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氏一回来……首当其冲要面对的是静妃才是。%D7%CF%D3%C4%B8%F3
这两年下来林媛和静妃斗得筋疲力竭。上官璃回来让她们俩掐去……怕还是好事呢。
那边林媛却已经动怒将枕头摔了。她一壁撕扯帐子,一壁抓狂叫道:“萧臻那个狐狸!他忘了是谁让他们家儿子娶了帝姬的?哪天惹火了我,信不信我扒了他的丞相!啊,这个两面三刀的死狐狸……”
皇上为什么会当朝下旨,命三妃协理未来的皇后?
因为右丞相提议,上官皇后贤德有亏。很直接的理由。
右丞相说到底是给皇上卖命的!他面子上看着是帮了林媛,实际说出“上官皇后跋扈”这话根本就是皇帝的授意。拓跋弘以此引出三妃协理之事,光明正大地削弱新皇后的权柄。
处处都在钳制上官璃。
右丞相这个人,虽然一直与林媛合作,但想让他真正变成一个忠诚的下属?简直比当上太后还难!
右丞相萧臻心高气盛,对他来说最难受的事就是被林媛压在头上。然而对林媛来说,最难受的就是掌控不了他。
林媛抱着枕头在床上甩来甩去,内心非常崩溃。其实她是不可能扒了萧臻的丞相的……这人让她恨得牙痒痒,但人家这么些年,大事小事帮的忙不少了。
自己真离不开他。
以后……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将来琪琪的前途还要依仗他,他的前途也要依仗自己……
册立皇后的旨意可谓将后宫震得发抖。拓跋弘这边倒是难得地轻松下来,他傍晚时传了林媛侍寝,半个多月没吃肉的男人和半个多月没享乐的女人一晚上卖力耕耘,两人最后疲软而满足地瘫在床上。
天可怜见,这些天拓跋弘都是三更才睡的。
而且很久都没有招幸后宫了。他忙着应付上官家,一点时间都没有。
战争的年代,一个手握重权的武将氏族的力量有多么可怕?现在的拓跋弘还是立了军机处、十年隐忍提携了无数得力忠心的心腹臣子们,皇权稳固,想立上官氏做皇后还得费好一番功夫。直到他觉得布置地差不多了,这才敢让皇太后宣读诏书。
“媛儿,你知道朕最喜欢你什么吗?”他一双手摩挲着林媛的小臂,低声呢喃。
“臣妾哪儿都好。”林媛将脸贴到他下巴上:“把最后三个字去掉,您最喜欢臣妾。”
拓跋弘呵呵笑了两声:“对,媛儿,朕最喜欢你。你识大体,从来都不会惹朕生气的。这一次立继后,四处风起云涌,连静妃都坐不住了,只有你不争。”
林媛打了个呵欠:“只有这一点么皇上,臣妾不依呢。臣妾比旁人美,比旁人体贴,比旁人聪慧,您说是不是?”
“好好,媛儿哪里都好。”拓跋弘只好哄她:“所以朕才让你协理后宫,这就是最信任你了。皇后的凤驾大约二十日就会抵达京城,你与静妃、赵昭仪她们一道主持着,迎接皇后。朕相信后宫里定会祥和喜乐的,是不是呢?”
虽然床笫之间还谈及公事让人不快,但林媛还是有点同情拓跋弘。当皇帝不容易啊,辛苦了大半年终于能歇息,却还是满脑子皇后朝堂,一刻没有轻松。
这会子又来对她千叮万嘱,大体意思就是让她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协理妃子,让后宫安稳。
“皇上交代的事情,臣妾哪里敢不仔细?”她扬起一张笑面,眉眼弯弯,当真勾人地紧。拓跋弘果然忍不住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立后尘埃落定,你一贯让朕最放心,好在静妃也是个明白的。她前头天天在华阳宫里跪着,谁劝也不听,今日倒是不跪了——”
说着又笑:“她这也是不争呢。朕只希望你们都能安安分分地,这后宫就平和了。”
今日华阳宫里的事林媛早就知道了。静妃都跪了一个多月了,说是没有管束好六宫自罚请罪,实则是洗脱污名继续为后位奋战。
她也够聪明啊,在得到立后旨意的当天就决定不跪了——不跪,就是顺从皇太后的懿旨,对后位死心了。
拓跋弘看在眼里一点没责怪她“没有悔过的诚心”,反而觉得她懂得分寸。
林媛已经很困了,迷迷糊糊地应着皇帝的话,脑子里是曾经上官璃的影子和静妃端庄娴雅的面孔。
唔,今儿华阳宫的事……好似谨嫔也去了吧?
谨嫔去做什么呢……她应该早就明白了静妃害五皇子那件事吧,难道她还想帮着静妃?不过上官璃就快回来了,当初谨嫔可是背叛了上官璃去投奔静妃的,不知有没有被上官璃看穿呢……
以后的路会怎么样呢?
困意越发浓烈,她的眼睛闭上了。
拓跋弘也渐渐迷糊了,将手搭在她的雪肩上,鼾声渐起。
天气越来越冷。十月初十,难得的天朗气清的好日子,日头暖融融地,上官皇后的凤驾终于抵达京城。
由大清门通往内宫的路迤逦洞开,林媛随众妃在内宫墙两侧依着位分跪迎,礼部的官员们与御林军将士守在宫禁处,一路上身着靛青色官服的内监和茜桃色宫装的宫女们垂首侍立着。带着暖意的日光璀璨夺目地洒下金辉,在朱红色宫墙顶着的琉璃瓦上抹出绚丽五彩,入眼皆是恢弘夺目的美。
虽然是深秋了,身上穿的衣裳也厚,跪了一个多时辰的林媛仍是觉得疲惫。肃穆之中,她悄然窥探众人,只见百官面色肃然,嫔妃端庄恭敬,连一声喘息都无人敢发出。
领头的静妃神色最为谦卑温婉,这样的贤惠,让林媛都忍不住侧目。
又跪了约莫一刻钟,突然地,不远处外宫们宣武门那儿响起了隆隆的烟火声。抬眼望去,长空皓日中有灿烂的烟花轰然炸开,宣示着无尽的喜气。
林媛听到了宫外围拢而来的千万百姓们高昂的欢呼声与跪拜声。
皇后千岁。
她闭上了眼睛。鹿邑县长史之女林媛,乾武七年十一月入侍宫中,初封选侍,累进昭媛……
她穿过来的时候是原身进宫后的两个月。
差不多已经四个年头了。
每一天都在刀光剑影中度过,看似漫长,时光却还是倏忽一般地过去了。现在的她成了从二品的高位,有了六皇子,然而这远远没有结束。
她抬头,看到了那乘皇后专用的华翠云凤肩舆——从前萧皇后行走六宫时日日乘坐的,紫檀底座,朱红梁脊,轱辘轱辘滚在青石板上的镂金雕云月轮辇上以丹青画栏,其上的华盖四角还缀满金铃。风吹泠泠作响的清脆成为这肃穆典礼中唯一的声音,让人想不注目都难。
单皇后凤辇就是十六人抬的,其后还有四位打扇的宫女并浩浩荡荡的随侍人群,人人身着繁复厚重的大妆朝服,车队由远及近,颤颤的繁华将林媛的眼睛都晃花了。隔得有点远,她不太看得清那位被万众瞩目、万民簇拥地坐在车轿中的女子的面目,只撇到她明黄色衣袖的一角,随着金铃悠悠地晃动。
“拜——”礼官声色苍老而空灵,穿破了皑皑尘世一般。
无数人顶礼膜拜,林媛亦深深俯身叩首。
身着皇后朝服的上官璃,前襟上绣着九翟鸾凤攒珠的花纹,碎珠流苏如星光闪耀般缀满了裙摆,顺着长长的后踞被宫人们握在手中。那是一水正统明黄色的凤袍,与她“凌云髻”上戴的挑丝凤衔东珠的发冠相得益彰,皆是耀眼的金光璀璨。
以静妃为首的宫妃们此时还深深跪拜在地上,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她们只能看到皇后一双茜素红蜀锦绣鞋缓缓地从辇上落下,鞋子上坠的一颗硕大东珠从她们眼前影儿一般地滑过。按着礼制,等看到这颗珍珠走过去之后,她们才可以抬头,这个时候看到的就只是皇后背影中那缀满了玛瑙、碧玺、猫眼石、虎睛石的裙摆了。
上官璃莲步姗姗,跨上金銮殿大殿红毯时,抬头一瞧,拓跋弘正站在最高处的寿山石台阶上笑看着她。林媛等人纷纷起了身,站在皇后身后,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一步步拾级而上。
当初东宫迎太子正妃进宫时,萧月宜与拓跋弘都是新婚,穿的自然是大红色的凤冠霞帔。那时候,他们牵着喜绸走在一处,两个红色的身影,想来是一对璧人了。不过现在的上官璃自然算不上“出嫁”,她只是继后,迎入宫中也只是册封的典礼罢了。
她却选了刺目的明黄色来穿。拓跋弘亦是黄色的服制,两种黄色,如同当年的两种红色。
一眼看去都染成一块儿了。
等走得近了,拓跋弘朝着她伸出手。他定神注视着她的面容,温和笑道:“记得你从前最爱玛瑙发饰,今儿怎地用了紫金冠?且连步摇和花钿都没有插,这凌云髻打眼瞧上去倒是简约了啊。”
众人这才注意到,皇后发髻上只用紫金冠,并没有多余的装饰。
上官璃朝着皇帝盈盈一笑,丽色顿生:“三年不见,皇上一上来就问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说罢俯身跪下去,收起了笑意,庄重行礼道:“臣妾拜见吾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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