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了他!”
两千人对阵一百人,几乎顷刻间就将金吾卫的百户部砍杀了一半,剩余的看见自己的胞泽在眼前惨死,顿时也急了眼。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就在安远候柳懋勋抱着自己身死,也要阻拦乱军冲入西城门一步;后宫内,李太后和陈太后决定冒着大不纬,准备干涉军政时。
宫外传来了整齐的凯歌。
“这歌……怎么这么耳熟?”柳懋勋一顿,脸色有些迟疑。
而宫内,正跪在李太后与陈太后身前,忐忑不安的田义一怔,几乎是脱口而出:“是陆绎!只有陆绎麾下的征南军才会唱戚继光的军歌。”
“他怎么敢带着征南军踏足皇城?”
田义说完就后悔了,尤其是他注意到李太后与她怀中的潞王看自己的眼神十分不善,他顿时懊恼不已,连忙改口道:“奴婢错了,不该口呼平湖侯的名讳。”
“是因为这个吗?”李太后不置可否的横了他一眼。
倒是陈太后微微一笑,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陛下还犯不着让有功之来掩盖污渍。”
“是……”
田义心中震动,没想到继李太后之后,就连陈太后也开始欣赏起陆绎来了。
而与此同时,皇城西城门内外,伴随着凯歌越来越近,那些府军前卫的乱军居然呆住了。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踏!踏!踏!”
嘹亮的凯歌,整齐的踏步声,皇城西城门内外声音瞬间消失不见,寂静的落针可闻。
两千余乱军不约而同的看向声源处,定远侯柳懋勋见状,紧张的情绪终于放松,他知道自己活下来了,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紧接着他的心中有些幸灾乐祸,陆绎居然敢带兵进入皇城,事后就算有功,恐怕陛下与太后也不会容他了!
天家从来就是这般无情,毕竟这次过去后,没有人敢保证下次带兵进入皇城的会不会是陆绎!
当年五代十国的后周太祖郭威如何?还不是后汉的小皇帝所忌惮,再上演了两次“羊来了”的闹剧后,最终下令屠杀了郭威满门……
不过当第一排斜持长刀的征南军出现在视角里时,柳懋勋看见他们一身风尘仆仆,就算厚脸皮的他,也不禁惭愧不已。
换做是他,可带不出这样军容整齐,甚至没有怨言的强军。
要知道这是一支常胜之师,从海上凯旋时,应该受到万民百官的夹道欢迎,可现在却因为京师内军中的叛乱,而第一时间进城镇压。
“是平湖侯!”
“啊,是锦衣卫的陆大人。”
府军前卫一阵惊呼,看见脸上被晒得黝黑陆绎,正骑着疲惫的“踏雪寻梅”目光清冷的走来时,不禁纷纷低下头。
这是当时名将的威慑,没人敢轻易对视。
“告诉本候,是何人指使你们谋逆!”
怎么回事?陆绎疯了吗?
柳懋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瞳孔不由睁大,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望向陆绎。
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安抚,而不是进一步逼迫啊!
好不容易稳定的局势,就不怕逼迫的他们殊死搏斗吗……
陆绎没打算解释,而是眯眼说道:“现在将窜动之人推出来,本候可以请示陛下与太后,只诛首恶!”
“哗啦!”
伴随着陆绎华英的落下,蒋生与马永贞同时举刀,第一排的征南军将士顿时举起铁盾与长刀,其次是火统,于长弓长枪。
与对峙异族不同,眼前的府军前卫乃是大明的精锐,是他们的胞泽!
可征南军将士没有任何犹豫就将武器对准了他们,这就是一支强军该有的水准!
蒋生与马永贞紧握长刀的右手攥出了汗液,他们目光在陆绎右手与对面仍然呆滞的府军前卫来回飘忽,只要陆绎挥下手来,他们就会第一时间下令开枪齐射!
府军前卫的将士顿时慌了,虽然同属上直亲军卫的一员,可京师之中谁不知道,征南军的水准足以以一当五,更别说现在征南军人数远在他们之上,他们这些人连给对方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冲上去恐怕连人都碰不到,就要死在了火统与长弓之下!
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们对于陆绎的提议还是有些无动于衷。
因为他们确实没有人煽动,只是仇恨积蓄使然。
“本候数三声,三声之下……”
“三声之下你们快点跪下,不然以谋逆罪株连九族!”
陆绎的话还未说完,从后面跑来的马博,擦着冷汗打断了陆绎的话语,顺带着补充喊道。
陆绎微微皱眉,不爽的看了马博一眼,却没有制止。
陆绎知道马博是在给他台阶下,毕竟他带兵进入皇城镇压乱军虽然合乎情理,可终究会成为有心人攻讦他的理由,如果再随意越过皇权去决定府军前卫身死的话,那就真的不可在挽回,纵使万历事后不说,也不恼怒,也会让他心中升起结缔。
罢了,这样也好。陆绎叹了口气,目光再次清冷扫视而去。
伴随着陆绎与马博话语的落下,入目之处,府军前卫的将士连忙丢弃了手中的兵器,然后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柳懋勋终于松了口气,目视着陆绎迎面走来。
“安远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陆绎的质问,柳懋勋悻悻的笑了笑,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管是府军前卫是真的想要冲击皇宫,又或者确实是只想杀掉自己,这解释的话都不能由他的口中说出。
陆绎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回头对蒋生等人说道:“本候现在入宫一趟,你们继续看住这些人,只要没有陛下与太后的圣旨,谁都不许放进来。”
陆绎说完,便独自从西城门进过,朝着宫闱深处走去。
这是去了解情况,也是前去请罪。
至少独自一人进去,不会触动天家一直紧绷的那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