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枢,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玉唯气急,冷着脸色狠声开口。纵然他恨不得玉子祁那个残废马上死了,可是,也不允许就这样被人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连枢轻轻一笑,姿容绝艳,潋滟出尘,一瞬间晃去了所有人的心神。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只是,纵然不肯放过玉家,本世子何必从你这里动手,你不过是庶出,即使是玉家长子也从了一个庶字,自古以来嫡庶有分,嫡是嫡,庶为庶,先为嫡庶,后论年幼,永远越不过那个身份去,就算玉子祁是废人,玉家也不会落到你这个庶子手中!如此一来,本世子何必耽搁时间在你的身上?”连枢语气轻邪,妖魅中还带着不加掩饰的讽刺。
玉唯脸色铁青地看着连枢,眸子里闪过阴冷。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玉家小公子来了!”
有片刻的骚动,然后便静止下来,齐齐地让出了一条道路,一辆华贵的沉香木精制而成的墨色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四个角落,流苏垂緌,微风摇曳,悠然婉转。
连枢眼眸一眯,极为好看的丹凤眼中,妖魅绝然,一片清幽流光浅浅荡漾,有些凉,有些淡,有些高深莫测,眸眼深处,似晕染了一层墨色,浓郁沉冷,浮光掠影之间诡谲森寒。
缓缓抬起眸子,就那样眯缝眼睛静静地看着那辆缓缓靠近的马车,白皙精致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容颜,一片幽绝的高深莫测。
她没打算去找玉子祁的麻烦,对方竟然找上门来了!
玉唯脸上划过一抹震惊讶异之色,怔怔地望着那辆马车,神色惊愕。那个残废竟然离开了桫椤之林?!这五年他不是一直不出桫椤之林么?!
桫椤之林是玉府最好的居处,环境清幽,景色别致,锦华雅致,独具一格,而且,那是玉家嫡子身份的代表,无论他在玉府身份多高,无论他娘在玉府如何,他永远都无法名正言顺住到桫椤之林。
即使玉子祁现在是一个废物,桫椤之林依旧是他的。
想到这里,玉唯看着那辆马车的目光狠毒了几分。等他以后成为玉家家主之后,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人,就是一直踩在他头上的玉子祁!
人群中,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都睁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说是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对于五年前那天宫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清楚的人并不多,经过那些达官显贵口口相传,传到百姓口中的时候依旧不知道是翻了多少个版本,爱恨情深,恩怨情仇,各种版本都有。
此时,谁敢拍着胸脯说对连世子和玉小公子的重新相聚一点儿也不期待!
绝对没有!
待马车近了,连枢颇为邪气地勾起唇角,绝艳的容颜扬起了一抹凛冽的冷笑,眸子幽深,诡谲肆意,红衣翩然中带着张扬不羁,削薄的唇微微一启,清魅妖娆的声音弥散在空中,“玉小公子,好久不见啊,这断腿的感觉如何?”
声音很好听,犹如远古传来的清寒笛音,却除了寒意再没有其他情绪,轻轻流转的尾音,沾染了些许邪肆鬼魅。
大家却都是“嘶”地一声倒吸一口凉气,这句话,还真是明晃晃的挑衅啊!
怀砚微微拢起眉梢,神色已经冷了几分。
怀书则是脸色不忿地瞪着连枢。今天出门真是没挑日子,竟然碰上了连枢这个混不吝的纨绔公子,五年来谢老王爷都没有找过公子,怎生偏选了今日?!
“连世子,好久不见,这些年待在天穹的滋味儿可还好受?”马车里面,一道声音不疾不徐地掷出。
清凉疏离的声音如山涧溪流缓缓流漾,寡凉薄淡间偏偏生出了一抹澄澈无澜的纯净,清凉入骨,写意了一缕高山冰川的一枕寒流。
本就静谧一片的人群又是静了静,气氛说不出来的诡异。
连枢妖魅的眸子骤然一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冷肆邪佞了几分,盯着墨黑色的马车看了许久,忽然一绽薄唇,优美弧度流转之间带出了一抹浅笑,比盛放在幽冥彼岸的曼珠沙华还要妖艳灼目气氛,令人惊惑交加。
看着这样的连枢,众人的目光都有些痴然。
“自然好极!”尾音故意被拖长了几分,危险异常。
马车里面似乎也是一声低沉悦耳的轻笑,“如此,子祁便也不至于太过愧疚。”声音不寒,甚至说得上浅淡,但是,就是隐约有一抹淬了清雪染了浮冰的凉意。
连枢眉梢微挑,双手环胸站在马车前面,似笑非笑地看着马车,“故友相逢,玉小公子打算就这样坐在马车上?还是说……腿脚不便,行动不易?”
表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却是任谁都可以看出内地里的波涛汹涌。
听着连枢的话,怀书再也坐不住了,轻轻一跃就下了马车,对连枢怒目而视,“连世子,你别太过分!”自家公子是何等人物,即使是双腿被废也分毫不损公子风华。
“多亏了连世子,较之五年前确实有些行动不便!”声音依旧是清淡如水,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涟漪波动,“不过,既然是连世子相邀,自然不该一直不相见。”
连枢没有说话,双手环胸勾唇邪魅一笑,眸色妖异且凉薄。
“怀砚。”一道清淡如水的嗓音,如碎玉一般,很轻,很淡。
怀砚瞬间会意,从马车底下取出一块质地上乘的木板,铺踏在马车与地面的青石板砖上,“公子!”
一只骨节匀称,如玉雕的手缓缓掀开竹帘。
紧接着,一道坐在轮椅之上倾天绝地的墨色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一刻,所有人都秉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那道清癯修长的身影。
连枢眸眼轻挑,细长邪魅的丹凤眼中,一抹惊艳一闪而过。
一袭墨衣如染,衣摆及衣袖处,用上好的墨色丝线绣了清幽雅致的竹纹,两种不同的墨色相互交错,隐约能看见流纹浮动。
发如泼墨,如流水月华柔顺服帖地流泻在身后,未曾束起,仅用一根月白色的发带随意一拢,将冰润清绝的面容衬得愈加白皙精致,五官无一不是精致完美到挑不出一丝半点的瑕疵。眉目如画,睫毛如羽,冰潋的凤眸恍如墨玉流光,玉净花明。
抬眸看向连枢,如翎羽一般浓密卷翘的睫毛轻微阖动,在眼睑处投下了一片薄薄的阴影,而那一双剪裁冰绡的潋滟凤目,浅薄到没有任何情绪,澄澈无澜间又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潋滟生尘,看一眼便被那清绝的墨色摄取心魂,再难移开眼。
姿容清绝,傲岸无双,端是玉人之姿!
即使是坐在轮椅之上,也没有折辱他的风姿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