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安敢!”
老者又惊又怒,再无保留,本就不擅防御的九曲阴气锁全然抵挡不住,被一击而散,略显干枯的手掌扎扎实实地印在徐胜的后背。
“嘭”的一声巨响,宛若冲车撞上城门,扩散的气劲直接将旁边的夏侯灵震飞出去。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徐胜却没有如预料那般飞出,他的双腿宛若老树盘根般立于原地不动,只是身上的僧袍被气劲撕扯得四分五裂,露出千锤百炼的精悍胴体,而且似乎比平常壮大了一圈。
“传统功夫点到为止,老头你偷袭,不讲武德啊。”
徐胜反手一拳捣出,凶猛爆发的力量令老者觉得自己好似遭遇了火山爆发,没有一点正面斗力的想法,当即催动灵能,背后生出双翼,向左侧疾退。
“打了人就想跑,哪有这般便宜。”
溃散的九曲阴气锁重新凝聚成形,牢牢锁住老者的双臂,令其难以脱身,不得不直面澎湃拳力。
见避无可避,老者怒吼一声,背后浮现长有羽翼的蛇龙,体内精元暴增,于徐胜“慧眼识才”的观察下,赫然从12000点提升到了16000点。
若没有特殊法体的加持,这样的精元修为放在五品灵修中也是最顶级的,但在徐胜面前还不够看,接触刹那,老者便明白何为“以卵击石”,意识仿佛在一瞬间断线,整个人如炮弹飞出,撞毁一幢幢房屋。
徐胜并未追击,他的前胸浮现“乾达婆”图纹,后背浮现“摩呼罗迦”图纹,正是兼具控制与防御的恢复形态,原本老者击在他的后背,留下了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此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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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轰隆”一声,老者推开乱石,从房屋废墟中跃出,他的模样颇为狼狈,双臂血肉模糊,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而且以一种不规则的形态扭曲着。
“小子,竟能一招废去老夫的双臂,这等可怖的鬼神之力,莫非你练成了莲花寺的《天龙法体》?”
徐胜已经散去了前胸后背的图纹,恢复了正常体型,他争锋相对道:“前辈好眼光,方才见前辈的灵格是有翼之蛇,莫非就是神话中的腾蛇?”
腾蛇与勾陈齐名,都是神话中有名的神兽,能腾云驾雾,位格在四象之下。
此外,传闻“腾蛇游雾,而殆于蛆,其性能制蛇,忽见大蛇,便缘而啖其脑”,可见腾蛇对蛇类有克制之效。
老者不及回答,一旁的夏侯灵便道:“他是本族执掌刑罚的长老夏侯韬,修炼的正是五品‘腾蛇’,不仅如此,他还修炼过灵格‘守宫’。”
守宫即是壁虎,传闻战士死亡后的灵魂会转化成壁虎的模样,潜伏在草丛、废物中袭击人类。
夏侯灵故意提及此事,旨在提醒徐胜别被夏侯韬此时的凄惨模样所骗,毕竟壁虎擅长断尾求生,而以壁虎为原形的“守宫”会拥有何种灵能,自然不言而喻。
“丫头你竟然吃里扒外!”
夏侯韬本来还想装作不知道外面的动静,质问徐胜的举动是否代表莲花寺要向四海盟宣战,以此令徐胜心生犹豫,不敢将事情闹大,而他则趁隙恢复双臂,打对方一个猝不及防,结果还没来得及施行战术,就被夏侯灵道破,胎死腹中。
他心下大恨,催动灵能,身形化作云雾消散,转眼出现在夏侯灵背后,伸出已然恢复如初的右手,抓向对方后颈,可这时一道金色指气破空射来,逼得他不得不撒手后撤。
“侠僧空想,方才你杀陈氏倒也罢了,终究是她罪有应得,生前不积善德,遭此厄祸,可如今老夫要惩处族人,这是夏侯氏的家事,你不觉得自己的手伸得太长了吗?”夏侯韬怒目相视。
徐胜反问:“身为执法者,若连举报人的安全都不能保证,以后谁还敢向我求救?”
夏侯韬气极反笑:“看来你是一门心思要与我夏侯氏作对了,可你保得了这丫头一时,还能保得了她一世?别忘了,你终究只是个外人。”
徐胜不急不缓道:“我的确保不了她一世,但今日之后,这夏侯家未必是前辈你说了算。”
倘若夏侯俊成功上位,那么甘做马前卒的夏侯灵就是第一功臣,夏侯俊若不能将人保下,必然会引发人心动荡,那些追随他造反的人都要担心自己的安全,害怕步上后尘,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夏侯韬老脸一黑,家族内斗,终究不是什么拿得上台面的事,哼了一声,威胁道:“我听闻侠僧也是主政一方之人,今日你仰仗武力插手别人家事,就不怕将来别人有样学样,到你治下地域胡作非为吗?岂不闻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徐胜才不会中对方的话术,义正辞严道:“若徐某治下也有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之辈,何须外人插手,只消传达一声,我自会将其明正典刑,届时徐某还要当面感谢那位举报之人,替我揪出了治下的害虫。”
“侠僧惩奸除恶自是痛快,但你可知陈氏出身世家大族,亦是四海盟的一员,你将人一刀杀了,可以事了拂衣去,我们却不得不承受陈家的怒火,这便是大侠的担当吗?”
“哦,我还以为夏侯家会在事后将责任全部推到我头上,没想到贵方竟然要主动担下责任,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此事之后我会当众感谢。”
一旦徐胜当着其他宾客的面表达了感谢,之后夏侯家要么独自承担陈家的怒火,要么背负出尔反尔的无信骂名。
夏侯韬算是明白了过来,眼前这小子不仅掌上功夫了得,嘴上功夫也颇为犀利,没有年轻人稍微一激将就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的毛病,自己无法从言语上占得便宜。
认识到这点后,他的神情很快平静下来,不复之前的焦躁急促,甚至没有了动手的迹象,仿佛已将陈氏的死抛诸脑后——之前的态度全是装出来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
“前辈问错人了,徐某不过是恰逢其会,被夏侯家的某人当做棋子利用罢了,这个问题你应该问贵方那位最优秀的子弟。”
“你明知被人利用,为何甘心配合?”
“他有他的目的,我有我的想法,而双方正好不谋而合,也就无所谓利用不利用。”
“哼,我看你是为名所缚吧。”夏侯韬瞥了一眼旁边的夏侯灵,嗤笑一声,“这丫头当众求你,分明把你架在火上烤,以名胁迫,你若不出手相救,‘侠僧’之名将成笑柄。”
徐胜叹了一口气,道:“一个两个,都是一样的见识,该说不愧是一家人吗?”
夏侯韬反问:“难道你不是这般想法?总不可能真的是信了什么替天行道,匡扶正义之类的荒唐话吧,世上焉有这般天真之人?”
“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
徐胜讲完典故后,向对方投去怜悯的目光:“骗子眼中,世人皆是骗子,不如此不足以心安理得,前辈老迈年高,认知已固,我也不指望能用三言两语改变你的看法,你觉得这么想更容易接受,就当做是这样吧。”
夏侯韬与徐胜对视片刻,从对方的目光中看不到一丝虚伪,不由为之动容。
“你要么是比我那不孝孙更能欺世的伪君子,要么就是一个十足十的大傻瓜。”
“前辈觉得我是哪一种?”
“我宁愿你是前者,若是后者……一个大傻瓜竟能在这残酷的江湖中活到今天,并活得这般逍遥恣意,细思其中缘由,不免叫人不寒而栗。”
徐胜闻言,不禁对着老头高看一眼,常人还真不一定能转过这几道弯。
“事已至此,前辈可要再战?”
“人都已经死了,战什么战,赢了理所当然,输了成全竖子之名,老夫才不干这等傻事,”夏侯韬吹胡子瞪眼,继而抬头看向演武场的方向,“且观彼处胜败。”
徐胜好奇道:“前辈似乎不在意胜败。”
“皆是自家子弟,只要不出人命,谁胜谁败又有什么重要呢?俊儿若真能得手,证明他武智皆备、胆大心细,可以放心将家族大权交给他,夏侯家出来一个如此优秀的年轻人,作为长辈,我只会欣喜,又岂会担忧?”
“那位夏侯谋前辈似乎不这么认为。”
“三哥太在乎权势了,不过也并非不能理解,修行之路前行无望,也就只能去追求权势名利之类的外物,呵呵,这种心态你这样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是不会理解的。”
两人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朝演武场走去,仿佛之前的搏杀不曾发生,看得一旁的夏侯灵发懵,不知道是自己有问题,还是这两人有问题。
……
当徐胜来到演武场的时候,夏侯家的内斗已然分出了胜负,夏侯俊有心算无心,在交手八十余招后,靠着一项极具克制效果的灵能,于众目睽睽之下击败了夏侯谋。
夏侯谋恼羞成怒,几欲发飙,被及时赶到的夏侯韬拦下,一番劝说之后,他虽是愤恨难平,却也不得不为了大局而忍耐,只是一张脸几乎黑得发臭。
与此相对的,夏侯俊觉得自己正值自出生以来最高光的时刻,长久以来的谋划终于成功,整个人神采奕奕,没有一丝疲惫,完全看不出他跟同阶高手大战过一场。
他站在擂台的中央,先是安抚了夏侯家的族人,接着对邀请来的客人拱手道:“诸位贵客,夏侯家方才发生了一点小矛盾,幸而安然冰释,古往今来,兄弟阋墙乃是常有之事,还望诸位不要外……”
他话未说完,小清忽然从半空飘落擂台。
“呃,这位姑娘,比武切磋已经结束,我方会遵守之前的协定,将长河城的规矩推广到夏侯家治下各地,此外,陈氏之死乃是她咎由自取,夏侯家绝不会追究此事,反而要感谢侠僧替灵妹主持公道。”
夏侯俊以为这是徐胜向他索讨保证,急忙答复道。
孰料,小清根本没有理他,只是将手中雨伞打开,从里面放出了陈氏的尸体。
“她是什么时候拿走的,老夫竟然没有注意到……糟了!”夏侯韬骤然色变。
这时,就听徐胜高声道:“陈氏滥杀无辜,临死前认罪,现已伏法,佛刃只刑谁曾经,绝不失言!在场之中,无论身份高低,若谁心有冤屈,身怀血仇却不敢伸张,可暗中告知徐某,徐某必定为你讨回公道!”
夏侯韬已是目瞪口呆:“居然真是一个十足十的大傻瓜。”
(斋主:推一本《既分高下,也决生死》,有“无限流”和“赛博朋克”的标签,开篇是国术流,有点慢热,女主角的设定略显俗套,不过看得出来只是作为引子,恋爱元素无关紧要,16章后进入剧情副本,特点是较为硬核的打斗,喜欢这类的读者可以尝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