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是没想到李明诚这么会顺杆子往上爬, 二是没想到他还真有中意的姑娘,一时越发起了兴致,道:“你只管说!”
李明诚却并未直说, 而是讪讪笑道:“回皇上的话, 是微臣中意人家姑娘, 人家姑娘还并不知微臣心思, 此时大庭广众下说了, 难免坏了人家姑娘清誉, 您看这……”
吏部张尚书听了, 抚须笑眯眯道:“陛下, 李翰林年轻不好意思,那我们这帮老头子就先散了?”
皇上笑道:“几位大人辛苦, 朕先听听李翰林要说什么, 若是往后李翰林解决了人生大事, 咱们君臣同乐!”
几位尚书大学士便鱼贯而出, 都留给李明诚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潘梅真走在最后, 脚步有些犹豫, 最终还是没回头走了出去。
紫宸殿内便只剩下皇上李明诚, 并紫宸殿服侍的宫女太监们。
近日国中无大事,苏皇后平安生产小五出了月子,皇上还很是和苏皇后缠绵了两日,身心愉悦, 也有心思抽时间管管年轻得用臣子的婚事。
议事坐了一上午,皇上便正好站起身来走动走动, 疏散疏散筋骨, 站在李明诚身前, 对着他玩味笑道:“现在说罢,你到底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还为了她专门给你爹娘写信,说你不想娶亲,让他们别给你张罗?朕也想知道知道,是哪家姑娘惹得你这样?”
李明诚并非头一次直面天子,天子也并非头一次向他发问,中探花后入翰林院将近一年,他没少在天子身边侍奉。
可现今殿内只有他和天子两人,天子立在他面前,似喜非喜,又并非发怒,一身威仪让李明诚后背发凉,沁出细密密的冷汗。
李明诚想到潘表妹,稳住心神,垂首镇定回道:“回圣上的话,因微臣从小就容貌俊秀,见了的人都夸微臣,一日日听得多了,微臣心里便不痛快,生出些牛心左性。”
“因此微臣长大后,微臣家人每回想给微臣结一门亲事,每每对方姑娘都夸赞微臣容貌,无一例外,微臣便不愿意,因此直到如今也没定下婚事。”
皇上听了笑道:“你倒是自夸不害臊!‘从小就容貌俊秀’,这话亏你说得出来!”
李明诚便抬头笑回道:“微臣是皇上亲点的探花,自然对微臣的容貌格外自信。”
皇上点头朝夏太监笑道:“朕点的探花果真不一般,这一张嘴能说会道,脸皮也比别人厚些。”
夏太监满脸堆笑道:“李翰林年纪轻轻,就能得皇上赏识,年轻人,心气儿高些是应该的,这就叫做江山万年代代人才出。”
皇上听完夏太监拍的马屁,不置可否,只是眼里笑意深了些,唤李明诚道:“这地上凉,别把我们大燕未来的栋梁跪坏了,你起来说话罢。”
李明诚恭恭敬敬谢恩站起来,接着说道:“谁知道前年冬日,微臣跟着堂姑一同来到京城备考,过年时在宫中做公主伴读的潘表妹回家过年,潘表妹见到微臣时眼中竟一丝惊艳也无……”
“微臣便心生好奇,后年三十那日和潘表弟潘表妹一同写对联,又知道潘表妹才华横溢,是以微臣更是心生倾慕。”
皇上眯眼问道:“你说的可是宫中嫡公主之伴读潘才人?潘庶吉士之亲妹?”
李明诚虽没抬头,看不清皇上的表情,却敏锐的感觉到皇上声音冷了一分。
他心下一凛,面上只做不知,叹道:“回皇上的话,微臣心仪之人正是潘才人。”
“可微臣问臣堂姑母之意,姑母却说潘才人对臣应只是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意。”
“因潘才人是宫中女官,更是公主之伴读,为保全公主和潘才人的名声,是以微臣虽心下失落,也未敢造次,并未与家父家母言明心悦之人是何人,只说不想成亲,好能等上几年,等到潘才人出宫后再议。”
“今日听见圣上问询臣的婚事,臣一时想起潘才人来,情难自禁,一时失仪。”
“现在想想,潘才人还是宫中女官,公主还未长成,伴读怎好先议论婚事?且臣也并不知潘才人心意如何,便贸然出口,是臣之过,还望皇上恕臣唐突之过。”
李明诚说完,又跪下给皇上行了个大礼,心中忐忑不知皇上态度如何。
他话音落了没过多久,皇上的声音就在他头顶响起,语中带笑和他道:“这有什么好请罪的?你既然发乎情止乎礼,并未和潘才人有过什么,朕又不会怪罪你,起来罢。”
李明诚虽得了这一句,却未敢放松,心里紧绷着弦儿站起来,心里后悔今日确实太过唐突。
皇上听完李明诚所说前因后果,心里反倒觉得也合该是他现在娶不着,又没看上他的女子,才能让李明诚这么个性子的人割舍不下。
他才刚也并未有真心怪罪李明诚的意思,不过提防着这小子仗着圣恩坏了宫规和羽双的清誉。
现见如此,量李明诚也不敢说谎,看他紧张得浑身紧绷,皇上便笑道:“是朕先问了你,你才说的,朕不问,你也未曾和人提起过,莫要惊慌。”
“朕是天子,金口玉言,既然这样,朕便请皇后替你问一问潘才人的心意,再转告于你,如何?”
苏皇后听完皇上讲述,笑问道:“原来临郎说要给我说有意思的事儿,到最后是要让我替你问人?要使唤人就直说!这么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皇上便摆出个求的姿势来,就在床上弯腰低头笑道:“求娘娘帮小生一回,好别叫小生在外头丢脸,小生先行谢过娘娘。”
苏皇后便翻身起来,拿手指尖挑起皇上的下巴,双眼看着皇上的眼睛,轻笑道:“正好我这里也有一件事和你说,若你答应了我,我就替你去问人,如何?”
她翻身起来行动间带出一股香风,说话时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一笑露出里头白皙的贝齿,本就是松松披在身上的罗衣往下掉了些,恰是卡在一段圆润的肩膀下边,里头绣着鸳鸯戏水花样的肚兜若隐若现,两根嫩红色的肚兜带子就系在她修长的颈项上。
皇上喉结一动,觉得身上越发燥热,勉强把视线从她肩膀上挪回来,问道:“文君想说什么?”
苏皇后明知皇上反应,又是一笑,把手要收回来,却被皇上一把抓在手里,顺手一带,把她整个人都搂在了怀里。
她随意动了两下,看挣脱不开,也就罢了,抬头一会儿看着他的眼睛,一会儿又看向帐子,一会儿又低头玩她的罗衣带子,没有一刻老实,说完了今日张掌药之事。
皇上心思早就不在这事儿上了,此时不过强忍着,随意问道:“那文君想怎么样?”
苏皇后笑道:“我想着,平日里司药属的女官出宫给各府夫人诊治,若家在京中的,可以顺路往家中看视一番再回宫。”
“等下次这孩子再出宫往别家去,你就顺便让人告诉一声潘庶吉士,好让他两个在清远伯家里见见,说上几句话,怎么样?”
皇上才张口就要答应,复又有些犹豫,沉吟了一会儿并没说话。
苏皇后从他怀里起来,靠在他肩膀上,柔声道:“临郎,世间有情人难得,有情有义的更难得。”
“我一日不见临郎,心里便想念,这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偏生阴差阳错到了今日,都有将近三年没见过了。”
“就是过去一回见个面,清远伯是张掌药娘舅家里,难道还能容他们造次?不过说几句话罢了。”
“咱们两个是相知相守了这么些年,可往后咱们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得这么一个真心相待的人,顺手的事儿,就当给他们积福罢。”
皇上把手放在苏皇后肩膀上搂着她,听她这几声劝,心里软成一片,低声答应道:“文君愿意,那就让他们见见罢。”
苏皇后眼中笑意盈盈,任由皇上把她压在床上,温柔的回应。
我这一生已是得不着一心人,能顺手帮就帮一个罢。
往日的真心相待毫不猜疑,换来的是他忌惮她,升了两个贵妃立在她的身侧。
如今事事算计步步留神,反为她和孩子们重又挣回一片天地,让他也越来越离不开她。
盼着若有来世,再也不要嫁到帝王家里,愿只如文皎和妹夫一样,一世守着一个人过,夫妻恩爱和睦,再无他人插足。
四月初三,苏皇后又稍起得晚了些,却并未像前两日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方醒。
昨儿就算皇上再摆出一副“朕龙精虎猛”的态度,到底连着荒唐了两日,日日三四回,他也是三十一岁的人,再是久别胜新婚,腰腿也都使不上劲儿了。
是以昨晚他们只缓缓来了一场,便相拥安歇,今日苏皇后倒没有前两日那么疲累。
她起来用过早膳,便命人告诉潘才人下了课来见她。
潘梅婷现今隐隐是二公主四位伴读之首,皇后娘娘对她也甚是信重,经常唤她过去问询,是以今日得了召唤,她并未多想,和二公主说了一声,便往长乐宫正殿来见皇后娘娘。
谁知今日皇后娘娘和她说的并非往日常说的事,而是告诉她说,圣上问起李表兄的婚事,李表兄在圣上面前说心悦于她,只是碍于宫规和怕坏了她的清誉,未曾说起。
皇后娘娘还笑着问她道:“圣上让我问你,你可也心悦于李翰林?若是如此,倒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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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诚: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紧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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