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宁目光扫了过去。
玉真立刻回过神来,忙应道:“楚王妃娘娘正在做晚课,还请太孙妃先进去安置,待明日有了空闲,王妃娘娘自会召太孙妃相见。”
大皇子死得早,当时还未有封号。死了之后,被追封为楚王。
顾莞宁神色不变,声音却冷了几分:“我身为晚辈,若不拜会长辈自行安置。此事传出去,少不得要落一个行事跋扈目无长辈的名声。你在此推三阻四,莫非是成心为之,让我担上不敬长辈之名?”
玉真一惊,额上顿时冒了冷汗:“请太孙妃息怒。贫尼岂敢有这等险恶居心。只是,王妃娘娘每日早晚课,从不允人惊扰。贫尼这么说,也是为了太孙妃着想……”
“立刻带我前去。”顾莞宁冷冷地打断玉真:“皇伯母做晚课,我就等着。总有结束的时候。”
玉真还想说什么,一抬头看到顾莞宁冷肃威严的目光,不敢再吭声,低头应了一声是。
她曾是王氏身边女官,察言观色欺软怕硬早已成了本能。就算做了主持,说话行事依旧是昔日做派。
王氏妄图让这样的人给她来一个下马威,未免太过小瞧她了。
顾莞宁讥讽地扯了扯唇角。
玉真在前领路,顾莞宁不疾不徐地迈进门槛,陈月娘紧随其后,其余几个女尼也一同随行。
……
静云庵建在半山腰,委实不算小,粗略算一算走过的地方,也有数十亩。目光所及之处,也颇为精美整洁。
顾莞宁没有急着打量周围。既是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以后多的是时间熟悉环境。
到了一处颇为宽敞的院子外,玉真停了下来,陪笑道:“贫尼这就进去通传。请太孙妃稍候片刻。”
顾莞宁略一点头,淡淡地加了一句:“记得禀报一声,就说我会一直在这儿等着。”
玉真神色微微一僵。
言外之意很清楚。王氏今儿个不见人,这位太孙妃就不会在静云庵里安顿下来。
虽说顾莞宁是挨罚到了这里,明面上的理由却是冠冕堂皇。而且,顾莞宁身份摆在这儿,一日没被休弃,一日还是大秦太孙妃。
谁敢怠慢?
就是楚王妃王氏,也不能明着刁难。
玉真很快进了院子通传。
顾莞宁也不急,慢悠悠地站在院子外等着。
等了不到盏茶功夫,玉真便陪着笑出来了:“王妃娘娘听闻太孙妃来拜会,特意停了晚课,请太孙妃随贫尼进去。”
顾莞宁淡淡地嗯了一声。
进去之后,一路畅行无阻。
王氏在静云庵里,一住就是十几年。这处院子陈设精美,处处奢华,比起魏王府韩王府也未逊色几分。
如此喜好享受之人,怎么可能静心念佛?
这个王氏,为何要扔下高阳郡主不管,跑到静云庵来?
前世她和王氏并无交集,入主慈宁宫之后,也无暇过问一个半隐居的王妃。只知王氏寿命极长,她病逝的时候,王氏都还没死。
这一世,因缘巧合之下,倒是要和王氏打一回“交道”了。
……
王氏在正厅里见了顾莞宁。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彼此都有些意外。
王氏意外于顾莞宁的光华夺目,顾莞宁同样惊讶于王氏的美貌。
王皇后生的相貌端庄,却算不上美人,王敏更是相貌平平。顾莞宁下意识地以为这个王氏也是容貌寻常。
没想到,年已四旬的王氏风韵犹存,颇为美艳。穿戴更是颇为精细考究,一眼看去,只如三旬妇人。
高阳郡主的容貌,承袭自王氏,却又不及王氏美艳动人。
“侄媳顾莞宁,见过皇伯母。”顾莞宁不疾不徐地上前,裣衽行了一礼。
王氏矜持地略一点头:“免礼,坐着说话吧!”
顾莞宁道了声谢,未坐在王氏下首,而是挑了一个颇远的位置坐下了。显然有不居人下的意思。
王氏神色暗了一暗,目中多了几分冷意。
很快,王氏的神色又缓和起来,张口道:“我这一把年纪,到了静云庵里来住着,图个清静自在。你为何也来了?”
明知故问!
分明是故意提起这一茬,令她难堪。
顾莞宁扯了扯唇角,淡淡应道:“皇祖母近几年来时常有恙,皇祖父的龙体也不如往日。我这个做孙媳的,自动请缨前来静云庵,吃斋抄经祈佛,希望皇祖父皇祖母身体康健,福寿延绵。”
王氏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为了你生母沈氏的缘故,你无颜见人,不得不来此暂避风头。”
就是没有王皇后的吩咐,王氏也不会轻易放过顾莞宁。
她人住在庵里,京城里的动静却瞒不过她。女儿高阳郡主屡次和顾莞宁生出冲突,在顾莞宁手中吃了许多闷亏。昨日早晨,在太子府门口,高阳郡主更是连连受辱。
王氏心里早憋足了闷气。
如今正主就在眼前,她焉能轻易放过。
顾莞宁神色未变,声音冷了几分:“皇伯母住在静云庵,消息倒是颇为灵通。既是如此,想来皇伯母也知道高阳郡主在府中养男宠一事了。”
王氏:“……”
王氏的面色陡然一变。
顾莞宁无视王氏难看的面色,慢悠悠地说了下去:“我如今是皇家孙媳,娘家之事,于我虽有些困扰,到底是嫁出门的女儿。郡主是皇家长孙女,行事毫不顾及皇家颜面。无人提起此事便也罢了,若是在皇祖父皇祖母面前揭露此事。以皇祖母注重女子声名的性子,少不得要来个大义灭亲了。”
王氏面色愈发难看,口中犹自为女儿辩驳:“此事无凭无据,岂能捕风捉影,胡言乱语。”
“说来,这也不能全怪高阳郡主。”
顾莞宁定定地看着王氏,目中露出讥讽:“皇伯母扔下幼女,住进静云庵,只想图个清净自在。可怜高阳郡主,有亲娘也和没亲娘差不多。性子长歪了,也不稀奇。”
王氏霍然站起身来,脸上没了伪装的温和从容,竟有几分扭曲狰狞:“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