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主...主主主人,你是妖?”
小剑魂嚎啕大哭。
可惜啊...因为小剑魂本身还不够完善的关系,白渊并不能听懂它表达的意思,而只能隐约感到小剑魂的状态。
“这是喜极而泣?”
“这孩子把一切都交给了我,而且还欢喜地哭了?”白渊深受感动,只觉到英雄剑是把好剑,而且还格外单纯,今后不能亏待了这孩子,如果逃跑那一定带上它。
小剑魂也意识到它内心的想法无法传递给主角。
于是,简单的表达了情绪:难受。
难受?
白渊笑道:“没关系的,以后总有一天,我会拔出你,带着你去闯荡四方,斩杀敌人。”
小剑魂更害怕了。
斩杀敌人?
果然,主人是妖。
主人要杀人啊。
否则他该说斩杀敌妖,而不是敌人。
小剑魂给出反馈:愤怒。
白渊只当它是斗志盎然,便是道:“你乖乖地待着,明天我来取你。”
小剑魂愣住了。
乖乖等着?
取你?
这就是胜利者的宣言吗?
“嘤嘤嘤...”
它遇人不淑,好不容易遇到了主人,想要和主人人剑合一,去斩杀妖魔,可主人居然就是大妖魔,那难道他要妖剑合一吗?不要啊,它想和主人合二为一,可不想和主妖合二为一...
好痛苦...
为什么会这样子?
咔嚓!!
一道闪电击破天心,照明漆黑的夜,刚刚还有着明月的天空忽地飘来了铁灰的层云。
云,重峦叠嶂,如厚积在一起的巨石,每一块儿里都是沉重的雨。
啪嗒...
一滴雨落下。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盛夏,深夜,骤雨狂落。
小剑魂的心被伤透了。
累了,毁灭吧...
“怎么突然下雨了...”白渊看了一眼窗外,小心地把英雄剑放回原地。
忽地,他感受到远处传来急促的轮毂声和马蹄声。
显然是有马车在这深夜时分进了学宫。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马车来学宫?”白渊有些好奇。
但他并不想管这种闲事,而是飞快地返回了屋舍。
静坐了一会儿,他感到那马车的方向居然是自己的别院。
“会是什么人?”
他凑到窗前,往外看去,只见骤雨里,一辆马车在雨夜里疾驰,闪电落下,照出马蹄践踏飞甩出的泥点和水花,也照出其款式和模样。
“是宫内的马车...”
白渊反应过来,他打消了去沐浴更衣的想法,而抓起小郡主留着的酒,又灌了一些,然后醉醺醺地趴在桌上。
未几...
马车停在了这建在草坪上的双层阁楼前,灰衣公公在一个侍卫的随护下,撑伞下了御手席,看清了阁楼前“桃花别院”那四个字,便是敲响了门扉。
灰衣公公扯着嗓子道:“殿下,殿下...开门...”
过了许久,白渊才打开门,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灰衣公公强忍着那扑面而来的酒味,笑道:“殿下,皇上要见你,请随我入宫吧...”
白渊愣了下。
肯定是关于他带走媚儿姑娘的事。
这么点事,皇上半夜要叫他?
他这念头一闪,旋即又明白过来,皇帝是知道他潜力的,知道他乃是作出了十星诗词、引发了天地异变的人,所以担心他自暴自弃。
这属于过度关心...
弄明白皇上心思后,白渊心头也大定,便是醉醺醺道:“那...那有劳公公了。”
...
马车穿过熏人的黑夜,半道又停了几次,终于车帘被拉了下来。
白渊下车。
太监急忙过来撑伞,然后微弓着身子,随着六殿下往里而去。
回廊过道上...
白渊故作酒醒后的惶恐模样,问:“公公,父皇...父皇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灰衣公公心头冷笑,殿下这时候才知道要问?
还能有什么事?
当然是殿下你的荒唐事让龙颜震怒呗。
不过,灰衣公公面色却不变,笑道:“殿下去了便知道了。”
片刻后,白渊被带到了万阳殿。
群龙吞日之灾的雕像依然伫立在大殿正中,而皇帝也正披着睡袍盘膝坐在雕像前。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皇帝也不回头,只是拍了拍身边,道:“渊儿,来坐。”
白渊毕竟是冒牌货,看到皇帝还是有些紧张的,可这种紧张正好符合一个“花天酒地、拉着妓子回家,却被父亲问责的儿子”的惶恐。
他坐到了皇帝身侧,抬头看了一眼那雕像。
万阳朝天,群龙腾起,呼啸奔逐,吞天噬日。
这就是万古之前的神话时代,是神魔黄昏前的第一浩劫。
皇帝看着雕像问:“知道朕为什么叫你来吗?”
白渊道:“我...我又去了教坊司...而且还带回了...”
皇帝抬手,打断他的话,笑道:“你那词朕听了,写的不错。至于你带回的那女人,是八年前社稷阁方阁主的女儿,朕明日一句话让她恢复籍贯,不再贱籍便是了。
这些事,朕不在乎,都是小事。”
他微微侧头,看着身侧的儿子。
“父子”眼神交触。
皇帝发现自己很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儿子。
但也许,正是这样的儿子才能写出“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这般又苦恼、又洒脱、汪洋恣肆、缥缈若仙,不似人间的诗句吧?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去阻挡儿子做什么呢?
“朕在乎的是...我的儿子有没有真的自暴自弃。”
“我...”
“渊儿,永远不要失望,鸿鹄焉需学那燕雀之法,你自有你的道,淡然处之,静待后续便是了。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漫长,朕亦曾无数次的无法入眠,沉湎于诸多杂思中。
但是...只要你心胸再开阔些,装下山河,装下大海,装下星空,那么,无论什么事都是小事。
唯作如是观,方能波澜不惊,待到波澜不惊,你看山河不动,山河看你亦不动,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成长了。”
“儿子...知道了...”
皇帝忽道:“过些时候,朕要离开皇都一段日子,届时朕会让靖王监国,亦另有人物镇国。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提前与你道别,然后让你知道,你是朕的骄傲,任何时候都切莫妄自菲薄。”
随后,皇帝又令宫女将早准备好的精致小菜送上,他和白渊小酌了两杯,这才令人将白渊送回。
而因得知消息半夜爬起,正急的在外来回踱步的华妃,看到儿子出来,这才默默舒了口气,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返回月华宫了。
万阳殿再度空空荡荡。
皇帝独自站在骤雨初歇的万阳殿里。
“悟不透...悟不透...”
“虽说是仿制品,可却已仿了十之八九...朕还是悟不透...”
“可是朕有一个好儿子,他走得一定能比朕更远。”
皇帝静静看着面前的神话雕像。
他长舒一口气。
过去的渊儿,他恨不得流放。
现在的渊儿,却是他的骄傲。
无他,因为渊儿有本事了,一首十星诗引得天地异变,他却舍出而成全了四方书生,无论才华还是品德,便是他都深为敬佩。
正想着的时候,影子里传来声音。
“皇上,司古监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到位了,您需要再检查下吗?”
“好。”皇帝点点头,转身踏向万阳殿后方。
对于整个皇宫而言,万阳殿所在区域是绝对禁区。
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皇朝最神秘的那个组织——司古监,便是在万阳殿之后了。
皇帝身形闪动,飘然来到了被密林包裹的一个小阁楼。
阁楼并非司古监,阁楼下才是。
皇帝拾级而下,沿途的人皆是裹着黑漆漆的全身衣,这些衣裳有些类似蓝星上的全密封防化服。
而见到皇帝来此,有人便迅速递呈了一套过去。
皇帝穿上,然后来到了司古监。
司古监里摆放着一个个黑漆漆的盒子,除却一边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盒子外,地面上还有不少新盒,而这些新盒正要密封收起。
皇帝一一检视着。
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具具被整齐切开的新鲜尸体。
有人尸,有兽尸,有植物,还有些诡异的石头、金属、污泥之类的...
皇帝走到尽头,问:“北城外的,收拾过了吗?”
“启禀皇上,收拾过了,都在这里面。”
“没被人发现吧?”
“绝对没有。”
“好,封盒吧。等他来了,这批东西,全部转交给他吧。”
“喏。”
皇帝出了司古监。
影子忽道:“对了,皇上...镇北王的人来皇都了,怕是两三天后就会抵达皇都了。”
“镇北王的人...哼...朕...”皇帝本想直接拒绝,但他忽地想到白渊,便道,“朕不见,除非他们让渊儿来找朕。”
“属下明白...皇上对六殿下,可真好...”
“这是他该得的。”
...
白渊忙完一大圈,这才回到了别院中。
沐浴更衣,躺在软软的床榻上。
今天一天真是发生了许多事...
他打了个哈欠,随后叫来了小凶,开始了午夜感悟。
...
次日早。
气运储蓄达到16点。
白渊在“鬼潮版的空调房”里“醒”来,精神十足地洗漱去了。
没多久,小郡主带着媚儿姑娘一同来送早餐了。
早餐还是明月醉仙居的,非常好吃。
白渊大快朵颐,两女就在一边看着他。
媚儿姑娘忽道:“皇上对殿下可真好,今早...媚儿已经脱离贱籍了。”
小郡主沉吟道:“皇上应该是觉得亏欠了殿下吧?若无太子案,殿下早已重新振作起来...可是,殿下才浪子回头就被我们的皇上亲手打下了深渊。”
媚儿姑娘问:“我听说皇上还和殿下小酌...”
白渊无语,皇宫还真是没秘密。
他道:“皇帝没说什么,只是隐晦地劝我不要自暴自弃了。”
两女也觉得皇帝和这个冒牌货之间不可能有其他什么交情。
此事,便了了了。
媚儿姑娘岔开话题道:“我虽感激殿下,但殿下最好也能明白身份,下面我有一件事要交待殿下。”
白渊点点头。
媚儿姑娘道:“因为儒门对妖魔的仇恨,许多妖魔都已经撤出了皇都...”
白渊打断道:“那媚儿姑娘你为何还敢留在此处?”
媚儿姑娘道:“此事不瞒殿下,恰如人类之中分皇朝王朝,古妖之中也分了几脉,我们这一脉被称为白王一脉,手中未曾染血,也更容易藏身于人类而不被发现。
撤出的妖魔是我古妖之中的黑王一脉和母王一脉,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文明的一些存在。
但为了保持对皇都的控制,我们作为温和派的白王一脉即将入场控局。
所以,便是安雪姑娘的上司也更换了,从原本的母王一脉变成了白王一脉。
而这位新的上司殿下也认识,正是如今被关在星霜冷宫里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也正是我的贵人,是给了我血吻的贵人。”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
说完后,小郡主都呆了。
我的天呐,你说这么多,真的好吗?
这是个冒牌皇子欸,他懂什么叫白王一脉,黑王一脉,母王一脉吗?
他又懂什么叫其他文明吗?
而且你凭什么把我上司是谁都暴露了?
白渊也惊呆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媚儿姑娘会和他说这么多。
甚至连小郡主的新上司是谁,都告诉他?
这算什么?
你是傻吗?
媚儿姑娘更是惊呆了。
她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就不知不觉把情况全说出来了?
但她莫名地面对这个男人,有着一种奇异的亲切感...让她不想隐瞒,情不自禁地就都说出来了。
怎么回事?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部惊呆了。
白渊率先低头,开始干饭。
小郡主觑眼看着媚儿姑娘,心底默默吐槽:上次来的月桂太狠,这次来的媚儿太傻...哎呀,都是什么队友呀。
媚儿自己也陷入了迷之沉默,她对皇朝痛恨无比,心智也早在无数挫折和磨难中变得很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选为监视者,可是...今天的她怎么会犯这种错?
不过还好,这傀儡是在完全掌控中的,不必担心。
之后不犯便是了。
见白渊吃的差不多,媚儿姑娘又道:“对了,你提议这两天让朱玉墨带你外出历练,到时候我要带你去参见我白王一脉的司祭。
司祭大人混在镇北王使者之中,从北而来,正是新入场控局的强者之一。
你只要出城历练,司祭大人就会带你去见一位真正的大人物。
那位大人物,我只知道叫梦大人...地位崇高,梦大人降临人间亲自控局,那么...自是安枕无忧了。”
说完...
媚儿姑娘看到小郡主和六殿下惊呆的脸。
她瞪大眼...
她双惊呆了。
她叒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为什么?
怎么会这样?
我脑壳坏掉了吗?
媚儿姑娘有些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