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算惹徐先生如此生气也不想吃那致困的药物，说到底不过是不想在夜晚睡得那样死沉，错过了不该错的事情。
不该错的事情，是夜晚淡淡的海棠香是从哪里飘来的，还是说，到底是谁……吻了自己？
自从用了药，精神不如以前好了，晚上又开始睡得沉沉的几乎没有知觉。可是、可是……
苏渐离把头蒙到了被子里，脸颊微微泛红。
他那衰弱的神经里却牢牢记着某天晚上有海棠香，他知道那是晓寻趁着自己睡着偷偷进了来。昏昏沉沉之中，感到晓寻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没有任何额外动作。他知道晓寻已经想起来了以前的事情，而且那些事情看起来令他真的好生焦躁苦痛，他心里也闷，让他讲一讲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到底是怎么和自己有了纠缠的，想要让他不要那么伤心痛苦。却意识沉沉地发不出声音，做不出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苏渐离撑不住要沉入睡梦中时，感觉到晓寻靠了近来，用那凉凉的手指帮自己轻轻拂去额前的刘海儿。冰凉的指尖一经接触，直凉透进了心尖儿，苏渐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竟伸出了手，拉住了正在轻撩拨自己发丝的那只手，冰冰凉的，却抓得很紧。苏渐离努力一边想要睁开眼睛，一边呢喃道，“别走……很想你……”
不知道当时晓寻当时是什么表情，只是感受到握着的那只手有些慌得抖了一下，稍稍用力，很快地便抽走了。苏渐离只觉得自己手中一空，没了着落，又无力地落回了枕头上。
苏渐离心里有些失望，但这一丝的失望很快便被困意席卷。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唇上被印了冰凉一吻……
苏渐离闷在被窝里，用手捂着下巴，几乎是满脸通红，“我……我对他……”他长长的褐色睫毛扑簇簇地抖个不停，眼神中投射着一种不可置信。“为什么、为什么心里没有抗拒？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不，这种事情正常……正常嘛？”
他心里乱七八糟地念叨着该死该死！好生可笑好生可笑！原来自己竟是个假风流假倜傥，一旦真的遇到关乎儿女情长了，竟然就这样变成了个实实在在的蠢货白痴！说出去真是笑死人了！笑死人了！
他正满心兵荒马乱的时候，门口起了一阵嘈杂，清楚地听见了群人跪拜作福的声音。
“四皇子——”
“四皇子安好——”
“皇子安好——”
苏渐离睁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死死地摁住了下巴——文清来了？！在自己这么满脸通红的时候？！
叩叩——敲门声响起，“……苏默兄？”
苏渐离一把掀开被子，头发都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模样，“文清——！等、等下——我……”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才响起了一句极富磁性的声音，“好。不急。慢慢来。”
苏渐离脑袋炸了一会儿，伸着手在脸上啪啪拍了两声，觉得脸上还是辣辣的，却也不敢让文清在门外多等，便赶紧唤他，“进、进来……”
四皇子轻轻推门进了来，深邃双眸往向了苏渐离。刚一看过去，两道剑眉便竖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把半趟不躺，半起不起的苏渐离扶着坐了起来，伸手探住了苏渐离的额头，“怎么了这是？不舒服？”
苏渐离本来一脸懵，不知道四皇子突然变了脸色这是干什么，等听见他问话，这才反应了过来，抬手轻轻咳了两声，“不是、没有、没不舒服……”
“……没有就好。”四皇子拿了靠枕放在了苏渐离的背后，顺手轻轻拍了拍，把枕头拍得软了一些。
“文清……怎么今天得空过了来？”苏渐离眼神飘忽了几下，从尴尬的空气里抽下来了个没什么意思的话题。
“……”四皇子眼神黯了黯，“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
“哦哦……”苏渐离哦完了以后，才想起来，不对啊，自己都回来了好多天了，文清怎么这才来？想到这里，心往下陷了一下，抬眼去细细观察文清的神色。
“我这次给你带了些许西南进贡的补品，都是深山黑林里擒来、采来的，药力强……过会儿让南屏他们搬进来，让小厨房好好做了，给你补补身体……”四皇子一边亲自动手给自己斟了杯茶，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
……怎么瘦了？
比起上次，文清的脸颊微微陷了下去，明显了一副清瘦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火，嘴唇有些发白，有些儿泛皮儿。眼睛也有些红，按照常理来说，文清一般只有在生了不小的气的时候才会这样。
“……好了，今天你好好休息吧，过两天我差人把徐大夫请过来给你好好看看。”文清边饮茶，边自顾自地说完了之后，就放了茶杯，站了起来，大有一种想要往外走的意思。
“不用了文清，徐大夫刚走。”苏渐离温声说着，唇边带了柔柔的笑。
四皇子愣了一下，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多来看一次总归不是坏事。”顿了顿，低声继续道，“是不是刚刚用药了？我就是来看你一看，就不多耽搁了，你好好休息吧。”
苏渐离皱了皱眉，但只是点了点头，“我叫南屏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