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德妃的来意之后,静王彻底地崩溃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走到了这一步。
“儿呀,你要好好想清楚了,就算是你父皇不杀你,可你想过你的儿女没有?若是被贬为了庶民,那以后他们就只有被人踩踏欺凌的份儿!你想清楚了,真地要打死不回头吗?”
德妃深知夺位失败的后果。
现在的静王,根本就是处在了生死边缘上。
只要皇上一个气儿不顺,可能就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德妃还指着这个儿子呢,就算是不指望他,也还有几个孙子孙女,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如何还能有好果子吃?
“我如今的位分未变,只怕也是皇上看在了我服侍多年的份儿上,愿意给咱们母子俩一次机会,有什么话,你就赶紧交待了吧。私通赤月国王族,那是死罪呀!”
静王其实是有些懵的。
到现在为止,他都没弄明白了,自己身边的谋士,怎么突然就成了赤月国的王族。
皇上如此雷霆大怒,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与异族勾结一事。
赤月国虽是大兴的属国,可是并不代表了他们这些皇子亲王们就可以私底下与之勾连了。
这一次,自己犯了皇上的大忌。
直到此时,静王还在想着,自己应该是被那个混蛋给坑了。
于向前死了,周兴死了。
现在谁还能证明,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家伙的真实身份?
德妃的一番劝说,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柳承恩在看案宗的时候,下人过来禀报,说是静王有话要讲。
柳承恩再次见到静王,已经很难再将他与先前那位意气风发的亲王相提并论了。
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静王殿下,您找微臣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静王苦笑了一阵儿,然后才自曝自弃道:“柳大人可是觉得我如今是自作自受?”
柳承恩微微挑眉,没说话。
若是换了别的官员过来,断不会用这么恭敬地态度来对待这位完全被皇上放弃的王爷的。
毕竟,在角逐一国储君的这场战役中,他已经彻底地没了希望。
围绕在静王身边的党羽,被清剿了个干净,便是连德妃的娘家,也没能幸免。
好在,皇上看在德妃的情份上,留了那一家子人的性命,只是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
这对一位帝王来说,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先前来静王府提审的官员,也不是没有,刑部尚书和大理寺的人都来过,哪一个还对他如此客气?
也就是柳承恩,还仍然能保持一颗平常心了。
“柳大人,我知道您是有大才之人,父皇器重您,而且您能走到今日,也的确是靠着一件又一件的政绩才能走到这一步的。说实话,本王很佩服您。”
“多谢殿下谬赞了。”
静王笑着摆摆手,“柳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了,我这个静王也当不了几天了。现在全天下的人,应该都知道我静王不行了吧?”
柳承恩没说话,只是转动了一下脖子,将这里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说实话,那个谋士,哦,他在我这里,自称名唤兰生,出自江南,因为自幼体弱,再加上了内宅争斗,所以他被家族舍弃,后拜师于深山,两年前才出山游历。”
柳承恩的眼神中闪过一道暗茫,这说法,也未必全是假的。
“此人一出山,便遇到了殿下?”
“应该不是。我是在一次狩猎时遇到他的,当时他的脸上便覆有一面具,我当时好奇,便多问了一句。他回答我,说是因为面目丑陋,所以才自戴面具而遮瑕。我自是不信,强行命他将面具取下后,发现他的脸上的确是有一大片的胎记,之后便没有再让他摘过面具。”
柳承恩的眉心微拧,要是这么说来,静王见到的那张脸,未必就是真的。
“殿下可还记得那张脸的模样?”
“自是记得,只因当时觉得那张脸太过丑陋,所以倒是记地更为真切了。”
“那本官待会儿命画师过来,不知殿下可能配合将此人的面目绘出?”
“可以。”
柳承恩微微点头,他愿意配合,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殿下,先前于向前贪腐一案,周兴被推出来,可是这个兰生所献的计谋?”
静王迟疑了一下,知道事情已无转还的余地,还是点点头,“的确是他献计的。用他的话说,这叫断尾求生。”
“话是没错,计也是好计,只是殿下就没有想过,尾巴没能清除干净,反倒是容易再被人咬上一口吗?”
静王愣了愣,随后苦笑,“本王身边若是能有柳大人这样的大才,又岂会有今日之祸?”
对此,柳承恩没有接茬。
他不是大善人。
静王自己走到了这一步,那也是他自己作的,怨不得旁人。
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就别想着揽那么大的差事了。
干嘛非得这么辛苦又不讨好?
说到底,还是自我认知不够清楚,太蠢了,也太自以为是了!
柳承恩丝毫不同情他,只是想到了那几个未长成的孩子,觉得有几分的可惜。
“柳大人,那个兰生是赤月国人,此事本王的确不知呀。是本王做下的,本王认。可是本王不曾做过的,那便是打死我也不能认呀!”
静王还是有着一定的自尊心的。
他身为大兴皇子,而且还是皇长子,若是让他背上一个叛国的骂名,那他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可以接受失败,也可以接受被辱骂,可是他不能背上一个叛国贼的罪名!
这是他坚守的最后的底线。
“殿下放心,您没有做过的,微臣也一定会查清楚,不会冤枉了您,可是也不会偏袒您。”
“能得柳大人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柳大人一直秉公办事,且从无私心,父皇让您来主审我的案子,本身就是对我的一点儿仁慈了。我谢过柳大人了。”
静王双手抱拳,一揖到底。
柳承恩连忙避过,他到底是一介臣子,如何能受皇子这一礼?
“殿下,这里给您备了纸笔,若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只管写下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