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不是只碰一下,也不是只贴在一起。
唇心翻碾,齿贝撬开唇瓣,属于另一个人的浓烈气息侵入、索取、情感交织,
姜小曲被淹没在翻涌的情潮中。
她有些颤抖,可能还有些无措,但她没有推开顾辞。
她的手轻轻地撑在他肩膀,然后随着对方的侵入轻柔地环住他的脖颈。
她的接纳让顾辞变得疯狂。
他更加凶狠的亲吻她,如同一只出闸的野兽,生出一种想要把她拆吞入腹的冲动。
他真的疯了。
姜小曲被咬的很痛,她浑身被他捏在怀里,呼吸被剥夺,身体被桎梏,口中尝到了血腥味,顾辞像是一个侵袭的破坏者,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她清楚的感受到了他凶狠行动下的恐惧和崩溃。
她用力去拥抱,去迎合,去安抚,主动张开嘴唇用最温柔的回应去亲吻他,
直到他的疯狂变为缓和。
浪潮褪去后,露出最脆弱的模样。
二人分开,彼此都是剧烈的喘息,嘴唇麻痹的感觉不到痛楚,只有饱涨的酥麻。
姜小曲咽了咽喘息,摸着顾辞的脸,“你怎么了?”
顾辞怔怔地看着她,看到她被自己□□惨烈的嘴唇,“对不起。”
姜小曲轻轻摇头,然后她拉下顾辞的脑袋抱在怀里轻轻的安抚,
“没事。”
顾辞突然就很想哭。
他抱紧姜小曲,表情崩溃扭曲,他贴着她的心口肋骨,想要把自己装进去。
“我怕你死了。”
“我真的怕你死了。”
黑夜里他的声音哽咽的就像是暴风雨中的火苗,摇摇欲坠,支离破碎。
顾辞无法回想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
他看到姜小曲几次在高烧中垂死休克,他的灵魂也跟着一起蒸发了,世界在一瞬间失去色彩,他陷入深渊日夜混沌,他甚至不想报仇了。
祖父狠狠打了他一巴掌,骂他色令智昏,难不成因为一个丫鬟他也要跟着一起去吗?
他当时的想法竟然是,对,如果她死了,他也不想活了。
他不明白自己是何时对小曲有这么浓烈的情感的,他回想和姜小曲相处的点点滴滴,每一秒都清晰可见,他从来不知道她在自己心中竟然已经达到这么重要的位置,原来不知不觉她对自己已经变得这么重要。
可是她快病死了......
灵魂深处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伤疤,
就好像他曾数次在无能为力中失去她。
顾辞埋在姜小曲怀中痛哭,他哭得没有声音,但是眼泪汹涌。
“别离开我......”
姜小曲心口剧痛,她难过的揪成一团,一股没由来的愧疚和悲伤占据心间,她咽下哽咽破碎道,
“我,对不起,我......”
“我会一直跟着你,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姜小曲这一遭大病醒来,人虽没事了,但身体还得养一阵才能出屋。毕竟烧了一个月,身体底子都给刮薄了,出去再给风吹了再病一遭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加上她本身也确实刚醒还没恢复,故而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姜小曲都在屋里养身体。
她醒来后顾辞好像也活过来了,身上的暮气和暴戾消失内敛,仿佛一把经过了一番洗礼的宝剑,风华内敛,锋芒更甚。
他同她说贵妃及幽州一行人的报应马上就要来了。
姜小曲才知道,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顾辞竟与二皇子联系上了,确切的说是二皇子找上了他。
当今一共五个儿子,最小的五皇子不算,其余四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那位置放着,他们是最接近的人,很难说有哪个当真放着皇位不心动的。
二皇子在外的名声一向不温不火,不存盛誉也未有骂名,用姜小曲的理解就是扮猪吃老虎的高端玩家。
幽州境内对他们下了通缉追捕,这事儿瞒得死,但二皇子不知安插了什么眼线,反正他很快就知道了,然后估摸着是顺藤摸瓜分析出了背后暗藏的大事,亲自秘密下扬州找到了顾辞。
二皇子见面后也不说让顾辞投诚或者效力什么的,也不逼他,只随后摆明了立场,暗示自己可以帮忙,二人互惠互利,看顾辞愿不愿意。
不过正好她那段时间病得要死,顾辞整个人阴翳的厉害,迁怒之下对皇家人没有半分好感,眼前的二皇子三皇子同出一脉都是皇帝的儿子,他冷着脸升不起任何好感,就算是面对二皇子本人也绝口不露一丁点痕迹。
不过二皇子没放弃,他对顾辞的防备和敌意表示理解,也不逼他,过了几日之后亲手整理出一份前刑部侍郎死亡蹊跷的证据写了一封奏折递了上去。
再后来就是她醒了,顾辞在那晚疯了一阵之后,人也醒了,眼中重新汇聚精气锋芒,计划着与二皇子周旋。
他白日出去,晚上回来,回来后就来找她,同食同寝,他也不管老宅中人怎么看,现如今老家这边的人都以为姜小曲是顾辞的通房......
晚间两人睡在一起,顾辞会把白日发生了什么,他有什么计划,他又做了什么事通通告诉姜小曲。
所以姜小曲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已经知道在短短时间内,外面已经隐见风雨。
“刘家敛财伤民,弹劾的奏折已经快飞成雪片了,不出半月,刘家必遭钦差调查。”
“真的?”姜小曲惊喜。
“嗯。”顾辞轻轻点头。
他把账簿中刘家伤民敛财的罪证誊抄出来分由二皇子,二皇子牵出由头,先后爆出丑闻由地方小吏或受害的世家商贾上报讨公,刘家这些年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情太多了,仗着势力强行压下,但只要有心一扯就能扯出来一大片,随后在朝堂稍微露出些风向,弹劾的奏折不用催就如雪花一样飘起来。
到了这再露出一点更严重的罪行,把先前弹劾的最终给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一联合分析,都不用他们再出手,刘家的事就会被挖出来,一条线连着一条线,越扯越多,越暴露越惊心,等破天的大胆暴露在圣上面前时,刘家只有死路一条。
而被扼住喉咙的巨兽死前挣扎反扑,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幽州的十几万大军,到时候不管幽州节度使愿不愿意,扯出萝卜带出泥,都都跑不了。
“很快了,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姜小曲笑,“刚好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顾辞也笑:“嗯。”
他给她拉上被子,“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春天我们一起回长安。”
姜小曲乖巧地让他盖好被子,“好!”
外面星月明朗,二人身体触碰亲密地躺在一处,目光交视暂停,空气中渐渐弥漫出淡淡的缠绵。
夜里很安静,只有两人的心跳声。
顾辞黑亮的眼睛注视着她,姜小曲看着看着就不太好意思的垂下眼睛,心跳有点快,手指在被子下面揪衣角,脸不知觉开始发烫。
自从那晚接过吻之后,两人之间亲密未变,但在这亲密之间又多了一层暧昧的东西。
以前她和顾辞也亲近,但......以前两人就是纯盖棉被认真睡觉啊!又没有其他的,现在不一样,毕竟是接过吻的关系了!
好死不死又想起了那晚接吻时的感觉,姜小曲心跳愈发不稳,翻身转过去背对着顾辞,“我睡觉了。”
身后的人靠过来,姜小曲紧张地缩起手,然后被嵌入身后的胸膛中。
严丝合缝,不留空隙,带有一丝微凉的呼吸喷在耳边,然后耳朵突然被含住,姜小曲浑身一震,半边身体瞬间酥麻。
“你!别、少爷......”
亲耳朵太要命了!!!
姜小曲受不了的捂住耳朵往下逃,身体被翻回去,清冽潮湿的气息封锁唇齿,空气中爆开火星,待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剧烈喘息的胸膛贴在一起,呼吸相闻,顾辞水亮的眼睛近在咫尺。
他凑过来又轻轻的咬了她一口,随后用被子裹紧她,然后没控制住,又凑来点啄磨蹭。
“等我们回去长安,我就娶你。”
姜小曲迷离地看着他,嘴唇被亲弄,胸膛因为他的话升起一股强烈的鼓胀,“好......”话音未落,口中再次被侵入,她颤抖地攀着顾辞的脖颈,交颈咂弄的水声中溢出撩人嘤咛。
“哎。”
春桃看着叹气的姜小曲,好奇问:“小曲你怎么了?不高兴吗?你今天叹气好几次了。”
姜小曲看向春桃,心想我有叹气好多次吗?然后一张口,“哎......”
......好吧好像是有点。
哎......
春桃手里在纳鞋垫,干净地眼睛看姜小曲问:“是因为少爷吗?”
姜小曲猛地睁圆眼睛看向春桃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春桃冲她笑,露出一丝狡黠的得意:“我看出来的。你这样子和犯相思病的姑娘们一样。”
“......我才没有犯相思病。”姜小曲噘嘴。
春桃凑过来,眼睛看着她撅起的嘴唇嘿嘿一笑,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嘴巴是让少爷咬破的吧。”
“咳——”姜小曲猛吸气被自己口水呛到,脸嘭地炸成一片红!
“你咳——你咳咳——”她凌乱震惊地指着春桃,你你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胆小怯懦的春桃吗!
春桃看姜小曲羞的快要冒烟的样子,捂着嘴巴眼睛都笑成了眯眯眼,她确实胆子小怕事情,但那是在外人面前嘛,如今跟姜小曲已经熟悉这么久了,况且还共患难过,心里早把她当亲近的人,相处自然放开了。
她毕竟也是个年华尚好的小姑娘,也会思春会八卦会好奇,况且对方还是她最好的朋友和最尊敬的少爷!
春桃挪到姜小曲身边轻轻给她拍后背,笑着说,“没关系啦你不用这么害臊,你和少爷大家都知道的。”
不说还好,一说她更不好意思了好不好!这种事被大家都知道才更害臊啊!
姜小曲连吸几口气往下压脸上的红潮,轻轻推了春桃一下,“你不准取笑我!”
“我没有呀。”
笑过之后春桃放下鞋垫也不纳了,靠着姜小曲好奇关心地问:
“你怎么了呢?你和少爷不是挺好的吗?那你叹什么气啊?”
姜小曲抿了抿唇,低头揪手指,不知该怎么说。
她就是有点纠结。
昨晚上顾辞说要娶她,那话她现在回想起来都心绪激动手足发麻,她承认她是激动高兴的,人一激动就容易睡不着,睡不着就容易想事情,一想事情,她就架不住的不停在脑袋里过滤她和顾辞相处的点点滴滴。
然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和顾辞的感情能发展到现在这地步好像更依赖于危险关系。
从她最一开始给他当丫鬟,那时候顾辞对她肯定是没有超越男女的想法的,一直到后来很长的时间,她都找不到顾辞对她有超越情感的依据。
改变是从追兵追捕他们那次,顾辞要她走,她不肯一个人走,情绪冲动之下他咬了自己。
没错不是亲吻就是咬。
再之后就是她生病,醒来,他们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亲吻。
看,就像吊桥效应一样,几次都是他们所处的境遇急速转变,他们的感情也跟着出现急转。
她突然不确定,顾辞说要娶她,是真的出于心中喜爱,还是危险关系的激发下产生的应激反应,也就是俗话说的激情产物。
要是第二种,反应平息后一切感觉都将淡去,人恢复理智,那到时候......他后悔了怎么办。
毕竟他们差距这么大,从前他们也朝夕相处在一起,却从没见他表现出来过喜欢自己啊......她长得也不漂亮,也没文采,实在找不出顾辞喜欢她的理由......
一想到这样姜小曲瞬间像被打醒了一样难受的要死。所有甜蜜顷刻间化成刀刃。
很多事就不经思考,一细想,就容易钻牛角尖。
她不怪他产生应激反应,她只是怕,万一最后是第二种结果,让她守着不喜欢她的人过一辈子,那她宁可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姜小曲自己想的难过,脸伤不自觉露出哀伤,眼睛一下被水汽覆盖了。
春桃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
姜小曲一眨眼睛眼泪噼里啪啦掉出来一串,她摇摇头,春桃赶忙拿来帕子帮她擦眼泪:“怎么了?怎么了啊小曲?”
这时顾辞回来了刚好走到门口,听到姜小曲在哭,神色一凛赶忙拄着拐杖推开帘子踱进去,
“小曲!”
见到顾辞回来,春桃担忧地站起默默退了出去。
顾辞快步移到床头,紧张地看着姜小曲问:“你怎么了?”
姜小曲没想到今天顾辞回来这么早,她胡乱擦脸摇头背过身去,“没...”
“是身体难受吗?还是怎么了?你同我说。为什么哭了?”
顾辞心里急,姜小曲背着他只管摇头,“都没有,哎你别管我了,我没事,我怕自己待会儿就好了。”嘴上说着没事,眼泪就跟水龙头似的不听话。姜小曲气自己,搞得好丢脸。
“你怎么了?小曲,为什么不看我?”
“......”
姜小曲身上压抑的悲伤太过刺眼,顾辞心里仿佛被戳了个洞一样,他抓着姜小曲,强硬地转过来不让她躲,捧起她的脸鼻尖对着鼻尖:“告诉我你怎么了。”
“为什么哭?”
“哪里不开心了?”
“跟我说,有我呢,你有什么不能同我说的?”
姜小曲吸着气,看着眼前的人,瘪着嘴巴一下就绷不住了,她难过的问他:
“顾辞,你是真的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