,同好此乐,他与楚丘必然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当年楚丘死后,他亲自撰写的那些琴谱如今已经难觅踪迹,我曾花重金买下一段残本,是好曲。”
宋迎道:“你要是入了境,说不定能亲耳听到他弹琴呢。”
谢朝辞闭目不言,双手放在琴上,指尖渐渐泛起金光。
宋迎当即结出一道淡淡屏障,将人包裹其中。
他事先吃了两颗灵丹,因此勉qiáng可以结界,但支撑不了太久,好在追溯术追溯过往可以依施术者心意而选择,境内一年的光yīn,于现实中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谢朝辞指尖的光芒犹如游丝,慢慢爬满周身,说明他已经入境。
宋迎静待片刻,打算偷偷跟着入境。
谢朝辞不愿意带他,他自己又不是不会,这法术还是他教给这混蛋的,他知道怎么做能不被谢还发现。
于是宋迎确定岁千秋睡得很熟,没有别的因素打扰后,就悄悄念了个诀,将一只手偷偷搭在了断琴上。
“嗯?”
谁料谢朝辞忽然出声,宋迎一惊,连忙收手,下一瞬,金光散去,谢还缓缓睁开了眼,不等宋迎问起,径自喃喃道:“这琴上竟然没有执念。”
宋迎没听清:“什么?”
谢还茫然道:“奇也怪哉。生前身后,居然一丝执念也没有留下。”
宋迎不敢置信:“真的没有?是不是追溯得不够久?”
谢还十分确定:“没有。一片白茫茫,根本无可追溯。”
宋迎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凡是人,死前都会留下一些执念,有的是这个人此生最为牵肠挂肚的人或事,有的是深仇大恨,有的是美好回忆。
除了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几乎没有人可以毫无执念地离开,更何况,楚丘并非自然死亡。
二人盯着那破败不堪的琴愣神了一会儿,还是宋迎最先反应过来:“这琴既然是楚丘生前爱琴,连它都没有执念的话,想必其他也不会有了。”
“所以……”
只能去看岁千秋的记忆。
谢朝辞抬起手掌:“不急这一时,想好策略再下手,否则我们俩都不够岁千秋磨剑的。”
宋迎道:“谁让你把灵脉祸害成那样,要是你灵脉还像以前那样,就算打不过,至少也是平手。”
谢还挑眉:“以前那样?哪样?我以前什么样你见过?你才几岁?”
“我听说的!”
“听谁说的?”
“我师父,不行?”
“徐文引?哟,他还跟你说起我?没把我骂死?”
“骂了,骂你大逆不道欺师灭祖,畜生不如混账玩意儿。”
谢还哈哈大笑:“骂得好。”
宋迎试探道:“整个凤麟宗都跟你不共戴天似的,你们到底怎么了?”
谢朝辞眼中笑意愈深:“小师弟,你是失忆了吗,这个不知道那个也不知道,当初我gān了什么好事,整个仙门都知道。”
“你说对了,我还真失忆了。”
“哦?好啊。这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要是你知道了,就会觉得……”
谢还似是在斟酌用词,顿了顿,笑道:“谢朝辞这人真是既变态又恶心。”
……
次日,宋迎起得很早,昨夜他琢磨了一夜,谢还到底是gān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想破了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按照道理说,谢还被他逐出凤麟宗后就再也没跟宗里有过来往,他死后,又一没继承剑宗,二没抢明意、风月两把剑,什么都没gān,不知哪里得罪了凤麟宗。
不过这些他暂时无暇顾及,目前还是岁千秋一事比较重要,若真如谢还说的,楚丘的死与灵梭有关,事关白炼、通天灵井以及师弟,宋迎不能袖手旁观。
起了个大早,推开木门,外面曦光浅淡,雾气稀薄。
院子里的果蔬被露水打湿,格外娇艳欲滴。宋迎随手摘了一根huáng瓜,洗了洗,吃起来。说起来,昨晚那顿饭吃完后没多久他就饿了,肚子空空,好似吃了一团空气。
他又推开院门,走到外面。甫一开门,浓浓大雾扑面而来,宋迎神色一凛,咔哒一声,猛的扣上柴门。
奇怪。
院子里的雾明明只有淡淡一层,外面的雾却厚得异常,别说视物,人在其中只怕顷刻就被淹没了踪影。
“谢还,这里不对劲。”回到房间,宋迎叫醒谢还。
谢朝辞不知做了什么梦,眉头紧锁,冷汗凝珠,被宋迎叫醒的那一刻猛然睁开双眼。
那漆黑的瞳仁里充满戾气与杀意,红丝遍布在周围的眼白中,仿若走火入魔,宋迎被这模样的谢还吓到了,忙拍他的脸:“醒醒,没事吧?”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数息,谢朝辞才像是彻底醒了过来,人瘫倒在chuáng榻上,有气无力地看向宋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