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熠心情十分沉重,这和手机爆炸事故不同,平衡车的核心部件是陀螺仪,而且出事故的是重点客户公司的高管,他打过很多次交道,亦师亦友,很开朗有趣的一个美国人。
他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然后,他的事业岌岌可危。
因为所有人都会把手机事故和这件事必然联系到一起。手机事故原因是否是陀螺仪还在核查,但起码是由陀螺仪使用过程中引发的,现在,又出了平衡车这样的重大事故。
今晚美国那边一开市,公司股价一定狂跌。
对内对外,他都得有个交待。
高鹏很同情他,虽然两个人总是针尖对麦芒,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英雄与英雄之间,总是惺惺相惜。
高鹏当然认为自己是个英雄,他也愿意承认舒熠是个英雄,不然哪配做自己的对手。他拍了拍舒熠的肩,问:“你要不要立刻赶到美国去?放心吧,韩国人这边,我替你盯着,你要不放心,那不还有老宋吗?”
舒熠摇摇头,又点点头。
最终,舒熠说:“我心里有点乱,出去吹个风冷静一下。”
高鹏说:“那行,我回会议室主持会议,你放心。”
他话只说了一半,舒熠也明白他的意思。高鹏他绝不会乘人之危落井下石,虽然有多年恩怨,但高鹏也有自己的骄傲。赢也要赢得堂堂正正,他们之间有的只是技术分歧。
舒熠走出实验室,搭电梯上了天台,虽然江南地暖,但正月里的风还是颇有几分寒意,他连外套都没穿,被这么一吹,倒是精神了许多。
只是心里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理起。
好多年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了,上一次如此茫然无措,好像是拿到母亲病情的确诊书时。母子俩相依为命,他从来不曾想过,有一日会失去母亲。
现有的一切,他会失去吗?
一件事连着一件事,他对自己的技术从来不曾有过怀疑,但这一刻,独处的这一刹那,他突然动摇了。
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某个技术节点上犯了错。
这种情绪很可怕,像前所未有的孤独,铺天盖地地袭来;像生平第一次数学没有拿到满分,做错了最简单的选择题,连老师都不信他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风吹得他整个人都冷透了。
他有些麻木地看着铅灰色的天空,沉甸甸的,排满乌云,不知道会不会下雪,还是酝酿着一场冷雨。
身后有人轻轻地替他披上大衣,他转过身来,看到繁星的脸,虽然眼中写满焦虑,但她嘴角还是弯弯的,仿佛在笑。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的心里一瞬间安定下来。
很长时间里,舒熠都没有说话。他自己也知道,并不需要交待什么,她什么都懂得,什么都理解。她当然是有几分担心,但并不十分外露她的担心,因为相信他能解决,就如同此时她握着他的手,是鼓励,也是保证。
她会在他身边,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样的状况。
繁星也并没有说话,两个人站在天台上,静静地看着遥远而模糊的天际线。
过了一会儿,舒熠说了句特别无关紧要的话:“来过很多次苏州,一直都没空到处逛逛。”
繁星说:“晚上十点出发去上海机场都来得及。要不我们去逛逛园子,顺便吃个晚饭?”
舒熠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就我和你?”
繁星点头。
舒熠反倒很放松,大考前他的状态都是很放松的,大敌当前,困难重重,他的状态也差不多。
他很轻松地说:“好呀。”
高鹏整个下午都有点心不在焉,其实宋决铭也是,两个人虽然开着会,但都有点意兴阑珊,虽然争论还在继续,探讨也在继续,甚至高鹏和宋决铭还亲自动手做了一场对比实验,但舒熠一走,他们两个连吵架都有点缺乏火花。
下午的时候韩国人又临时召开了一个视频会议,规格很高,韩方由CTO带头,其集团电子移动事业部的多名高管参加。供应商这边,就只有高鹏和宋决铭做代表。
韩方态度变得特别强硬,甚至咄咄逼人,因为UC的事情一出,韩方觉得应该就是陀螺仪的问题,所以立刻调整调查方向。本来连续的手机爆炸已经让整个电子移动事业部觉得焦虑,此刻更是火上浇油。
宋决铭除了技术,人情世故都迟钝些,打嘴仗尤其用英文打嘴仗更不擅长,一不留神就被韩国人给套路了。高鹏却有着一颗玻璃心,再加上他是个公子哥儿,从小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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