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办事妥当,雇来的两位大娘也都是手脚利落之人,等封寒笙被担架抬到屋子里的时候,被褥都已经铺好了,桌子上的茶壶中灌满了茶水,就连屏风后面的浴桶中也装满了热水。
这会已经到了夏末,天气渐冷,林诗茵却忙活出了一身汗。
她坐在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扫了眼屋子,发现连屋子角落处都被清理的很干净,不由满意的点头,“红梅做事,向来很稳妥。”
可能是之前喝下的汤药起了些作用,封寒笙觉得腿不那么疼了,或者说现在腿部的疼痛已经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脑袋稍微清明了些,他想起松平县那乱七八糟的事,不由问道:“我之前嘱咐霜露请周先生先将有关于拓宽和加固河道的文章写完,茵茵你这次过来可有带过来?”
说起正事,林诗茵面容严肃了一些,认真点头,“当日得知你带着王有根匆匆忙忙赶去松平县,我便去大书房与周先生一起研究了一下这篇文章。周先生熬了一夜,文章已于今日写的差不离了,我出发前特意给带上了。”说着,她打开衣柜,取出放在包袱中的一个匣子,将里面的文章交给封寒笙。
封寒笙松了口气,强打起精神认真看起来。
他看的认真,林诗茵就着烛光看了会他,白日赶路到底让她疲惫了些,慢慢的,手撑在桌子上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眼睛也半合起来。
就在这时,大门被轻轻的敲响,红梅的声音自外传了进来,“爷,夫人,奴婢煮了些鸡汤面送来。”
封寒笙看了眼还在那规律点头的林诗茵,微微扬起声音,“进来吧。”
红梅心细,怕主子们夜里可能会饿,早在租赁下屋子后就特地买了一只鸡和一只鸭让大娘们帮忙在锅中炖好,还安排了值班的护卫们偶尔帮忙看下火。这鸡汤已经被熬煮了近两个时辰,汤汁香浓,香气四溢。
鸡汤面的香味,让晚间光顾着照顾封寒笙用饭而自己没吃几口的林诗茵的肚子打起鼓来。
她迷迷茫茫的睁开眼,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面条,金黄色的鸡汤中静静的躺着一团细细的手工面,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其中一碗,里面不仅有春笋和一些时令蔬菜,还有几颗胖嘟嘟的虾仁,看着就很有食欲。
林诗茵抿抿唇,抄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眼睛微亮的说:“红梅你辛苦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等红梅关门离开,林诗茵立刻埋下小脑袋,吃的头都不抬。
王有根跟着封寒笙出来办事受伤,红梅心中也是担心的,等将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特地去锅中下了些面,最终盛出三碗鸡汤面来,两碗给主子们,一碗就留给了她的相公。
王有根虽然跟着吃了些酒楼送来的吃食,但明显没吃饱,那一碗鸡汤面被他搅散,单手端着面碗一股脑的喝下去,滋味好极了。
吃饱喝足,他才问起妻子,“两位少爷和小姐怎么也跟来了,咱们的孩子可安排好了?”
红梅心疼的看着他的胳膊,闻言轻声回应。
另一边,章哥儿和修哥儿的屋子里,两人坐在毛毯上抱着妹妹面对面说着小话,修哥儿性子乐观,只道:“这会爹爹和娘亲还没叫咱们过去,这就是揭过此事的意思了吧?”
章哥儿皱眉,“也可能爹爹和娘亲现在顾不上咱们。”
话音一落,兄弟俩如出一辙的皱起眉来。
静姐儿不知道哥哥们在愁什么,伸手扯扯这个哥哥的头发,那个哥哥的衣领,玩够了之后悄摸摸的探手抓来两块好吃的糕点往嘴里狼吞虎咽。
等两个哥哥发现了,要将她的糕点拿开,再讨好似的将沾着糕点碎渣的吻落到两个哥哥脸上,举着小手你一口我一口的将剩下的半块给吃完。
两人这会确实顾不上收拾两个胆大包天的孩子。林诗茵找来了个小炕桌给封寒笙放在床上,方便他抄撰,自己则搬了个小椅子坐在床边,一边给他研墨,一边注意着烛光的亮度,让他可以专注的落笔。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红梅换衣服起床,往厨房走去。
厨房的两位大娘得的雇佣银很是不少,因此早早的就来了,这会不仅烧了两锅热水,还煮好了白粥和鸡蛋,看到她过来,有些拘束的起身,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红梅,只囫囵道:“您,您来了。”
红梅对她们点点头,看了眼锅中的白粥,米花都已经被煮开了,香稠浓厚。
她翻出一个小小的砂锅,架在煎药的炉子上,舀两勺子白粥,再放进去一些蔬菜,一点调料调味,蔬菜断生之后就赶紧捞出来盛在一个精致的小碗里。
蔬菜粥煮完,她又用新鲜的鱼片煮出一碗鱼片粥,拌了两个小菜,切开两个咸鸭蛋,一起端走。
两位大娘全程看的目不转睛,不时轻微的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
等红梅将早膳送过来,封寒笙的折子刚刚写好,正准备再检查一遍。
林诗茵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夺过他手中的折子,因为一夜没睡,眼下有些青黑的眼睛瞪着他,“你先用早膳,我帮你再看一遍!”
封寒笙被抢走了东西也不恼,眼神极为温柔的注视着她。
林诗茵脸颊微红,抿着小嘴,做出凶巴巴的样子,“不许看我了!”
封寒笙这才摇头笑着收回视线。
林诗茵悄悄地摸摸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口,沉下心来,认真看手中的奏折。
这篇奏折封寒笙很早就开始准备了,要写什么内容,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希望看到这篇奏折的人有什么想法,他都反复的琢磨推敲过,再加上抄撰的认真,完全没有问题。
封寒笙的饭吃完,林诗茵也看完了奏折,她坐在床沿,看着自家相公,“现在就将奏折送去京都?”
封寒笙点头,“松平县事情闹大,监察司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会监察司的奏折怕是已经交由走马监察送往京都了。再迟,事情就说不清了。”
林诗茵点头。
封寒笙想了想,“阿达也跟过来了不是?他行事稳妥,便将奏折交予他,尽快送回松州城,争取今日便交上去。”
林诗茵应声,“好,晚些时候我将他唤来。”
两人商量完正事,又说起家事。昨日章哥儿和修哥儿的行为实在不可取,必须要惩戒一番。
但是,他们又不是时下那种讲究棍棒教育的父母,自章哥儿和修哥儿出生以来,还没打过他们呢,因此心中发愁,不知如何罚他们才好。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的敲响,然后被小心翼翼地推开,章哥儿手里拿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药碗,修哥儿怀里抱着静姐儿,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静姐儿这会还没睡醒呢,揉揉眼睛,半睁着眼呢喃着:“爹爹,娘亲。”
章哥儿讨好的将药碗送到封寒笙面前,“爹爹,这药汤是我和弟弟一起煎的,希望您身体早日康复。”
修哥儿默契的将静姐儿放到床上,暗暗的轻轻推了下她的小身子,让她去跟爹爹和娘亲撒娇。
静姐儿晃晃悠悠的走到封寒笙跟前,小身子往他怀里一扑。兄弟俩松了口气,眼巴巴的看着封寒笙和林诗茵,露出如出一辙的讨好笑容。
封寒笙:“……”
林诗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