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得勒支城内,街道上到处都是马、驴和骡子的味道和喊声,还有他们的马夫也在吼叫。
这时候已经正好是深秋。
从西属尼德兰和北德意志部分地区来的骡马们满载着刚刚收获的小麦一起来到了乌得勒支,
它们的主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之一,虽然他们错过了成为海上马车夫的机遇,但是西属尼德兰依然是一个足够肥沃养人的地方。
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驮兽和一辆小车,只是富裕的家庭有能干的骡子,穷苦一些的只有毛驴。
这些农夫这一季又走了好运,在这个本应是粮食价格最低的时候,把自己的收获卖了一个好价钱。
当然这些驮兽就不是那么走运了,大多数雌性驮兽还怀着身孕,它们还有半年才能产下今春怀上的孩子,秋收的工作已经很辛苦,这时候本应是让它们休息一下,准备过冬的时候了,但是乌得勒支最近几天粮食的价格实在太好了,所以农夫们都勉强地驱动自己的驮兽,把粮食送过来,为了减轻驮兽的负担,没有哪个农夫舍得坐在粮食车上,即使骡子也是如此。
“不要汇票,我要现塔勒。”
“我这是富格尔纺织协会的汇票!”
“现塔勒。”
大粮商们则更加硬气,他们对于本地的购买者在价格上一点也不让步,支付手段也卡的很死。
乌得勒支城实在是太繁荣了,最近十几天太多太多的工匠和商人来到这座城市,为了给西班牙后起之秀巴赞主教祈福仪式的预算到达了惊人的五万塔勒。
整座城市都被这笔钱给点燃了,商业激活,百业兴旺。
而繁荣的焦点,火种的中心,就是乌得勒支大教堂,这座已经半荒废了好几年的暗日教堂如今人声鼎沸,到处是工人的喊声和锤子敲打木桩的声音。
“快,快,加油!”
“顶住,顶住,好,好,就这里。”
“为了上帝,为了皇帝!”
喊话最响亮的是西班牙语,平时这是不大讨人喜欢的,不过这次市民们都不反感,因为这些西班牙人在努力干活。
几十个西班牙士兵已经在乌得勒支大主教的要求下,把教堂附近的道路都整修了一边,现在这里是又光滑又整洁。
这对市民们当然是很好的事情。
五万塔勒中伍德出一半,西属尼德兰当局出一半,虽然小巴赞的伤势并不能说是直接保护西属尼德兰产生的,但是玛格丽特女总督还是很慷慨地出了钱,还额外调拨了不少物资和人力到乌得勒支城。
现在他们正在把教堂前的空地上,诞下第一使徒的圣母雕像旁边,立起一个新的雕塑。
一个中年男子正朝着一个病榻上的年轻人伸出手,前者脸上表情热烈,后者则充满了生机。
这是四要素法师和自己的几个重要学徒,两班倒了半个月制作出来的大理石雕塑,人物鲜明,表情生动,展示了乌得勒支大主教把病床上的巴赞主教拉起来的景象,述说了罗马暗日教会前辈帮助后辈,后辈继承前辈事业的光彩故事,这是一番多么美好景象啊。
“皇帝陛下对我们乌得勒支很不错啊。”
“是啊,把这么重要的祈福仪式都放在这里。”
“其实加入西属尼德兰也不错,陛下虽然是西班牙国王,但更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啊,加入西班牙,我们还是德意志人嘛。”
当西班牙士兵们在搭建雕塑的时候,乌得勒支大主教正带着上百名得到了薪水的乌得勒支市民一起在雕塑上刻画土元素之主的神力法阵。
当然是隐藏在暗日神徽之下的,都是四要素法师给他的秘密设计图,这设计图的水平乌得勒支大主教是看不出的,但是莫瑞法师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表示自己过去听过一些关于四要素法师其实天赋不算特别突出的谣言实在是太可笑了。
而西班牙的士兵和随军法师反正是看不出一点问题,他们和乌得勒支城的市民,都在全力以赴地工作。
乌得勒支大主教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满意到了极点,他知道玛格丽特女总督有借着这次为小巴赞祈福的仪式进一步控制乌得勒支的想法,但是这他是真的完全不在乎,他的大计不在西属尼德兰,这里只要能闹成一锅粥,让法兰西在和西班牙的冲突中得到一个先手就可以了。
他的事业在威尼斯,那里的陆桥是土元素教会和奥地利一起合力完成的,奥地利大公国依靠这个陆桥摧毁了长久以来的对手威尼斯共和国,而土元素教会这得到了西属尼德兰。
处决之石昨天已经亲自对他说了,解决了伍德之后,土元素之主会给他们俩更多的恩宠,一起干一番大事业。
威尼斯陆桥目前看上去还比较稳固,但是乌得勒支大主教知道,没有土元素之主神力的维护,那奥地利的维护成本将会极为惊人,海水的侵蚀会让摄政的心脏压力极大,而土元素之主的神力突然转化为对陆桥进行破坏,那可就不是压力极大的问题了,乌得勒支大主教希望一场心脏病会袭击摄政,那土元素教会在威尼斯的事业可就更有希望啦。
就在这时,劳工们开始吃午饭了,人人都是有肉有酒,不算太磕牙的面包管够,民夫中有两个没有吃饭,而是悄悄地钻进了教堂,乌得勒支大主教不一会也进去了。
“怎么样?”乌得勒支大主教问隐藏在民工中干活的莫瑞法师和洛佩兹。
“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人注意到土元素之主的神力,也没有人提出任何问题。”莫瑞法师的士气也非常高,处决之石也告诉他了,这次他的功劳比四要素大,他会得到好几张7、8级的魔法卷轴,还会有一点体质和额外的寿命,实在是太棒啦,更重要的是,法兰西对西属尼德兰的攻击会得到土元素教会的鼎力支持,他斜了一眼洛佩兹又说道,“不过咱们的飞虫教友还是觉得有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乌得勒支大主教很是不满地问道,“你还是觉得这个法阵会让暗日腐蚀土元素之主?处决之石殿下已经亲口说不会有问题了,我们耗费了超过五千塔勒的施法材料和整整一天时间,要不是我说服了四要素给予我们更多物资,这次很可能就耽误了土元素之主的大事了!”
“呵呵。”莫瑞法师也是冷笑一声,他很是恼怒,这个洛佩兹被自己转化为土元素信徒后,居然压过自己了?!就因为他是什么飞虫,也没看他哪里聪明了。
洛佩兹疑神疑鬼已经好几天了,但时他今天又认认真真检查了一整天,还是看不出任何问题,不过他还是坚持说道:“伍德这个家伙非常非常可怕,他比四要素更聪明。”
“你这家伙到底能不能说些正常的话。”莫瑞法师怀疑他和乌得勒支大主教强行把洛佩兹改造成土元素信徒的时候伤害了它的神经或者思维器官,“伍德比四要素更聪明?就像你其实努力一下也能学会8级魔法?”
洛佩兹昨天这话让莫瑞法师痛苦了一晚上,飞虫过去是不会轻易告诉人类自己的智力的,但是成为土元素之主的狂信徒之后,它反而不能再保持礼貌了。
“我是能学会8级魔法,只是我们有改造过之后更有效的战斗方式,我们不直接利用魔网,而是在优化池中进行改造,利用伟大之脑给予我们的支援来调动魔网的力量!”洛佩兹的各种能力大部分并不是人类可以理解的法术,它现在真的从翅膀到口器都能感到伍德的威胁,可是它的人类教友根本理解不了,“贤者之剑是宇宙中最强大危险的存在之一,如果你和他们作战一定要谨慎到极点,虽然你们是优化池的优秀作品,而人类是一种低效进化的初步产品,但是低效的方式中也偶尔会有个别接近我们伟大效率的作品,贤者之剑就是其中之一!,称呼他为疯狂之剑本身不会带来危险,但反应了很危险的一种倾向,认为我们的敌人是不够强大的,这是非常错误的想法。”只有在引用伟大之脑的亲口指示时,洛佩兹才不称呼伍德是疯狂之剑,“伟大之脑如此评价伍德,祂是自以为能靠一个池子调制出宇宙终极秘密的科技狂,一个认为两性繁殖和人类都是垃圾的飞虫种族主义狂,伍德绝对很厉害,感知极高的存在甚至可能提前得到位面的提示,知道我们要把处决之石殿下引一部分下来,他一定有阴谋!”
飞虫对于“觉醒”和“自悟”的逻辑都非常清楚。
“那你倒是说啊,他到底有什么办法给我们捣乱?我们已经在乌得勒支城了,这里他根本施展不出什么手段,甚至他都不能找帮手,你前天说他可能想要让这些西班牙士兵破坏我们的祭祀,还说里面肯定有很强很隐蔽的法师在搞破坏,我们神经质地排查得脑袋都要发昏,结果呢?除了耽误一点时间有什么意义?你抓到谁了?耽误的时间越多,就越有可能引发这个位面本身的反击!”莫瑞法师觉得这个洛佩兹已经被伍德打怕了,昨天这只飞虫把他被伍德打败的真实次数告诉了莫瑞和乌得勒支大主教,这不合时宜的诚实让洛佩兹更加得不到他们的信任。
“他可能是想要让四要素一起破坏我们的计划!”这是洛佩兹最后想到的可能性。
“你昨天又说不用担心伍德找帮手,伍德找得帮手越多,位面本身的阻力就会降低。”莫瑞法师对洛佩兹的颠三倒四非常鄙视,“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吧,虫子。”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在喊他们。
“大主教阁下,布鲁塞尔又送来一批物资,上好的石榴石和天青云母,你来看啊!”
密室之中,三个人、虫陷入了短暂沉默。
最后还是乌得勒支大主教开口了:“如果你实在担心,那这几天这里完工之后,你就到布鲁塞尔盯着他去,如果他有什么问题,你就拖住他。”
莫瑞本能地就想反对,但是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他明白了,乌得勒支大主教也妒忌洛佩兹的地位,所以他倒是不反对洛佩兹要错过立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