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初篁不喜人多之处,如今一走,不知道是不是跑哪座山上去待着清静修炼了。
苏桃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揣着银子,决定顺了巫初篁的意,先出门去好好逛逛。
没错,顺巫初篁的意。
毕竟巫初篁说会留在这两天,还开了房留了银子,自己却不见踪影。
显而易见,是让小山村里没见过世面的苏桃先开拓一下闭塞的视野。
一个几代甚至十几代都自给自足的小村庄。
落魄的镖局回村就是富商大户,一个灵力低微的灵师便足以护住整个村子,连邪祟都没怎么出现过,恐怕遇到的小妖更让村民困扰。
这样的环境与外界是格格不入的。
哪怕只是一个小县城,都足以让苏桃重新建立认知。
虽说巫初篁也没做什么,但已经算得上是尽心了。
而且,苏桃想抱稳这根金大腿,反而不能让巫初篁心生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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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慢吞吞的学做灵师,可能到走了都没学会,那至少还能说是天分不够,人在努力。
但如果他偷懒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不肯去学,巫初篁肯定得以为他觊觎未来妖仙的爱情或者伴侣身份,图谋不轨。
……果然,就像工作开小差时电脑屏幕随时能从游戏切换到工作软件页面,摸鱼就是需要一层表面遮掩的。
想通了,苏桃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他是真的不觊觎巫初篁的感情。
这段身体上的关系都发生的稀里糊涂,要不是他心比较大,又不讨厌过于好看的巫初篁,否则就到此为止了。
巫初篁都说得那么清楚了,他也需要做主剧情,何乐而不为呢,反正都是单身成年人。
不是饭点,也没什么人投宿,客栈中生意寥寥。
本来打听消息找店小二最快,但白天送水太明显了,苏桃有点不好意思。
他拢好锦袋,记挂着自己衣领已经都理好的,装作面不改色出了客栈。
许是过了热闹的点,县城中此时人不多,街道看上去都有些空荡。
进来的路苏桃还是认得的。
他前不久才跟着巫初篁走进来过。
那时似乎在赶集,人们带着方言口音大声说着苏桃听不太懂的话,热闹的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
巫初篁走的不急不慢,却如行云流水般,哪怕从人群中穿过,也不沾分毫。
苏桃就没这好定力了,一会儿竖着耳朵听八卦,一会儿又被没见过的小摊子夺走了注意力。
驻足片刻后才发现被巫初篁落下了,连忙拨开人群,快走几步追上这道醒目的身影。
听闻古汉语发音与现代大不相同,有的甚至难以理解,像是在听天书。
若是穿越到历史中,只怕是学说话会成为一件头号难事。
好在这里并非如此,多听得几句,除去有些方言用词听不懂,倒也能大致明白意思。
回过头来一想,要是真卡在语言难关上,那跟巫初篁对话估计就卡死了。
苏桃转了一圈,没走出太远。
一方面是没什么力气,另一方面是怕自己被地痞流氓盯上,他又打不过。
他在一间茶楼坐下,要了壶不知名的茶,泡的颇为讲究,苏桃没看懂。
但他那张白皙俊俏的脸摆在那儿,穿得不差,又不怯场,眉眼带笑十分大方,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物。
再看那脖颈上隐约可见的痕迹,妥妥一风流公子哥了。
苏桃端着茶没喝出什么滋味,但就着些糕点,听着楼下的说书人抑扬顿挫,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在茶楼逮到快宵禁才回客栈。
点了菜让小二送到房间来,苏桃一进门,看见屏风后有道影子。
绕过一看,巫初篁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闭着眼睛坐在床上,似在修炼。
苏桃动作放轻了些,打算坐到桌子旁等饭菜。
不料巫初篁眼也未睁,却将他动作尽收眼底般,把他叫住了。
“今日外出,如何?”
巫初篁主动跟他说话了,苏桃也不怕自己吵到他了,为了屁股,立刻抛弃凳子,选择了柔软的床。
他往床上一趴,放松的变成软趴趴的一团,缓声答道:“我想当灵师。”
这是必须要学的,自己主动说出来,还省了些麻烦。
不过打听到了不少消息,也大概得知了所谓邪祟乱世这背后的重量,苏桃确实改变了不少想法。
他不觉得自己能拯救他人,背负他人生命的重量。
可能到离开任务世界,他才刚刚入门,什么都做不了。
但如果能在遭遇到妖魔邪祟的时候帮上一把忙,也许就会少几个人受伤。
一双变为墨色的眼睛睁开,巫初篁看着苏桃,感觉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却并不多么愉快,也无其他感触。
也是,他何必为既定的小事产生什么情绪。
巫初篁:“说来听听。”
苏桃:“……”
瞬间感觉自己是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
还是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点,满脑子空白的那种。
他提前打了个预防针。
“我就随便讲讲,你也随便听听?”
巫初篁只看着苏桃。
显然,随不随便是他定的,不是苏桃定的。
苏桃想了想,整理了一下今天得到的信息量,把各色八卦排除,干巴巴道:
“要说妖魔邪祟,那还得从千年前说起。”
其实千年前,是没有邪祟这种说法的,当时欺压人类的就叫妖魔。
人类费尽千辛万苦,将妖魔之主杀死,而后又磨了一百多年,才彻底将妖魔余孽铲除干净。
经此一役,人类与妖魔的敌对立场,几乎能刻进骨血里。
不曾想,妖魔之主化身邪祟于千年后再度现身,将人类大国帝王当场杀死在大殿上。
而后,妖魔邪祟现世,却不再是从前的妖魔。
妖,为开智后可修炼的动物植物。魔,指的是堕入魔道的人类。邪祟最为诡异,在苏桃看来,用鬼怪来说也无不可。
有真切的幽灵厉鬼,也有人们口口相传的无稽之谈成真,大多出现即伤人,后者还会造成大面积伤害。
因妖魔之主被视为邪祟,此类统称为邪祟。
“普通人能杀死妖魔,但邪祟只有灵师才能彻底净化或消灭。”
“县城中五日前才出了一次邪祟作乱之事。那常用于斩首的刑刀生了灵智,险些将刽子手当众杀死,被缚住后嗡嗡挣扎,直到被灵师消灭。”
茶楼窝了一段时间,大概是知道县城里最近出过什么邪祟之事,也对邪祟由来了解了些。
除此之外,八卦都是底下听说书的吃瓜群众聊的,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毕竟现在严令禁止以讹传讹,严重者依法论处。
不然流言滥传,产生个强大邪祟,不知又要填多少人命进去。
思及此,苏桃有了一个疑问。
他翻了个身,仰视着巫初篁,问道:
“初篁,你知不知道这妖魔之主究竟是真的死后化鬼,还是被人们念叨了千年化出的邪祟?”
巫初篁:“前者与后者,并无区别。于人而言,都是邪祟,都带来了邪祟。”
这个问题的本质就像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
但对巫初篁来说,答案都再明显不过,只是不能直接说给苏桃听。
他仍深深记得他被点化脱胎换骨那日,窥见天穹之中一金龙一黑兽相斗。
金龙强大,可被咬穿脖颈,逐渐虚弱。
黑兽啃食着金龙,迅速强大起来,可那身影是半凝实的,明灭不定。
哪怕膨胀至两倍大,比起金龙,也像是一张一戳就会破的纸。
正如邪祟本质。
看似恐怖欺人,若再无人类,没有流言支撑,没有新的灵魂化鬼,无法繁衍的邪祟也就灭亡了。
开智时得见如此一幕,巫初篁想要的强大,便被硬生生拔到了最高水平。
气运与成仙之事,巫初篁不会告诉苏桃。
一是不够信任,二是弱小之人知道超出自己能力太多的事,并非好事。
总的来说,巫初篁对苏桃的注重点和思考都还算满意。
这关乎他是让苏桃简简单单成为普通灵师,入门即是尽头。
还是给出天材地宝,帮苏桃提一提那平庸的资质。
两者皆是力量,其中差别就大了。
既然令他觉得满意,又乖巧听话,不觊觎过多,巫初篁也不会吝啬。
“明天离开,我会为你洗筋伐髓,提升资质。”
苏桃脑中顿时浮现一堆武侠小说修仙小说的画面。
无一不是疼得打颤,牙都咬碎,好像在生死之中走过一遭,才能凸显出提升天生资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苏桃试探道:“这洗筋伐髓,不是什么简单事吧?”
“应当。”巫初篁道:“我也未给人试过,但不会死。”
苏桃:“……”
没经验就敢直接上手,你这更吓人啊!
“其实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不需要为我花费什么心思,普普通通就好了,真的。”
巫初篁哪里看不出苏桃的真实想法。
见苏桃小心翼翼的想让他打消主意,活像警觉的把耳朵拉到脑后,用爪子反复轻轻试探的小兽,倒越不想让苏桃如愿。
因此,巫初篁只一闭眼,又要修炼的样子,口中说道:
“去吃饭。”
门外,店小二托着盘子,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桃蔫叽叽又滚了一圈,挨在巫初篁身上,把流水般的袍角压得皱巴巴的。
见巫初篁无动于衷,又伸手去摸巫初篁背后尾椎骨处本该有狐狸尾巴的位置,放软了语气。
“初篁。”
隐形的大尾巴抽了苏桃一下,不重,也不痛,但把苏桃手抽开了,不允许靠近尾巴根。
巫初篁提着苏桃后衣领,像提一只猫崽般轻易,把人从床上放到了地上。
“别扰我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