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连着考九天,就在春闱考试的最后一天,忙完了所有事情的秦王带着自己的亲卫启程离开京都。
太后娘娘对此自然是不舍的,她丈夫已经去世,母族算不得生疏但是也没那么亲近,现在只有两个孩子让她最为挂念了。再兼有礼亲王这个例子在前,她就想让秦王也能长长久久的留在京都,在自己跟前。
但是,在秦王与她长谈了一次之后,她也痛痛快快的点头放人了。甚至还让最信任的宫女红霞整理出了一些补品和质地上佳的首饰,一股脑的赏赐给了秦王妃,让秦王给带去松州城去。
这一日,天气放暖,呼啸了一个冬日的寒风也停下了肆意的脚步。
蓝天白云间,穿着铠甲的秦王有些无奈的看了自己这个亲弟弟一眼。
三皇子谋害先太子的事情已经审出来了,曾参与其中的五皇子、八皇子等人,或是已经去世或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后宫中参与谋害先太子的后妃们也被一场疾病夺走了性命,用生命了结了因果。
可以说,太后完成了自己的承诺,让那些害了她长子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如今被封为亲王、郡王的皇子们都已经回到了封地,能威胁到母后和皇帝幼弟的势力已经不存在,秦王自认朝堂上的博弈不是他能左右的,因此才准备这时候离开。
新帝眼神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兄长,因为个子没有兄长高,还得仰着头才能看到兄长的脸。
他瞅了眼整整齐齐的站在兄长身后的亲卫们,想了想,伸手拍了拍兄长的胳膊,“二哥,等母后寿诞,你可一定要带着二嫂和侄子回京都看看。”
秦王点头应下。
新帝心中还有许多话想说,但是等对上秦王的眼神后,又化为叹息飘散了。
不多时,秦王带着亲卫们离开京都的城门,返回松州城。而考院中,考生们刚刚安置好自己,考卷正在下发。
……
三月下旬,随着盘中县最后一位天花病人被治好,这次盘中县的天花病情被彻底的画上了句号。
太医们即将回京都,而封寒笙也和白芨并几位幕僚先生熬了几夜,写出了有关种植地莲叶的奏折。
因事先考察过,再有曾经在台州的种植果树的经验在,封寒笙用非常朴实的话语在奏折上写明了地莲叶的特性,种植后的利弊关系,甚至产出过多可能导致的后果,天气不好可能导致的后果等,多是之前跟小妻子讨论过的内容。
等太医们离开,奏折也被送到京都之后,封寒笙便开始忙活大楚王朝与吐番之间的贸易往来的事情去了。
也是三月下旬,九公主都回松州城好些日子,松州城的一些官员们都在暗地里猜测一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吐番王终于下了正式的拜帖,要以女婿的身份,来松州城接他的公主妻子回家。
拜帖被送过来的时候,秦王已经带着亲卫们回来了。
有秦王在松州城坐镇,仿佛心中都有了底气,封寒笙稍做处理之后,将拜帖送到了京都,然后就等着吐蕃王的到来。
时间有时候走的很慢,但有时候又仿佛走的很快。
进入了四月,离静姐儿的生辰就近了,封寒笙和林诗茵最小的小女儿,也要满两周岁了。
女儿生辰的前几天,林诗茵清晨起来后,对着镜子照了照,半响后摸着脸颊有些怅然,“我也老了。”
她身后正在给她梳头的茉莉和米兰听了吓一跳,下意识哄她,“夫人哪里老了,还年轻着呢。”
林诗茵看了眼银镜上的她们,再次摸了摸脸颊。以前两颊上饱满的肉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一点点没了,现在颧骨虽然没有明显的凸出来,但是也能感受到脸颊微微的凹陷,眼眶微微下陷,轮廓明显不似十几岁时那般饱满了。
她在这突然伤春悲秋起来,米兰和茉莉对视一眼,都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带着儿子晨起锻炼的封寒笙带着一身的热气走了进来,上前拿了根眉笔,然后屏退了丫鬟们,边手忙脚乱的给林诗茵描眉边道:“府上的采买清晨买到了一篓鲜虾,剥壳之后,做成了你最爱吃的鲜虾馄饨和虾饺。”
林诗茵惆怅的眼神瞬间变成了充满食欲的小眼神,还暗自吞了吞口水。
封寒笙注意到了她这个可爱的表情,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然后趁着左右无人,凑近了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
最后,在林诗茵生气的瞪他的时候,从妆匣中取出一枚梅枝雕成的簪子,插到她的发髻里,顺便再偷亲她一口。
银镜被丫鬟们收拾的极好,上面没有丝毫污渍,可以将人照的纤毫毕现。
林诗茵看看镜子中的那支簪子,刚才竖起来的小眉头立刻收回去了。
自他们成婚以来,每年她的生辰日封寒笙总是要给她准备点惊喜,且每年不变的是会送她一根自己亲手雕成的簪子。
这种木簪子并不值钱,但是因为是封寒笙在不管闲暇还是忙碌的时候都亲手雕刻而成的,代表了他对自己的心意,因此林诗茵十分珍惜。
封寒笙见自己的小妻子就跟被顺毛摸的小猫一样,舒舒服服的瞥他一眼,然后慵懒的打着哈欠,伸了伸小爪子,心中暗暗的呼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茵茵还没注意到她的眉毛。
林诗茵对着镜子欣赏了会耳畔的簪子,然后又在封寒笙的殷勤‘帮助’下穿上了紫丁香色的衣裙,这才顶着自己到现在都没发现的与脸型完全不符的野生眉去了花厅。
修哥儿终于自他的姑父那里回来了。
一家五口围坐在花厅的桌子上,开始用早膳。
桌子上,有林诗茵最喜欢的芥菜鲜虾馄饨和炸响铃,也有封寒笙和修哥儿喜欢的酱牛肉和炸小鱼,还有章哥儿喜欢的清清淡淡的白粥跟爽口的小菜,而静姐儿面前摆着的是新鲜的香菇蒸蛋,软软嫩嫩的让她用小勺子挖着一口一口停不下来。
除了这些,桌子上还有软糯可口的糕点,新鲜的野菜凉拌和暖胃的羹汤。
封寒笙熟门熟路的照顾小妻子,两个儿子对视一眼,一边填饱自己的胃,一边抽空照顾最小的妹妹。
……
四月中旬的时候,春闱考试的榜单终于出来了。
张文生很幸运的挤进了名单内,只要通过殿试,最差他也能成为一名同进士。
而殿试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大楚王朝的帝王们在殿试上都是较为宽容的。只要殿试的文章没有犯忌讳,没有水平与春闱考试的水平相差的大的让人怀疑作了弊,几乎都可以通过。
张文生在考试前,留的地址是客栈,因此榜单一出,报喜的人直接敲锣打鼓的来到了客栈。
今日这样重要的日子,考生们都聚在客栈的大堂。而客栈的掌柜的也很上道,不仅将大堂空出来,还让伙计们上了各种糕点茶饮给众多考生们用。
也因此,整个客栈的学子们都知道张文生通过了春闱,成为了一名贡士。
崔胜之前与张文生关系较近,虽然很恨铁不成钢的认为他每日只在房中死读书而不出门交际这样不行,但还是为他高兴的。
在其他学子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站起来拱手道:“恭喜张兄,一朝得中。”
其他考生们也站起来,不论心中如何想的,也都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着。
饶是张文生平日里再稳当不过的性子,在这样的时刻都有些飘然起来。再加上与他同届的考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让他心中也升腾起了一股巨大的成就感。
客栈的掌柜的大概是最为开心的,自家客栈出了一名贡士,这可是招财的财神爷,忙不迭地取了许多糕点和小菜过来。
张文生之后,这个客栈再无人被取中,三年一届,考生们心中失落,也热闹不起来了,只片刻便散了。
张文生手里端着掌柜的塞给他的热茶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走到楼梯口,却听到两位考生的说话声。
其中那位年纪略长的,声音沉稳的说:“我观张文生这段日子每日不出门,只在房间中认真的看书、做文章,当时还觉得他年纪小不通人情世故呢,如今却觉得人情世故又有什么用呢?得先考中了才是。”
另一人则道:“他也不过是误打误撞的吧,名次也没有多靠前。且不像是我等,虽然没能取中,但是与各位大人都有了点联系,在他们面前有了点脸面,便是之后去他们府上当幕僚也不是不可能。”
先前那人又道:“但是这总归不是正统的路子。我等寒窗苦读数十年,为的不就是一朝取中,当官吗?”
另一人反驳,“他连与官大人们应酬拉关系都做不好,如何能当上官?”
张文生喜悦的心情瞬间消退,眼眸微沉,半响一声叹息。
“也是我太狂妄,不过前进一步,便被夸得飘飘然,这可不好。”此后,心境更加沉稳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