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响亮而极富有节奏感的声音不断的传来,要说行?刑的内侍也是个行?家,每一?耳光的间隔都一?模一?样,力求不让听的人心烦。
听着?悦耳却又不会夹杂着?哀嚎和呼痛,也不知道是使得什么方法塞嘴,竟然能让邵琼一?点动静也发?不出来。
邵循竟像是真有些欣赏的意思?,但是这声音听在其他人的耳朵里真是毛骨悚然,特别?是公孙氏,现在还趴在地上?起不来,邵琼每挨一?下,就好像打在她身上?似的,令她的侧脸隐隐作痛。
这当然不是公孙氏对?这个儿?媳有多么疼爱以至于感同身受,而是她害怕邵循借机报复,连她也一?起打。
但是邵循显然并不在意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真要论起来,她还要感谢郑云乔的不娶之恩,公孙氏说得上?是个功臣呢。
邵循垂下眼看着?公孙氏,神情冷淡而平静:“舅母这是做什么,等我亲自?请你起来?”
公孙氏不敢耽搁,听了这话立马双手撑地,踉踉跄跄的站起来,还不忘着?急辩白:“臣妇真的没有……”
“谁是有心谁是无意我心里有数。”邵循有点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舅母不必着?急。”
院子里和房间里这么多人,除了邵琼挨打的声音外却鸦雀无声,正厅那?边必然已经听到了动静,却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应,说明皇帝并不把贵妃在下臣家中责打亲妹妹的事放在心上?。
他只需要确定邵循没有吃亏就行?。
——这是当然的,他们这些人要担心的反而是皇帝会以为谁欺负了她,过?来替她出气,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邵循不吭声,所有人都不敢说话,连郑老?夫人也心惊于她表现出来的冷淡与疏离,正有些不知所措,不敢拿平时的态度跟她说话,一?时间这屋内沉默异常。除了邵循闭目养神,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一?个字。
足足有一?刻钟过?去,院中的巴掌声才终于停止,那?施刑的太监进屋来,一?脸愧疚道:“娘娘,奴婢手艺不精,才这么会儿?,她就晕过?去了。”
……才·这么一?会儿??
你一?停不停的扇了人家一?刻钟的耳光,听那?声音也不像是手下留了情的,到现在才晕过?去那?已经是技艺惊人了。
反正何氏觉得邵琼的脸八成已经烂了,那?一?口牙保不保得住还另说。
邵循听后并不动容,只是道:“是么?那?就把她叫醒,带到这里来。”
这疼昏了怎么叫醒?
自?然是拿水浇了。
腊月底的水,整整一?桶还夹杂着?冰碴,毫不留情的泼在邵琼脸上?,让她挣扎着?醒了过?来,接着?被动作熟练的一?路拖拽到了室内,甩在了邵循面前的地毯上?。
不提坐着?的郑老?夫人,何氏和公孙氏都被邵琼凄惨的样子吓得后退了一?步。
她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是个什么样子了,双颊几乎肿了有一?倍大,满脸是紫黑色的瘀青,眼肿的睁都睁不开,嘴角也有着?不小?的裂伤,血从?嘴角和眼角流出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都不为过?。
她们这些内宅妇人,可能彼此倾轧,甚至手里未尝没有一?两条性命,但是眼看着?活生?生?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打成这个模样,还是实实在在第一?次,室内除了宫里来的人见多识广,其他都忍不住竖起了寒毛,一?个个吓得直哆嗦。
邵琼在寒冬腊月里被一?整桶冰水硬生?生?的泼醒了,此时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又被内侍强行?提起来跪好,东倒西歪,嘴里因为塞了东西,只能含含混混的发?出模糊的声音,眼睛里流出来的不是泪水而是血水。
连对?她完全?没有好感的何氏都忍不住撇过?头不去看她——不是同情,纯是被她的惨象吓到了。
邵循低头看了她有半晌,接着?抬了抬眼皮,示意内侍将她嘴里塞的口/枷取出来。
邵琼的脸肿的都看不出本来面目,嘴巴也几乎张不开,连求饶的话也说不清楚。
邵循道:“吃到教?训了么?”
她的语气跟让人将邵琼拉下去时如出一?辙,吓得邵琼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剧烈地抖了起来,她拼命的点头,看着?邵循那?张美丽的脸孔,却像是看着?阎王一?样,恐惧的肝胆俱裂。
“我很不解,”邵循说话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精致的眉头,仿佛真的遇见了什么疑问似的:“听说父亲曾经因为这张嘴教?训过?你一?次,你也确实老?实了几年,怎么如今又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邵琼估计是还想说那?套她“不是有意”的说辞,可惜嘴肿到说不出话来,只能又拼命摇头,眼睁睁的看着?邵循居高临下、略带厌烦的看着?她:
“是不是我懒得理你,你就觉得我比父亲好说话?”
“没、没……”
“现在你知道了,我也不怎么好说话,”邵循语气缓慢,竟让人有种这是在语重心长教?育妹妹的错觉:
“之前不理你不是因为我脾气好,而是你无足轻重,我在宫里忙得很了,那?么多事千头万绪的,没空理你嚼的那?些舌根子,觉得让父亲管管你也好,但是听听方才说的那?些话……当你姐姐是泥捏的是不是?”
郑老?夫人谨慎的拉了拉邵循的手,见没被甩开,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更加小?心了:“你不要太动气,小?心孩子……”
邵循淡淡的点了点头,接着?看着?邵琼眼里渗出带着?血的泪,“我想着?父亲赏了你一?巴掌,你就老?实了这三四年,这次不知道够不够你老?实一?辈子的。”
邵琼浑身打着?摆子,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脸上?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哭都哭不出来,接着?又听到邵循轻声道:“——我觉得不会,谁知道你又会说出什么话来戳我的肺管子……干脆一?劳永逸好了。”
邵琼以为邵循想要她的命,想逃又逃不了,膝行?着?想爬到公孙氏哪里去寻求庇佑,但是公孙氏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忙不迭跳开,想让她离自?己远一?些。
当那?个在邵琼看来面目狰狞的太监向她靠近的时候,她吓得差一?点要失禁,结果对?方拿出一?把匕首直接来捏她剧痛的脸颊时,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让她死……
可是这还不如去死呢!
邵琼一?瞬间剧烈的挣扎没有半点用处,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巧劲儿?轻而易举的敲开了她的嘴将匕首伸进去用力一?划,鲜血瞬间从?她嘴里喷流而出。
“啊——”这是何氏控制不住的一?声尖叫,马上?又被自?己紧紧捂了回去。
郑老?夫人也惊得肝胆俱裂:“阿、阿循!”
邵循不为所动,冷静的看着?邵琼被自?己的血呛的咳嗽连连,痛得捂住嘴巴在地上?翻滚着?。
郑老?夫人见她只是惨叫,吐出的血没一?会儿?就减少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吐出来,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邵琼也是痛了好久,才发?现那?人原来并没有割断她的舌头,只是在上?面划了一?道口子,虽然疼的她浑身冒汗几乎要痛死,但是起码舌头还在。
邵琼倒在地上?流着?泪喘息,微弱的惨叫时嘴巴里还不停的冒出鲜血,但是却像是死里逃生?一?样,不知道该呼痛还是该庆幸。
“行?了,”邵循轻描淡写道:“叫够了就停下吧,带下去叫大夫看看,别?我手下留了情,自?己反倒把自?己折腾死了。”
一?片沉寂,邵循的眉毛微蹙,公孙氏这才反应了过?来,慌忙叫身边也吓得不知所措的下人们将邵琼搀下去。
郑老?夫人也是被邵循这堪称狠辣的手段惊吓到了,她以往对?这个妹妹还是有几分包容的,对?方有意无意说一?些浑话也不愿意跟她计较,这骤然一?发?作,却是这样的雷霆手段,让人寒毛直竖,头皮发?麻。
这下连她这个长辈都有些心惊胆战,这时候不得不试探着?安抚道:“娘娘……咱们不跟那?等浑人生?气……”
邵循“嗯”了一?声,往后一?靠,靠在垫子上?呼出一?口气来,“她可真能扫兴……”
这个是亲妹妹,邵循自?觉平时对?她还挺能忍的,但是对?方难不成因此就觉得她是软柿子,敢当着?她面暗讽皇帝的年龄……
不、或许以对?方的脑子,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嘲笑姐姐会牵连到皇帝,她说这样让人膈应,但是很容易辩解为“无心之失”的话,已经是她在家里多年的习惯,自?己都不知道错在哪里。
别?的邵循可以懒得理她,但是这次是真的不想忍了。
说实话,要不是顾及到舅舅刚回京不久,没跟家里人团聚两天,不好下他的脸,邵循都想当场处置了她,让她知道非议皇室是个什么罪。
果然摊上?邵琼就没一?件好事,幸好今天玩的很尽兴,邵循的好心情好歹没有被耗光,调解了一?下就放下了这点怒火,没把这件事牵连到其他人身上?。
说实话,邵琼这个样子还真没法怪郑家管教?不严,怪不得人人都开玩笑说要把女儿?养坏了嫁到仇人家里去呢,要不是几代姻亲,邵郑两家关系实在很好,不然邵琼嫁给谁怕都要结仇。
邵循可算是理解了郑氏为什么当初削尖了脑袋也要把女儿?往娘家嫁,除了亲舅家还真就没有合适的人好坑了。
出了这个事,邵循也没兴趣多说什么了,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郑老?夫人心情复杂,加之还要去善后,因此虽有不舍,也没强留,带着?两个儿?媳妇将邵循送回了皇帝身边。
那?边男人们不知道在谈些什么,明知道邵琼在院子里挨了打,皇帝和郑永明看上?去仍然面色如常,郑云乔神情则是有些木然,却也没有担忧之色,还不如冷不丁看到邵循进来时的惊慌羞愧来的强烈。
这里面只有二老?爷郑永佩是个普通的正常人,为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而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这明明才是正常反应,反被一?屋子不正常的人衬得有些奇怪。
皇帝吩咐其他人不许送,只捎上?了邵循明显有些想念和不舍的郑永明一?起往外走。
到了门口,皇帝摸了摸邵循的头,自?己先上?了车,让她有机会跟舅舅单独说几句。
郑永明看到皇帝的举动,心里头松了不少,又有心思?愁自?己家的事了。
“是不是阿琼又闹出了什么事?”
邵循对?着?父亲亲生?的妹妹动起手来很干脆,但是想到这好歹是舅舅的儿?媳妇,又觉得有点心虚了,她轻咳了一?声:“您回去看看就是了……别?怨我下手狠,她要是不教?训,早晚闹出祸来。”
郑永明心里发?愁,想起回家这两天看着?儿?子两口子时一?言难尽的心情:“还是年轻时候的好兄弟呢,你父亲可真是就可着?我一?个人祸害,妹妹也没给我照顾好,好好的儿?媳妇也趁着?我不在偷偷嫁到宫里,把小?女儿?养成这个样子又来坑害我儿?子,虽然云乔自?己也不争气就是了……”
也是当时他嫌麻烦不想带家眷上?任,公孙氏知道他就算一?个人也不会拈花惹草,也恰好不想去那?些穷乡僻壤的小?县城受罪,两个人一?拍即合,他这才轻装上?任。
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别?说公孙氏苦苦哀求了,就算以死相逼又怎么样呢,他也该坚持把儿?子带到身边才是。
反正也不会真死。
邵循下意识看了看纹丝不动的马车帘,不禁为自?家舅舅天胆惊讶:“这话也就您敢说。”
郑永明哼了一?声,连声音都没有压低,敞敞亮亮道:“你舅眼睛又不瞎,陛下占了便宜自?己偷着?高兴就罢了,还不许我这个损失大了的苦主抱怨几句吗?”
邵循听了这话,只觉得他虽然脸变得糙了不少,性格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是自?己的亲舅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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