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了一巴掌,反倒把洪双喜自己给扇冷静了。
王佩珑眼看他动作停了,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还以为这人又在琢磨着怎么给自己长记性。
一天到晚琢磨自己当年那笔烂账,难怪他得了势也不高兴,永远都是苦大仇深目,投靠陈凤年就等于彻底走了一条歪路子,出门趾高气昂,回头再被骂汉-奸,他肯定高兴不起来。
“怎么啊,扇了一巴掌,又不想干了?”
她这时候还作死,还要试探这个人的底线:“那麻烦你出去的时候帮我叫一下人,叫他们帮忙准备下饭菜,我睡了两天,肚子都饿了。”
洪双喜从她身上起来,衬衫纽扣,还有皮-带全部重新归位,他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随时随地可以出去见客,看不出刚才动过气、动过粗的样子。
王佩珑真没想到这人还能卡在这当口变好的,翻脸好比翻书,他刚才还咬牙切齿,压根没把自己当人看,这下她这身份又回来,她还是他的贵客——能看、能碰,就是嘴欠。
“你只要不离开这里,我还能把你当个人看。”
洪双喜冲她挤了挤眼睛,一点都不俏皮,完全没有当初万显山的神韵:“想想清楚吧,陈凤年现在抓了万显山,他也不过是光杆司令,在总长跟前连个屁都不敢放,不管你是想求情还是想告-发,他一概不听,你就是从我这里走了出去,你又能去找谁?”
王佩珑冷笑一声,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找谁?我找下一个冤大头呀!”
她笑的寒气十足,洪双喜冷着脸,很漠然,实则心里还是有点难过,一步步走到死路,没道理她连万显山都搭理了,这会儿咬死了就不搭理他——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那厢佩珑还在嚷嚷,前头还闹着肚子饿,现在又说脑袋疼,一定是刚才他使的劲太大,直接把她打蒙了。
洪双喜被她磨得没有办法,额角蹦跶地欢,然而还是问道:“饿了想吃什么?我叫人去给你买,我家什么东西都不存,也从来不开伙,想吃只能靠买。”
王佩珑本来想随便说个东西,能把眼前这个神经病打发走就好,但转念一想,这王八蛋兴许还是瞒着凤年的把自己带回来了,那天他说是替陈凤年去抓万显山,可带的都是他的人啊。
那么这样就好办了,只要把自己被洪双喜带走的消息想方设法地传出去,传到凤年耳朵,先不提后路是什么,至少她能逃开这个疯子,先把自由换回来再说。
思及此,她心里就有数了,便开口道:“面吧,我想吃面,就你以前经常带我去吃的那家。”
.........好歹算是让了一步,这样的小事得亏她还能记得。洪双喜心软了一下,点头:“好,别的还要吗?”
王佩珑摸摸脸蛋,手指头轻轻一碰,一碰就痛:“我还要治脸的药膏,最好多买点,谁知道火气上来了会不会再打一巴掌,我可是经不起了.......”
视线随着手走,洪双喜也晓得自己下手是重了点,所以现在被埋汰几句也不动气,佩珑遇上这种事就只会动脑子,动胳膊动腿的事是从来都没有过,他可以适当地让一让她。
眼看那一巴掌的红印已经泛起了肿,马上就要浮起来变成立体,他又想起刚才自己被佩珑气得上头上脸,压根就没注意什么疼不疼,现在反应过来就晓得了,他的掌心也是隐隐作痛,可见问题的严重性。
佩珑最恨别人跟她来硬的——来软的虽然也不一定有效,至少还有点讲和的希望。
洪双喜内心其实是后悔,也想关心一下她,可说出口的却往往与内心想法背道而驰,且怎么不中听这么来:“不要老想着跑出去,万显山当初不是教过你的,怎么一到我这儿就忘干净了?你这就叫不打不识相,认命吧。”
王佩珑刚才还心平气和地跟他讲吃面应该放点什么浇头,还不能放香菜之类的叮嘱,这下面跟香菜都朝后排,她被洪双喜一句话气得重新瞪起了眼睛:“我跑?!你哪只狗眼睛看到我刚才想跑了,你一言不合,上来就掐着我往沙发里按,我人都要喘不上气了,动一动都不行吗?!”
洪双喜被她这个脾气闹得头疼,转身便要出去。
王佩珑看他终于滚蛋了,心中一喜,越发地要在他身后叫唤:“记着啊,药膏和面,千万别买少了啊!”今日文学网
........情况糟糕成这样,不要说一言不合了,三句话一过讲不定就要在房内搞起一出全武行,洪双喜现在是全无做那事的心气,他料定他们两个之间是说不出什么好话了,现在该做的把人丢出去,饿死冻死都不干他的事,这样他痛快,佩珑也痛快。
可以前明明不是这样,佩珑以前跟他也好过,在她年纪还小,一颗七窍玲珑心还没长全,做事还不是那么有主意的时候。
洪双喜想不通,并且越是想不通过的事情他就格外要往死里想,往外走了几步,又转过来,正对上佩珑那双大眼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问的很突兀,上下都不衔接,这就导致王佩珑扎了眨眼,又咽了口唾沫:“啊?”
“你是故意要把我往外推?”
他的感觉很敏锐,但也是跟风吹无痕一样,敏锐也抓不到什么痕迹:“陈凤年是不是当初也许诺过你什么好处,你想背着我去找他吗?”
王佩珑不妨他人都要出去了,结果又绕回到这个问题上,堪称是恐惧与麻烦并行,她觉得这人可怕也觉得他烦。
“我知道了。”
她反过来拿话搪塞他:“你一定瞒着凤年对不对,他肯定问过你我在不在你这儿,你自己是怎么回答的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倒要来问我了?”
洪双喜情绪本来又要不稳,这下倒是被她点醒了一窍,木然地点了点头:“对,他不知道,你只要不出去,他们就不会知道。”
他觉得这些人这些事,如今看来都很戏剧化,便不无感慨地说:“陈凤年,他如今倒是得意了.......”
有件事不得不承认,小白脸子到底是陈康柏的儿子,成长迅速,连当下政-治上的风向也改的恰到好处——这改的何止是一个脱胎换骨。
可惜优点明显,缺点一样明显,吃亏在年纪太轻,做事情瞻前顾后,冯老爷子要亲自跟他谈,他就躲,就闭门不见,就拿不定主意,必须要有人出面,继续推他一把。
要不是碍于二人如今还有合作,洪双喜真是想替姓小白脸子代劳一把,分明是多好的机会,万显山气息奄奄,愣是从鬼门关被救了回去,换他治都不治,直接就下刀宰了,怎么可能会让姓万的苟活到今天,还给人做交换的机会。
陈凤年没用,还是没用,小白脸子做不成大事,还是废物。
王佩珑知道他故意提及凤年,一定还有下文,便问道:“那你呢,你不也没得意到哪里去,狗仗人势的东西,你当我还那么好骗,嫌旧身份不好用了,之后随便套个壳子就能骗我了?”
她鄙夷地看向他:“哥哥,这么多年了,你也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啊.......”
洪双喜不理她,他感觉今天这个头没开好,明天继续。
人都已经来了,再干这样的事儿难免让人觉得不漂亮,做事要配得上自己的身份,佩珑不喜欢他又有什么关系,人在这里就胜过一切,她光是坐在那里动动嘴皮子,他这就受不了了,传出去是要叫底下人笑话的。
王佩珑现如今最怕他光站着不说话,不出声铁定是在心里算计着什么,她感觉自个肩上的责任重大,这回不光是要把自己送出去,她还不能放过万显山——他死了,那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怎么算,不就死无对证了吗。
幸好,洪双喜也没想过要在她这里久留。
白天不行,晚上还有时间。
他走开以后,王佩珑终于得到清净,她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凤年不肯放万显山,洪双喜这里又不肯放她,她这头安全尚且还有保障,不过万显山就不一定了,那一天她分明看见万显山中-枪倒地,这个时间拖不起,她走了不算,还得把万显山带着,他们一起走。
办法,她会想出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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