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算的吉日是在三日后,这两天沈如年就乖乖的在乾清宫哪里都没去。
但她也不是无聊的待着没事做,常福请来了教习嬷嬷吴嬷嬷日日都来教沈如年规矩。
沈如年除了穿进宫时的那身红袄子就只带了两件换洗的衣裳,虽然是新的但常福看了还是不停地摇头。
冲喜在本朝历代中都不多见,以往也只是民间不成文的迷信,宫中冲喜还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很多礼制都无史可考。
但肯定与民间冲喜便是娶正妻不同,今后她是妃还是嫔只能等陛下醒来亲自册封,就连太皇太后都做不了主,到底能不能得宠也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虽然并无册封但也是给陛下侍寝的主子,尤其是陛下登基后第一个承宠的女子,该给她的尊贵和体面还是要有的。
平时穿的常服就从已经做好的成衣里面挑,直把沈如年挑花了眼,然后又安排了造办处制衣局的嬷嬷来为她量体裁衣。
衣服都很漂亮华贵,可沈如年看来看去还是最喜欢自己的红袄子,常福只能吓唬她要把她的小包袱给丢掉,沈如年才不得不闭着眼在那一排衣裳里随便的挑了几件。
好在她长得好看皮肤又白皙,不管什么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很好看。
做完衣裳其余的时间就是跟着嬷嬷学规矩,这个吴嬷嬷很是严格,尤其是她野性难驯就更加大了力度,学的不好还要罚。
罚站打手板这样的惩罚沈如年都不放在心上,最要命的是学的不好就要罚她不许吃饭。
“姑娘记着食不言寝不语,用膳的时候眼睛切不可东张西望。”
“姑娘不可专门盯着一个碟子里的菜肴吃,奴婢为您布菜您不必自己动手。”
“姑娘已经吃了第二碗了,再多吃就该不雅了。”
原本吃饭是沈如年最高兴的事情,可吴嬷嬷不停地在旁边念叨,硬生生的把她的食欲都给憋了回去。
吃饭是多么热闹的事情,为什么不能东张西望不能说话呢?不把每一道菜都尝过去岂不是浪费御厨辛苦做出来的美食了。
要是说这些她都忍了,她被余妈妈养的很好,从来不挑食荤的素的她都爱吃,而且她不喜欢浪费粮食。
米面蔬菜很多都是余妈妈自己种的,每顿饭她和恒哥都会吃的饱饱的从来不浪费食物。
可在这里不仅吃什么菜要由她们说了算,就连吃几碗饭都要盯着她。
那个碗还没她家里的碗半个大,两碗下去才刚开胃就不许她吃了,简直是晴天霹雳。
“吴嬷嬷,我还没有吃饱……”
“姑娘是贵人,言行举止都要注意,若是饿了一会还有点心。”然后就看也不看她直接大手一挥,把饭桌全都撤了下去。
沈如年只能眼泪花花的继续揉着扁扁的小肚子,她觉得余妈妈是在她骗她,这进宫以后哪里是享福的,连饭都吃不饱还不如在家里的好。
常福不仅是陛下的贴身内侍还是乾清宫总管,管着许多事务,沈如年也不是个爱告状的人,就只好继续饿着。
期间沈家派人送了好几回帖子想要见沈如年,都被常福给拦了,明日就是吉日了,他不想突生变数影响到冲喜。
就算真的要见那也等明日之后再见。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几日就像度日如年那般的难熬,而对沈如年来说却与平时无异。
到了吉时当天,常福亲自伺候着昏迷不醒的陛下焚香沐浴更衣。
沈如年也被嬷嬷一大早就拎起来换上了红艳的衣裙,今日不是大婚也不是册封,沈如年自然还不能穿吉服。
常福怕小姑娘会难过还私下安慰她,“姑娘别急,等陛下醒了一定不会亏待姑娘的,到时候赏赐和册封肯定都会补上的。”
什么赏赐册封的沈如年一个都听不懂,但陛下会醒她听明白了,眼睛瞬间亮闪闪的点头说好。
心里忍不住的在想,等陛下醒了她是不是就能吃饱饭了?
晚上要圆房,吴嬷嬷就特意的摒退了宫人拿了本精美的册子拉着沈如年看。
“姑娘晚上要侍寝,‘侍寝’是什么意思姑娘可是明白?”
沈如年乖乖的摇了摇头。
“就是和陛下睡一张床上,伺候陛下。”
沈如年猛地又点了点头,这个她明白啊,她进宫这几日都是和陛下一块睡的,至于伺候她就自然而然的给忽略了。
这段时间教规矩下来吴嬷嬷对这个沈姑娘实在是犯愁,教什么都不会罚了也还是不会,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原本以为今日会十分的不顺利,没想到一说她就懂了,瞬间就放心下来。
看来这家人就是打好了算盘送她进宫伺候人的,瞧瞧别的都不懂,唯独这个一说就通了。
打心里的就有些瞧不上她,不过谁让她命好八字硬还生了张如此漂亮的小脸蛋,天生就是伺候人的。
想着就目不斜视的把手里的册子塞进了沈如年的手中,“姑娘既然都明白那奴婢就不多说了,册子您先翻一翻,等到了吉时奴婢再来伺候姑娘梳洗。”
说完便留下沈如年对着画册拧眉沉思,她不认识字啊。
虽然画册里面没有多少的字基本都是图,可沈如年还是看不太懂,为什么前面两人看着像是在说话,突然就抱在一起躺到了床上。
她很努力的去辨别上面的字在说什么,但只能依稀的看懂图上的女孩子在喊,“好哥哥。”
好哥哥……?
这是什么意思呢。
沈如年实在是看不懂,只能睁着大眼睛四处的看,想找了个人解释给她听,就看见了桌案上摆着的小点心。
平时有宫女和嬷嬷看着她,吃完饭要过一两个时辰才许吃一块点心,现在殿内没有留人,她就把书一丢端着点心躲到屏风后偷吃去了。
好在此刻也没人有空来管她在做什么,国师正在乾清宫应付太皇太后。
“哀家也不是不清楚国师的难处,可这为陛下冲喜到底是有些仓促,而且沈姑娘又瞧着是个天真的,陛下若能醒来自然是举国同庆,若是醒不过来你我岂不都成了整个北赵国的罪人。”
赵渊冲喜的事传出去说什么的都有,大多都是笑话他本就时日无多,别一个冲喜就把自己的命都搭在了上头,众人也都拭目以待等着看热闹。
太皇太后见高吕荣不接话又继续道:“而且听说沈大人想见自家女儿也是求见无门,知道的是为了陛下冲喜,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大人被抢了女儿,传出去岂不是影响了陛下的威名。”
高吕荣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冲着他来的。
就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缓缓起身,“太皇太后不必担忧,本座算得吉时绝不会有误,若是真的伤了陛下的龙体,本座愿以命相抵绝不会牵连太皇太后和沈姑娘。”
她等的就是这句话,这些日子观察下来,赵渊是真的时日无多了,所谓的冲喜不过是垂死挣扎,高吕荣还真是修道修糊涂了,一个小女娃难不成真能让药石无救的赵渊起死回生?简直就是笑话,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她可清楚的很。
既然高吕荣这么想冲喜,那就成全他的一片苦心。
“那哀家可就等着国师的好消息了。”
*
很快就到了晚上,沈如年照旧的等着晚膳上桌,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最后等来了好几个宫女把她抬着去沐浴梳洗。
被人这么伺候的感觉有些怪怪的,不过浴盆里撒了玫瑰花瓣香香的她觉得很好闻,就只好忍受着她们一通折腾。
洗完之后她浑身都泛着红粉色香喷喷的,连她自己都有些臭美的忍不住直闻,好香呀。
还不等她臭美完就被穿上了红火的肚兜,套了件裤子就直接用锦被一卷,被宫人扛了起来一路送上了御床。
“姑娘好生伺候陛下,奴婢们告退。”
话音落下殿内就又只剩下她和陛下了。
沈如年从卷起来的被子里探出了小脑袋,看着空荡荡的内殿觉得和之前有些不同,一圈看过来才发现是红烛多点了几支整个内殿都泛着淡淡的红火。
她从入宫起就一直睡在这里,胆子也被养大了,轻轻松松的就从卷着自己的锦被里钻了出来,摊平被子重新睡好。
沈如年很想去找点东西吃,她知道炕上的案桌上一直会放着茶水和点心,她经常会偷几块垫肚子。
可是这会她只穿了个小肚兜和宽大轻薄的裤子身上光溜溜的,就算陛下是睡着的她也还是觉得害羞。
真是奇怪了,以前余妈妈教她什么是羞耻的时候她怎么都明白不了,可自从进宫见到陛下以后不用人教,她就自然而然的明白了。
沈如年脑子里在想些别的事情,想着别的就不会觉得饿了,她捂了捂肚子觉得今日殿内的香特别的好闻,不知不觉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赵渊不知道已经的意识在深渊沉寂了多久,每当他想要清醒时便会觉得有一团烈火在焚噬着他,现在这种撕裂的吞噬感再次出现了。
撕裂还在吞噬着他感官,即便沉寂便能感觉不到疼痛,但他还是在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不怕永坠深渊炼狱,但他要让人间也焚上赤焰,他所经历的所有苦痛也该让这些不无辜的人都尝一尝。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有冰凉的物体在朝他靠近,他就像是快要渴死的枯草伸出了弯曲的枝叶一点点的将它占为己有。
“疼……”
赵渊听见了婉转的娇吟,那细软甜腻的声音瞬间浇灭了他周身的烈焰,那一瞬间紧闭的双眼冲破了束缚猛地睁开。
入眼便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此刻正压在他的身上,一双手还在乱摸。
赵渊浑身的戾气毕露,他此生最为讨厌的就是心怀不轨的女人,第一反应就是她又是哪个爬床的宫女,已经死了这么多不长眼的女人为何还有人不怕死的往前送,便毫不留情的掐住了她白皙的脖颈。
一双漆黑的眼里染上了无尽的杀意。
沈如年感觉自己在做噩梦,好奇怪呀,她明明梦见在吃好多好吃的怎么突然就噎住了,她想喝水想说不吃了,可是难受的动弹不了。
“疼。”
她只能挣扎求助的伸出手往前挥了挥,就感觉抱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她像是溺水之人抱住了浮木怎么都不肯松开。
不知怎么的,梦里的她想起了白日的那本画册上的字,下一秒竟然脱口而出,“好哥哥,疼。”
赵渊拧着眉感受着她通身的柔软,听着她嘴里蹦出的惊世骇俗之语,缓缓的松开了禁锢的手掌。
她的声音为何会让他感觉到熟悉。
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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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醒了!狗皇帝终于醒了。
只穿肚兜的年年都被狗皇帝看光了,真是没有想到才占的便宜这么快就又被占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