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书房,封大哥看着气质沉稳许多的封寒笙心里有些欣慰,忍不住道:“陛下信任你,你到了松州之后也要努力为百姓做事才是。也别听你嫂子刚才的胡言乱语,我那个小舅子,被宠坏了,手下的人一定要有好的品行,关键时刻还要提防身后的刀子,就太累了!”
这个观点封寒笙赞同,所以一直以来也都很注意这些方面。
封大哥扬起眉眼,“你此次定是要带着弟妹一起去松州的吧?”对于这个弟弟如何宠爱他的妻子,封大哥早已经习惯了,因此这话说的很直接。
封寒笙点头,“她自然是要跟着我去松州的。”他还小的时候就从亲生父母身上了解了时光匆匆的意思,是绝对不愿意与小妻子分隔多年的,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哪里好浪费了?
封大哥点点头,想了想,才说:“松州隶属边城,自京都过去路途长不说,还陡峭难走,你拖家带口的难免会拖延时间。而且,那边久经战乱,怕是连先生都没有几个,在孩童启蒙和读书上自然是不比京都好的。”
“章哥儿和修哥儿年纪虽小但是颇有读书的天分,不如将他们留在京都,好生照看?”
封寒笙沉吟。他自然明白封大哥的好意,但是将两个还这么小的孩子留在京都他和林诗茵实在不放心。
不考虑其他,孩子们留在京都,自然得送到封大哥和封大嫂这边养着。毕竟张老爷子和张老夫人年岁不小了,照顾两个孩子肯定吃力,而且亲大伯尚在,侄子们反而养在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的膝下,实在不合规矩。
自家人相处多年,封寒笙知道自己的大哥为人秉性很不错,只是性子有些刻板规距了一些,两个侄子放在他这边肯定也能悉心照料。但是,封寒笙很不信任封大嫂这个人,实在是往日里封大嫂的所作所为让他怀疑对方脑子里是不是进了茶水,经常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膝下两个孩子也养的骄纵极了。
时下,女眷对孩子的影响太大,封大哥又不是多细心的人,若是将两个孩子留下来……
封寒笙忍不住在心里摇头。
权衡之后,他道:“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章哥儿和修哥儿以后大抵都是要走科举的路子的,带他们四处看看也是有好处的。”
封大哥听了,点点头,“二弟说的很有道理。”却是不再劝他将两个孩子留在京都了。
这边两兄弟说完了话,封寒笙带着林诗茵和两个儿子一起去祠堂给先人上香告知此事,待中午的时候与封大哥一家一起用了顿午膳,就带着一家人离开了。
封大嫂全程想要插话为自己的小弟描补几句,却不想封大哥一点都不给她机会,等送走了封寒笙等人,脸瞬间沉下来了,看了眼身旁的随从,“去请安公子过来。”却是连一句小舅子都不想说出口了。
午后封寒笙他们就回来了,张老爷子和老夫人得知时愣了一下,随后张老爷子请了封寒笙过去,与他说起幕僚的事情。
“听闻陛下还未任命新任的松州知州?”张老爷子抿了口茶,问。
封寒笙点头,“未曾。”
张老爷子沉吟了下,道:“此时松州城百废待兴,你肯定要忙碌一番的。所谓功绩,不过从几个方面入手。人口、民生、教育、税收,这几个是重中之重。”
“人口当容易一些,只要生存环境还不错,百姓们能吃饱穿暖,自然而然就会生育、养育下一代子嗣。而民生与税收挂钩,这个需要因地制宜,我相信你心中已经早有决断了。倒是教育方面,松州不比台州,那样的环境下读书人肯定很少,最怕当地学政官都不够,所以我为你寻来了两个学问很好,并且擅长教书育人的幕僚,你带过去之后善加利用,想来也能改善一下松州的情况。”
封寒笙站起来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祖父替子达考虑。”
张老爷子笑了,摸摸自己的胡须,“其实我本该随你一起去松州的,以我现下的名声,多少还是能收到一点优质的学生的,但是……”
封寒笙不等老爷子说完,便道:“您二老正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松州苦寒,若是您真的过去了子达和茵茵才要担心的。”
张老爷子看他一眼,笑着换了话题,“这两位幕僚,一位姓王,今年四十有一,早年游学多年,很有见解,并且为人宽容,能包容不同性格的人。另一位姓谢,原是江南谢家的远支,年轻的时候考中了举人,却也在那一次科考中伤了身体,便回到家乡一边教书一边养身体,如今三十有八,教书经验丰富。”
“王先生不日便会抵达京都,到时候能与你们同去。倒是谢先生距离京都有些距离,到时候你们大抵会在路上相见,再一同前往松州。”
封寒笙点点头,接过张老爷子递过来的两个帖子,认真道谢,“此次多谢祖父。”
张老爷子摸摸胡须,“无需客气。”
另一边,林诗茵正在跟张老夫人说封大哥家的闹剧,眉头深深的皱着,“茵茵观这位安公子的行事,便是从未考虑过长姐的处境。”
张老夫人见她表情愤愤,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也说了,这位安公子是安氏带回去的,自己的亲弟弟,荒唐到如此,她还能一点都不清楚他的性子吗?”
林诗茵皱了皱小鼻子,“那也不当这般……”只要一想到封大嫂的弟弟竟然那般,她就有些说不出口。
张老夫人见外孙女眉眼尚有几分天真模样,本不想说太多,但是再一想到自己和老爷子年纪都大了,茵茵膝下两个孩子却在一点点长大,便把话掰开了揉碎了说给她听,“都说买一只小猪,还要去看看猪圈环境如何呢,便是人也是如此。昔日孟母三迁,只为了给儿子一个好的环境,早先你曾经说过,你大嫂的妹妹嫁给了皇商,国公府的姑娘,便是家族落魄了,也不当匹配这样的婚姻。”
“士农工商,国公又是一等爵位,家族落魄了,完全可以挑选品行好的寒门贵子将女儿们下嫁,家中男儿争气,再有亲戚们的帮忙,早晚是可以起来的。但是我观安国公府的行事,颇有些不看长远的意思,既然家主都是这样的性子,教养出来的姑娘自然也会不那么大气。”
“日后你若是为章哥儿和修哥儿娶妻,也当注意姑娘家的父母亲人的品行。”说着,张老夫人喝了口茶,笑道:“不过,有子达在,这些到时候你也不用太过操心。”
林诗茵点点小脑袋,“有相公在嘛,理当他来处理这些事情。”
张老夫人忍不住笑了。
待晚间用完了晚膳,封寒笙牵着林诗茵的小手在花园里散步,将幕僚王先生要来的事情说给她听,林诗茵懵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只有两位幕僚吗?我得重新查看下准备带去松州的东西,以免路上遇到什么意外。”
封寒笙点头,“我还想寻摸到一位擅长算术的先生,只是不知有没有合适的。”
林诗茵抱住他的胳膊,小脸蛋往他的肩膀上蹭了两下,“慢慢来,总会有合适的。”
封寒笙垂眸看她,目光变的深邃起来,“晚来风凉,咱们回去休息吧。”
好不容易觉得晚上没那么热了的林诗茵默默的瞅他一眼,被拽着回了芷兰院。
……
自封寒笙那里得知有一位王先生要来,林诗茵便交代了门房注意此事。
白日里没什么事,门房两个值班的小厮坐在那慢悠悠的喝茶看外面等候的书生,忍不住道:“你说,咱们爷也从来不见这些书生,他们便是在这里晒着太阳等着有什么用?”
另一人是封寒笙和林诗茵从台州带回来的,原来曾是陈府上的人,在多个府邸里做过活计,倒是能理解这些书生们的想法,“咱们老爷是钦定的松州节度使,正二品的大员。又是义德十三年的探花郎,学问很是了得。如今春闱已经结束,只等着殿试了,这些书生们多是会试没考中的,在此等候一是为了寻求一个机会,再也是想要混个眼熟,能得一二指点便是再好不过了。”
先说话的门房看了眼外面站着的至少四十多岁的一位老书生,叹了口气,“这大太阳的,看着就晒得慌,这位书生年纪这么大了,眼看着额头晒出了虚汗,也不怕中暑,图的什么呢。”
“也可能想自荐为咱们爷的幕僚先生?之前台州的那位穆先生,就曾被咱们爷举荐,如今也大小是个官了。春闱每三年一次,才录取上百人,实在是难啊!”
那门房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天气这般热,咱们去给他们送一些凉茶,免得他们中暑了还惹来麻烦。”
他话说的不好听,事却办的很踏实,顶着大太阳给在外等候的几个书生送了茶,看见他们喝下去,摇摇头便要回府,却没想到会被叫住。
“这位小兄弟,敢问这里可是封寒笙封大人的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