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恩对李幕进行了长达一刻钟的训话,这心中的火气才渐渐的地散了。
“行了,以后缺什么直接跟我说,若是不方便,也可以直接找你姑姑,何必非得让自己如此辛苦?你别忘了,你现在还未曾入朝,若是被皇上发现你竟然如此急切且目光短浅,你觉得他还会再宠着你?”
最后一句,可是把李幕给吓地不轻。
“是,老师,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柳承恩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绕到了书桌后头,从书架上取下来一个小匣子。
“拿着。”
李幕眨眨眼,看看老师再看看他手上的盒子,却是不敢接。
清川则是看看他们两人之后,拿手肘轻碰了一下李幕,“老师给你你就收着。”
李幕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接过来。
“以后有事情一定要主动开口。如今清川有了自己的府邸,很多事情做起来也就更方便了。”
这话暗示地很明显了。
李幕眼睛亮了亮,随后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是一沓银票,面额有一百两和一千两不等,粗略估计,应该有五六万两之多。
李幕心中有了数,立马正色道:“老师,这,这也太多了。”
“拿着吧。莫要辜负了皇上对你的期望,也莫要让为师失望。”
李幕的眼底瞬间又燃起了耀眼的华彩,“是,老师。”
转眼到了六月底。
各地的农税也都在紧锣密鼓地开始统计并且入库核实了。
而西宁府,出事了。
林涛被派往西宁任知府,去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
可是没想到真正地一开始入手,才发现事情远比他想像地更难。
这农税收不上来,林涛这个知府自然就坐不住了。
“夫君,你也别担心了。估计这会儿信也已经送到了,我大哥二哥一定会想法子帮咱们的。”
林涛揉了揉眉心,轻声道:“夫人,我倒是不担心圣上会怪罪,只是万万没想到这西宁府的府衙里头已经烂成了这般模样。如今是有钱的不纳税,纳税的都没钱,你说让我怎么办?”
西宁府的圈地比较明显。
但凡是良田,基本上都掌控在了那几个大家族的手里。
而且人家家里头有免税的额度,他也不能强征呀。
可是那些产出低的劣等田,哪里还能缴得出这么高的农税?
当然,其实现在的农税算是低的了。
比之前朝那可是相当地仁慈了。
可是即便如此,西宁府这边的普通百姓们仍然觉得这税收是一座压得他们喘不过来气的大山。
因为除了正常的税收之外,各村各亭都会再上交一部分的耗羡。
耗羡又称火耗银,是于正规税粮或税金之外的一种附加税。
“火耗”一词原本指零碎白银,经火镕铸成银锭或元宝过程中所生的损耗。
顾名思义,这农税中的耗羡,自然就是指正常运送以及储存过程中的一些损耗了。
因为西宁前几任知府都拿地方上的几个大族无可奈何,所以历年以来,这一部分的耗羡都被分摊给了普通的百姓。
如此一来,这税银显得就比其它地方高了。
虽然没有高出太多,可架不住普通的村民们穷呀。
一斗米看地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你说这一年要多分担一些税粮或者是税银,他们能不难受嘛。
林涛遇到的麻烦,柳承恩这里也知道了。
最主要的,还是当地世家的态度。
若是林涛拉拢他们,只怕未必能让他们多出税粮,可若是林涛执意与他们为敌,那以后林涛在当地的一些政令只怕就难以推行了。
总之,就是两难。
若只是如此,倒还罢了。
可关键是林涛查看了数年的帐目之后,更发现这每年征收上来的耗羡与库中实际所储,却是并不相符的。
当然,真正发现不相符,主要是今年和去年的。再早一些的,他也根本就无法确认了。
可是就目前掌握的数字来看,去年全年累计下来差出米粮万余石,而银子则是少了数千两。
今年不过才半年,可是上任知府离任之时,一些商户的税银已经收取过了。
而且因为西宁位置的特殊,边关设卡的税目也是着实可观,仔细一查,竟然也对不上数目。
如此一来,林涛就不得不好好想想了。
那些少的银米都去了何处?
上一任西宁知府是静王一派的人,此次是因为受于向前的牵连,他也被下令罢了官。
好在是留了一条命。
因为被发回了原籍,所以此时林涛想要找他问话都不方便。
很明显,西宁府的税银一直都有问题,而且累计下来,怕有十年之久,甚至是更长时间。
别的不说,若是一年的税银差出来一万两,那么十年便是十万两了。
而这还不包括那些税粮呢。
林涛发现了此等大事,自然不敢自作主张,第一时间就写信告知了柳承恩。
当然,他还指望着这位大舅哥能帮他想想办法呢。
柳承恩看过信之后,就先去找林尚书商议了一番。
二人嘀咕了一阵子之后,便一起去进宫面圣了。
“启禀皇上,这耗火银盖由本色变而折银,其取之于民也,多寡不一,其解之于部也,成色有定,此销镕之际,不无折耗,而州县催征之时,不得不稍取盈以补其折耗之数,亦犹粮米之有耗米。原本是无可指摘的,只是如今西宁府的一些大家族势强,林涛初至西宁人生地不熟,难免会被人孤立甚至是针对。”
柳承恩禀完了话,就见皇上皱眉道:“你说的这些朕都听明白了。林涛去西宁,也是对他的一次锻炼,他为人正直,品性上佳,若是一直窝在了京城,那才是阻了他的前程。”
言外之意,京城里头护着他的人太多了,如此状况下,如何还能有所作为?
“皇上,您爱惜人才,臣等也能明白,更感激皇上心胸宽广且识人善用。只是微臣这些日子也总结了一下西宁府历年来的税目数额,发现这其中的确是有着不少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