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周义真的不动他?”叶旭尧皱眉问她,在他眼里,这事其实不用太过于迂回。
“还是先不动吧,我怕走漏消息那走商不出现。”林珑还是如此道,“再说他还欠我八千两的尾款,这笔钱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
她不服这口气,害人的人一定要获得应有的惩罚才行,不然像她这样的受害者就太可怜了。
叶旭尧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随你。”随后又道:“你这儿够不够人手用?不够我给你从宅子里调几个妇人来帮忙,你也别熬得太辛苦。”
林珑一听眼睛就亮了,她现在是严重缺人手,又不好唤那几个附近的妇人来帮忙,“那敢情好,我包她们的吃住,四日后就奉还。”
叶旭尧掐了一下她的脸蛋,“跟我还计较那么多?她们侍奉你是应份的,你也别顾虑那么多,该使的就使。”遂提高声音吩咐匪鉴回去跟他娘提一下好派人手过来。
“五人即可,无须太多。”林珑忙吩咐。
叶旭尧含笑地附的了一句,看得匪鉴一愣一愣的,自家主子笑起来俊朗不少,可惜平日太少笑容,与林姑娘在一起就是不一样。
“是,爷,林姑娘。”他忙应声,赶紧回去带人来。
“我还没好好逛逛你这宅子,带我周围看看。”叶旭尧不想与她坐在厅堂里,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林珑俏脸嫣红,“不就那个样,有什么好看的?”
叶旭尧没说话,而是饶有兴味地与她往另一边的回廊走去,开始打量这林家祖宅。这宅子建得地方风水极好,难怪会出了林有德那样的大官,他暗暗思量。
“对了,昨儿栋弟与你是怎么说的?”林珑还是记挂这件事。
叶旭尧打量后院花草的动作一顿,“这些事你们女儿家少听,男女有别,我来关注即可。”哪怕是亲弟,他也不想让她听去那些个事。
“我是他姐,有何听不得的?”林珑不依。
叶旭尧斜睨她,难道要他告诉她林栋小便等情况,就算是小舅子,那也不行,她还是大姑娘,听去这些不妥当,“我只能告诉你,那药他吃来是有点效果的,不过能到什么地步,我们等吃完这一盒子再看看。”
林珑看他的样子,是真真不打算说得详细,瞪了他一眼,惟有做罢,再说她也不太明了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只知道女人有鼓鼓的胸部,男人没有,除此之外就是一知半解。
少时她的家境好,栋弟出生后,是不可能亲自照顾弟弟的,而且奶娘也不可能当着她的面给婴儿期的栋弟换尿布,以至于她根本连婴儿期的男孩长啥样也不知道。
再后来父亲身亡,家境败落,栋弟也长大了,就算身体再弱,也不可能还要她帮忙更衣擦澡,因而她也还是对男女构造一知半解。
叶旭尧是她未婚夫,她这才敢大胆地追问下去。
“生什么气?有我帮你看着还不行?”叶旭尧觉得她有时候也孩子气极重,更是攥紧她的手,一副好笑的表情,跟她在一起,连心情也能放松不少。
明明昨天才见过,今天就想得不行,还是赶来见上一面才能止住心头的搔痒,如今他才算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你可别歪解我的意思。”林珑噘着嘴反驳一句,“就是知道得详细点,才能更安心罢了。”
“放心吧,有我看着,出不了乱子的。”叶旭尧给她一颗定心丸,。
林珑耸耸肩做罢,有他的保证,她确实无须过于操心。
临近傍晚,叶旭尧没留下来用膳,而是有公事急急地离开,反倒是从叶家别院过来的那五个妇人手脚极麻利,一人就能顶两人用,话又不多,一看就不是那些叽叽喳喳的人,看来匪鉴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挑人的。
有她们帮忙,进度加快,绿姨娘与刚回来见状的林琦都大呼庆幸,林琦甚至还搭手在长姐的肩上,玩笑道:“姐,我发觉姐夫越来越好了,我都想要了,怎么办?”
“行啊,你要,我让给你。”林珑刮了一下她的俏鼻梁,如若没有她在,只怕她这次难收拾这个烂摊子了,这妹妹还有心思寻她开心。
林琦摸摸鼻子,“我要不起,姐夫太冷了。”
这可是实在话,面对叶旭尧,她就会打冷颤,曾经还庆幸她年纪不大,叶家看她不上,不然要她伴一块冰块过日子,还没能暖上就冷死了。
“又瞎说了。”绿姨娘给了林琦一个栗子,“那可是你姐夫,可不兴这样说人家。”
“好了,二娘,琦儿也没说错,他那人确实不太好相处。”林珑笑道,不由得想起初见时他那拽得让人生气的样子,能变成如今的和蔼可亲样,连她自己都大呼不可思议,那时候的他对她可没有半分好感。
“听听,连姐也这么说。”林琦呛声道,随后嘿嘿一笑,“不过姐夫对我们家还是真好的,那天我不过是随口提五万两的事情,姐夫一口就应下了,这可真够豪爽的。”
“得了,要你在这儿夸他,他又听不见。”林珑也起身敲了她一记栗子,心下倒也觉得微甜,她的未来夫婿能得至好家人一至的认可,到底也是件开心事。
“净会欺负我。”林琦不满地咕哝了一句。
接下来用膳的时候,林珑特意吩咐绿姨娘多加几个菜,让叶家来帮忙的下人不至于吃得太差,虽然她们看来不是嘴碎的人,但是有些事能做足就尽量做足。
绿姨娘笑了笑,“我都晓得的,哪有可能让人家吃糠咽菜,荤菜都是备妥的。”这点面子她还是要的,可不能让人家在背后嚼自家舌根。
翌日,林珑一大早就起来了,刚梳洗完,抱了身嫣红色的衣装,照了照镜子,没什么不妥后这才打开房门出去,如霞跟在她身后,就连这侍女也换上新做的衣服。
如月在外面看到如霞那一身,羡慕嫉妒得很,她本就不是蠢人,经过这么些日子,自然明了林珑是忌惮她些什么,那个如霞不就长得比她丑才能入得林珑的青眼吗?
“你且到厨下去帮忙。”绿姨娘出声道。
如月忍着气,瓮声瓮气地道:“奴婢晓得。”恭敬地施了礼就退下了。
绿姨娘看了看她的背影半晌,随后才去招呼前来陪同林珑的林白氏母女。
林璃看到林珑出来,拉着她的手笑道:“这要当新娘子果然不同。”
“璃堂姐也赶紧找位姐夫,不就与我一样了。”林珑笑道。
林璃一听,脸上爬满嫣红,不满地横了林珑一眼,真是什么都敢说,“我不理你了。”
林珑看她着恼,忙伸手拉住她,哄了一阵子,林璃才笑开颜,“若不是我娘怕你闷着要我过来相陪,我才不来呢。”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
“这还差不多。”
林璃现在也不复以前刁蛮,渐懂事理,与林珑相处越发和谐。
林白氏与绿姨娘讨论着,“让他们把礼都送到郑巡抚那,我总觉得有几分不妥……”
绿姨娘斜睨一眼这林白氏,不是这么快又眼红她家珑姐儿攀了门好亲事?“这当初不是都说妥了吗?好歹是义父母,出面为我们家珑姐儿订亲,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我不是那意思,你别误会。”林白氏现在也不敢随便甩脸色给绿姨娘,“而是她叔父的说辞,好歹是我们林家嫁女,这义亲哪比得上自家正儿八经的亲戚?如果祖宅这里不合适,那到我们新宅去也是可以的,如果临时改了,我还来得及着人备菜招待叶家的……”
说来说去就是不想把风光让给别人,再来就是礼品的事情,叶家必定会准备得丰厚至极,这二房安份了没几天又在动歪脑筋。
绿姨娘的脸色瞬间下沉。
林白氏心一惊,丈夫跟她商量时,只想着让苏州城的人看看林家的女儿许的可是襄阳侯府的长子嫡孙,这可是高嫁,别人求都求不到的,正好挣挣面子,出去说话也能更响点。
之前与林珑的关系十分的紧张,才会把这茬事让给了郑巡抚。由郑家办,人家只道是郑家的义女即将出阁,不会知道这是他林家的姑娘,说来说去就是小心眼发作了。
“二婶母,都到这个节骨眼了再来反悔,你想让郑家如何看我们?”林珑听不下去,正色地反驳林白氏,这才消停了几天,又开始起歪心思。
看林珑神色不太对劲,林白氏忙道:“我不过是提个建议罢了,不行就算,赶紧上马车吧,不然误了吉时就不好。”
绿姨娘不去理林白氏母女,径自扶着林珑就出去,林栋刚好过来,林珑一把拉着弟弟的手就上了马车。
林白氏给女儿使了个眼色,林璃忙上前跟林珑套近乎。
如霞也忙提裙上马车,今儿个是她做为林珑贴身侍女第一次亮相,自然紧张不已,就怕搞砸了,再说那是巡抚衙门,不是一般地方,就更是大气不敢喘。
林栋感觉到这侍女的紧张,看着她道:“你不用太紧张,不然易出错,今儿个是我姐的好日子,你可要警醒点。”
如霞不常侍候林栋,但也知道这个男主子虽然身体不太好,但还是极让人心生畏惧的,遂忙道:“是,奴婢记住了。”
林珑斜眼看到弟弟在提点这如霞,扬声道:“倒上茶水,再弄点糕点摆好。”
如霞一听到这吩咐,有事情可做,那紧张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到得巡抚衙门的时候,她就已经心情平缓不少。
侍候林珑下马车的动作也能做得流畅而不停窒,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珑的身后往前走,她不敢东张西望,在看到郑巡抚的千金迎上来,还是不由得好奇多看两眼。
林珑到了后院,就是坐下来与郑南珠、郑西珠说着话,几个姑娘家都有聊不完的话题,虽然路上用了点心,但还是进了一碗粥。
至于林白氏与绿姨娘偕着林栋出去与郑大人夫妇一道等着叶家提亲,当天即行纳采礼,男方家会送上首礼,写下订亲之书,再确立婚期,这些个礼节一个都不能出错。
郑华翰这义兄也停下手中的事情,与父母一道在正厅等候,等这礼一过,他也算得上是叶旭尧的大舅子,谋求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达到了目的,这脸上的笑容越发盛放。
叶钟氏与叶旭尧母子亲自上门提亲,带着冰人,以及十八担礼,光头面,叶钟氏就备下了三套,绝对是给足林珑面子,显示叶家娶亲的诚意。
各方宾客也上门观礼,一切都极为隆重,更是当场定下了九月初八的婚期,这是之前就商议好的,现在不过是走走程序罢了。
林珑在后面偷偷看了两眼,叶家的礼真的相当丰富,叶钟氏脸上的笑容也很灿烂,让她对新生活更为响往。
林璃羡慕得很,如果她够优秀,估计自己也能赶得上这样的好时光,睨了眼林珑红粉绯绯的脸色,暗叹自己只能在一旁看人起高楼了。
郑氏姐妹内心也是有所触动的,她们都是年轻女孩子家,未来婆家也不知道在哪里,只怕难如林珑这次的隆重鼎盛。
再退到后面的时候,郑南珠道:“昔日我哥订亲的时候,可没有这般隆重,林妹妹,你还真是交了好运。”
“哦,义兄许过亲?”这条林珑还真没听说过。
“许过的,只是我那嫂子没福份,染了风寒,前年过不了冬就去了,我哥这亲事也就搁下了。”郑南珠道,本来她娘有意再给兄长订亲,后来想着到时候进京,还怕娶不到名门淑女?所以这才做罢,自家兄长也是想要娶户高门女,当然不会在这时候找人累赘。至于像贝明绯那样的,是入不得她家父母的法眼。
林珑唏嘘了一番,以下转思郑家的打算,遂也明了人家是准备到京城好好谋划婚事的,这曾许亲的事情就更是不会提,包括郑南珠在内,都打着要嫁进世家大族的主意。
惟有郑西珠神情不太好,这兄姐的如意算盘不是她能打的,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林珑的运道?
几个少女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谋算,在这夏日的午时,对于前程,各有展望。
林珑没能与叶旭尧单独说一会儿话,到底颇为可惜,少女情怀本就是诗,他对她好,她焉能没有触动?如今也学会了见不到就想念的情思。
午时过后,林栋与郑华翰两人就开始到叶家别院去,按理来说这迎亲不会在这别院,这考察男方家房子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但程序还是走了全套。
叶家别院一直到入夜都是极热闹。
这样的热闹,高志没去,他并没有收到请帖,想来是叶钟氏不打算请他,连带郑家也忽略了去。
所以他只能一人在府里喝着闷酒,想到林珑与叶旭尧情投意合,他将酒壶掷到墙上,洒壶瞬间破碎,酒液洒了一地,酒香四溢。
桂嬷嬷进来收拾,看到自家主子还要再拿过下人递上的酒壶,上前拦下道:“爷,不能再喝了。”给那下人使眼色让他下去。
“嬷嬷,别拦着我……”他略有醉意地想要去抢酒壶。
“爷,为了个姑娘家不值得。”桂嬷嬷不知道林珑那黄毛丫头喂了什么药给自家主子吃,以至于他会失态如此。
“嬷嬷,你说我风流倜傥……呃……哪家的姑娘不为我着迷,她为何就能……视而不见?”高志说着醉话,一向高傲的他这会儿开始酒后吐真言,“我开始只觉得她有趣好玩,现在却是变了味道……嬷嬷,我这里难受……”他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心脏部位。
把那天在画舫上初次见她的样子想了又想,就是无法让自己忘却那初见的美好,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执着,这不是一向洒脱的自己会做的事情,如今为了她,却是样样做齐了。
桂嬷嬷的眸色黯淡下来,主子为了一个女人神伤买醉,她何尝不会心疼?如果得到过那个黄毛丫头,自家主子会不会就此罢手?这里面还有一个叶家夹着,她顿时觉得头也疼起来,不过为了高志的心愿,她也不介意当一回恶人。
低头看到高志醉死过去,她将他放平,让他睡得安稳些,看着那皱起的眉头,她轻轻抚平,“爷,嬷嬷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已经回到自家的林珑在沐浴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有种背脊发凉的感受,正给她添加热水的如霞见状,“姑娘,是不是水太凉了?”虽然是大夏天,可姑娘家是不宜洗冷水的,绿姨娘一再吩咐,水温凉了就要添热水,可不能让自家姑娘亏了身子。
“没事,并不冷。”林珑道。
如霞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调水温。
系好了腰带进来,看到绿姨娘在屋里等着她,林珑搓着半干的头发,“二娘还不去沐浴?”
“珑姐儿,你过来。”绿姨娘朝她招手,笑得有几分神密。
林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抬手示意如霞出去,“二娘,怎么了?”
绿姨娘再度将袖口里的小册子取出来,将上回没有进行到底的事情做完,“珑姐儿……”
“二娘,你怎么?”林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绿姨娘怎么又拿这避火图出来?真是羞死人了。
“珑姐儿,你别不好意思,就快是新娘子了,不学着点吃亏的会是自己。”绿姨娘也忍着脸红相劝,她比谁都希望林珑能抓得住夫婿,塞姨娘什么的,她是万分不愿这事会发生,那是万万不得已的下下策。
林珑不好意思看这些个东西,就怕长针眼。
绿姨娘摊开来道:“二娘也是为了你好,珑姐儿,你若到了洞房那天仍然一知半解,如果姑爷温柔点,那还好,不然,很可能会吃苦头……”
女人的第一次谈不上多美好,绿姨娘的第一次就卖了个高价,至今仍是京城花魁初夜价格最高者。她记得那是个好色的老头,毕竟年纪大了,并没能折腾她多久,不然只怕更受罪。如今林珑的夫婿年轻力壮,这新婚洞房时只怕要吃不少苦头。
林珑的脸如火在烧,耳里听着绿姨娘的说道,那摊在桌上的避火图相当的清晰,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个彻底,这会儿她总算明白叶旭尧为何不肯跟她直言栋弟的病情,实在有够尴尬的。
绿姨娘说着说着倒是自然了不少,连《素女经》也翻了出来,将林珑在这方面的知道启蒙了个彻底,当然她是捡着来说的,那些个吓人的案例是一个也没提,花楼里面的女子什么没见识过?
当夜,林珑做了个有颜色的梦,醒来时躺在床上久久没回魂,那脸都快烧得见不人,这种感觉与初潮来临时颇为相似。
那也是在一个清晨,她醒来时摸到被褥里面都是血,顿时吓得面色发青,再然后知道这血是自己身体里面流出来的,就更是心事重重,以为自己要死了。记忆中那个清晨她赖在床上精神萎靡,还是她的亲娘来看她硬将她扯起来。
待看到被子里的血时,她带着哭腔道:“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将胡说。”她的亲娘没好气地看着她,“这是你长大的标志,往后就能许人家了。”
此时伸了个懒腰,她觉得挺讽刺的,她来初潮时,母亲还挺重视的,只是没过多久,她就告诉她,她要改嫁了。
想到母亲,就没有心思再忆往事,她迅速爬起来,唤如霞进来侍候梳洗。
再见到叶旭尧时,她想到了那个有颜色的梦,脸色“刷”的一声红透,几乎不敢看他的脸。
叶旭尧自然也感觉到她的异样,一把板回她的小脸看着他,“怎么了,这是?”
林珑感觉到下巴在发烫,都怪绿姨娘让她看什么避火图,还要说那些羞死人的事情,不然她不会这样,伸手想要拍下他的手,哪知道被他紧紧地握住。
“说。”他霸道地道。
林珑才不会把自己做了有颜色的梦的事情告知他,而是努力一本正经地道:“没事,你别净瞎猜。”
“真没事?”他眯眼追问。
她摇了遥头,最后找了个理由道:“我在想那走商的事情,他今儿个该来提货了,我准备到店面去。”
叶旭尧仔细打量她半晌,确定她不是在说谎,这才做罢,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要不要我陪你去?”
林珑闻到他身上清爽的味道,那消下去的红晕又慢慢爬上来,“不用,我能应付,你可是要办大事的,我可不能拖你后腿。”
有时候女人过于善解人意也是令人头疼的,叶旭尧以前不希望娶个只懂无理取闹的妻子,兼之他又认为女人大多都是无法理解的,所以才一直没在身边留个侍候的人。
如今的林珑比他意想中的妻子还要好,他却是渐生不满,希望她能更多的依靠自己,想着自己。
“你怎么了?”林珑皱眉看他。
“没事。”他闷声道,没有上赶着自己找不愉快,“如果有什么事,就着人去唤我。”
“我晓得。”她朝他甜甜一笑。
叶旭尧觉得自己就要化在这甜甜一笑中,原来平生不会相思,便害相思,是如此的心情。
林珑心情极好的在店面等着那走商到来,目光斜睨了一眼丰盛德的掌柜,“周掌柜怎么又来了?”
“林姑娘,在下是来看看有什么忙可帮的。”周义想要亲眼看着林珑倒大霉,不管如何,玉肤坊没了诚信,往后的生意必定会大受影响,他等这一天等得够久了。
不过眼前这个黄毛丫头却是极好运,居然还能许到那样的人家,他顿觉当初提这五万两赔偿太少了,怎么着也要个十万两才够本,襄阳侯府有钱,怎么着也会替林珑填了这窟窿。
“周掌柜的,你觉得你能帮我什么忙?”林珑嘲讽地看了他一眼,“我的义父是郑巡抚,我的未婚夫婿至少也是个官老爷,真不知道周掌柜大喇喇地到我这儿来凑什么热闹?也不怕人笑话风大闪了舌头?”
林琦知道的内幕不多,有好些话林珑等人也没告知她,就怕她冲动行事,不过她看这周义也不顺眼,想到曾经自己求他家的胭脂而不得时的懊恼,就如吞了一只苍蝇般的恶心。
“就是,你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商人。”她也不以为意地道。
周义的神色一紧,这对姐妹花都有条厉害的舌头,“真是好心没好报,林姑娘,你可别求到我头上,我必定不会忘记今天之事……”
“你放心好了。”林珑如看死人般看着她。
这时候,一名穿着庸俗的外地走商进来,后面还带了八个彪形大汉,这走商一张国字脸,看起来正气凛然,如果不是知道他与周义串通,连林珑本人也会对这样的人看走眼,戒备心下降,毕竟有些人天生就有蒙蔽他人的本事,这走商就是个中翘楚。
他一进来就与周义交换了个眼神。
林琦拉着长姐的衣袖,“姐,就是他。”顿时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长相忠厚的男人,一想到自己曾经上当受骗,这心情就更不好。
林珑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对方也看了看林珑,双方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客套。
“周掌柜认识这商人?”林珑指着走商问周义。
周义自然不会承认识对方,“林姑娘别开玩笑了,我如何认得他?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人。”
“我也不认识这位先生。”国脸走商皱眉否认,然后,他朝林琦道:“林二姑娘,我们约定的日期到了,你是不是要交货给我?毕竟我的船可不等人,这回要出海,更是耽误不得。”
敢情她们家的货要销到海外去?林氏姐妹都腹诽着,莫不是怕他日事情被揭露,所以出海避风头。
“这是我长姐,店里的事情都是她主事。”林琦压下心头的怒火,努力让声音平稳。
“林大姑娘。”那走商立即向林珑问好,之前不知道林珑的身份,所以才会应了周义,这两天他在城里都能听到关于这林珑的八卦,毕竟拜得郑巡抚当义父的女子能有几何?这林珑倒也是个人物,他只希望今天能顺利把事情办完,与周义分开,之后的纵火案就牵扯不到自己身上。
“银子可备好了?”林珑开口就没绕圈子。
国脸走商与周义暗中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诧异之色,莫非真让林珑能顺利做出货来?
周义的吃惊远在走商之上,他都封死她的路,没有原料她如何能完成这么多的货?
“备好了。”国脸走商沉声道。
“那好。”林珑朝身后的林南道:“南叔,把货搬出来。”
林南点点头,与福瑞、福祥进去把货物搬出来,这一批都是贵价货,所以他们也极小心。
看着那一箱一箱的货往外搬,周义的眼皮就一直在跳,包括那国脸走商也是看得眼珠子都瞪圆了,她们真的按期交出货来。
“货都在这儿了,你可以验验。”林珑手一扬道,“我们玉肤坊一向讲诚信,说好交货就必会如期交……”
“这怎么可能?”出声的是周义,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州城没有原料卖,你是怎么找到原料的?”最后看向林珑,就算她有叶家与郑家撑腰,不经商的官宦人家如何能短时间内调集到原料?
“我是如何做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做到了,不是吗?”林珑冷笑道,“在商言商,诚信为重,周掌柜的难道不比我更清楚?”
周义的脸色铁青成一片,暗中给那走商使了个眼色,对方也不含糊立即走向那堆货,开始一一检验,就怕对方以次充好。
“林姑娘,我不是这意思,只是太意外姑娘的能力罢了。”周义打着圆场道,“还请林姑娘教导一二,让我也长进一番。”
“朽木怎样也是不可雕的?”林琦呛声一句,心里恨极这个周掌柜,想要看她家笑话,她就让她笑不出。
“这货可有问题?”林珑冷声问道。
那走商也是识货之人,知道这批货品质上佳,由不得他张嘴说出以次充好的话来,脸色沉着地起身看向林珑,“没有问题。”
“那就付款。”林琦摊手道,为了这五万两可能的赔银,她这段时间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一家子因为变故忙得要死。
国脸走商看了眼周义,周义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地多付这八千两银子,加上订金,就已是过万两,这笔账他如何能填得平?手掌不禁握紧成拳,这对林氏姐妹简直是他的克星。
国脸走商最后还是掏出银票给了林珑。
林珑接过仔细检查,是货真价实的银票,这才点点头。
“既然银货两讫,在下告辞。”国脸走商指示着手下来搬货。
周义咬牙切齿地想要拂袖而去,正要走人时,偏看到郑华翰冷不丁地出现,身后跟着衙差,遂道;“翰大爷?”想到那陈村后山的火烧死了人,他就知道后果很严重,这些天也有几分不安。
“把他们抓起来。”郑华翰抬手下令。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又没犯法。”国脸走商忙叫嚣,这会儿他也感到心慌。
“没犯法?你们狼狈勾结给我下套,这还不算,你们还放火烧山弄出人命,罪恶滔天,死有余辜。”林珑上前一一数出他们的罪状。
“你有何证据?”国脸走商咬牙问道。
林珑扬了扬手中的银票,“这些就是证据。”看到周义与走商难看的神色,“这些银票只怕仍是记在丰盛德名下的,你们一开始就认为我交不出货来,所以才会连银票也没有兑换……”
“那,那是我借他的……”周义不肯承认。
“哦?”林琦一脸嘲弄地道,“之前你们还说不认识对方,怎么现在又认识了?”
这话一出,周义与国脸走商都知道他们入了林珑的圈套,脸色更为难看。
“别再串口供了。”郑华翰看向周义,“周掌柜,杀人放火从来都是重罪。”
周义一听,眼睛瞠圆地看着郑华翰,他不想死。
方辩过来,朝郑华翰行了一礼,他身后自然是烧山的纵火犯,“翰大爷,这人我交给你了。”
还想要大喊冤枉的周义在看到那纵之犯的时候,顿时没了底气,如泄了气的斗败公鸡一般垂着头。在被押走之际,他看向方辩,“是不是你在帮她?”
“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吗?”方辩大方承认。
周义这会儿才知道他输在哪儿?难怪林珑能交得出货来,有宏门在后面,她要什么货运不到?这宏门迟早是方辩的,另一位有资格竞争宏爷之位的人因为卷进盐务案子,估计是连头也保不住。
周义尚有家下,如今在劫难逃,他也是不敢动方辩的,这样的帮派组织不是人人都能挑衅的,连官府都要礼让三分。
林珑看着郑华翰押走这些个人,心情更为舒畅,上前给方辩行礼,“谢过方爷。”
“林姑娘客气了。”方辩回礼。
玉肤坊在这一战里面大获全胜,因为涉及到诈骗,那走商用来交尾款的八千两银子判给了林珑当赔偿,至于那一大批货自然也是归还给林珑。
至于丰盛德的掌柜涉嫌纵火,丰盛德立即被查封,店面也关了起来,京城的丰盛德总部收到消息时,立即大为震怒。
他们忙着重开店铺,至于周义,则由得他去死,惹下这样的大罪,他没得逃脱。
因为这次赶货的原因,玉肤坊一时间货品充足,林珑趁机做了一次降价酬宾,让苏州城的妇人和年轻姑娘大为高兴,纷纷排队购买,一时间,玉肤坊的名声大噪。
而在此时,林珑正在打包行李,一家子北上。
此期间,她到了一趟林刚的新宅去,这回林白氏没有再使什么计,而是道:“我跟你二叔父商量过,这次我带着璃姐儿与你一道北上,你出阁,我们林家也要有人在场才好。”
林珑不置可否,“那二婶母早点做好准备,我们五天后就要起程。”
“甚好。”林白氏得了林珑这话,顿时喜上眉梢,襄阳侯府有钱有地位,女儿到了京城,若能许以一官宦人家,那也值了。
林珑看了眼林白氏,没有戳穿她真正的目的,如果林璃能许到好婚事,她身为堂妹也没有必要拦着。
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林珑方才告辞离去。
走在出府的回廊上,林珑遇到回娘家来的林琼,看到她丰腴的身材,她颇为疑惑地看向她的肚子,这么快就有了?
林琼用手挡住自己的肚子,她嫁的丈夫是不好,好在她的肚子争气,洞房那晚就怀上了,有了这孩子后,夫家的人对她顿时好了起来,“听说你要上京了?”
“没错,琼堂姐看来过得不错。”林珑道。
“还不是拜你所赐。”林琼冷声回应。
“琼堂姐到现在还没有觉悟?你两次都要杀我,我这样对你已是仁至义尽,至少还没到赶尽杀绝的地步。”林珑同样冷冷地道。
林琼神情一惊,黑狗那事她也知道?
顿时,她没了底气,不敢与林珑直视,低声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珑堂妹一路顺风。”说完,她急匆匆地离去。
林珑回头看了看那背影,这林琼比林琳要精明,至少知道识时务为俊杰。
一转身,她立即离去,不再为这里的人和事牵挂着。
五日后,苏州城的天空碧蓝如洗,林珑早已整装待发,坐在马车里面,与车外哭成泪人儿的贝明绯道别,同样满脸是泪。
“阿珑,你要珍重。”
“阿绯,我会给你定信的,你也要保重,有什么事定信告诉我。”林珑握紧她的手不放。
叶旭尧骑马过来,“到时候启程了。”
林珑仍舍不得松开贝明绯的手,叶旭尧一狠心,指示车夫赶紧扬鞭。
贝明绯追着马车跑了一会儿,与林珑的手渐渐滑开,最后变成挥手相送。
直到看不到那马车的影子,她仍舍不得收回手。
走近的方辩看不过去,递出一条帕子给贝明绯,“贝姑娘,擦擦泪水吧。”
贝明绯抬起泪眼看他,半晌,还是接过他的帕子道了一声谢。
马车里的林珑也好不容易才止住泪水,再看一眼苏州城的风景,自此一别,怕是只能在梦中追寻。
“三年了,我们终是要回去的。”林琦靠着林珑道。
林珑的心头却是越上那个人的样子。
她的亲娘,如果看到他们姐弟三人又回来了,不知脸上是何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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