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燕塔前百米外,玉玄矶与童子下马。
天空浓云翻卷,相互挤压变化出各种形态。塔还是塔,外表却有圈圈黑烟缠绕。
已然挨近了阵法,玉玄矶眯细清凛的眸子复向塔上细观一刻,随即从抓起一把铜钱撒在地上。
那铜钱落地后或竖起或平落,在地面四处分布不均,形成另一个特殊的图阵。
一时风起云涌,耳畔“喇喇”之声尤为刺耳,好像是两相肉眼看不见的力量激烈的打斗着。伴随几阵闪电钻出云层,待声响落下去,塔前的黑雾自然而然的散去了。
玉玄矶即刻抬步入塔,两童子跟随,从一楼起便可见东倒西歪的道士尸体。
二楼楼梯口,玉玄矶瞳眸大扩,抬面直视笔直向上的木梯板,已然感受到不寻常的诡异。
“小心,阵眼就在上面。”玉玄矶提醒童子。
“是。”两人颔首,紧攥装有法器的兜带。
上三楼,空无一人。
玉玄矶轻步来到香案前,向那竖立的八卦罗盘与香炉看过之后,微然点头笑过,自语:
“不过如此而已。”
抽出三支香,插铜炉里点燃。
很快青烟袅袅,泛着苦檀的气息幽幽上升至半空,勾画出三朵形状怪异的图形,顿时被玉玄矶看到,清冷的瞳眸光泽大盛。
抬头看向八卦罗盘,外盘、内盘在黑曜底座那朱砂的指针位对出“风、乾、坤、甲”的四字样。
玉玄矶挑唇,暗自嘲笑顾云汐果然是被黑阵摄去了。
两手翻转罗盘内外两盘,玉玄矶将“雷、坤、乾、丁”四字对准朱砂指针,瞬间轻微的震颤之中,只看罗盘中心的阴阳符在旋转一周后相互分离开来,展露出罗盘内部一个秘密暗格,里面放有一折块的旧羊皮。
玉玄矶将羊皮取出,展开细看立时吃一暗惊,继而呢语:
“哼,得来全不费工夫。”
将羊皮折好收入衣襟里,玉玄矶对两个童子说道:
“做好准备,要入黑阵了。”
复转动罗盘内外盘,将朱砂指针对准的字样调回先前的四字,接着眼前光线陡然变换,一抹盲白冲散了意识。
玉玄矶牙齿紧咬舌尖不松,以疼痛保持思维清醒,直至视野重新清晰,他与童子发现三人已置身一间诺大的宅院里面。
周遭云雾缭绕,双脚被氤氲的白烟吞没,看不到地面实质的样貌。耳畔声声异动不止,似呜咽、似啼泣,悲悲切切无休。
玉玄矶伸手,童子虚月会意,从袋子里掏出一把桃木棍,呈到他的手中。
目视前方,他口中振振有词,音落抛出桃木棍,看它们在白烟辗转的地面上竖直形。
肃然促狭眼目,玉玄矶将视线牵远看过一刻,口中道:
“脚踏桃木跟紧,不到法阵尽头切不可落下桃木。”
身后童子答:“弟子遵命。”
说完玉玄矶展臂飞身在前,童子随后,三人驾驭轻功脚踏桃木,灵活转动身形前行。
那些桃木每根只有筷子长短粗细,受法力加持,竖立在地面竟如生根了一般,不摇不动,即便承载人重脚踏依旧稳如磐石。
如踩梅花桩前行不久,玉玄矶便被阵阵兵刃相接的清啸声吸引,接着眼前云雾散开,他看到几名身着夜行衣的人正是缠打得热闹。
旁边不远处的木栅前面蹲着另一人,脸色蜡黄容色痛苦,不是顾云汐是谁?
之前她受吴道士的诓骗,被其开启的黑阵摄进来,陆浅歌以及部下也没能逃脱。
这阵法极其诡谲,不懂玄术之人走错一步,立时无缘无故化作血雾,陆浅歌的多名手下便是这样丢掉性命的。
接着有一群身着黄衣的道士与他们搏斗,每人的脸暗黑而模糊,根本没有五官,不人不鬼。顾云汐情急而惊恐,掏出翡翠笛吹出暗器,直接将他们结果。
剩下四人为寻出路继续前进行至此处,顾云汐不知脚踩到什么,顿时好似中了毒气,浑身酥软胸口恶心,憋闷得不能动弹。
而陆浅歌与所剩的部下渐渐迷了心智,最后互相打斗起来。
玉玄矶冰冷的目光紧锁十米外疲于互斗的几人,凭空挥剑比划一阵,随即喊了声:
“破!”
打斗之人倏然停止动作,身形一颤后,软绵绵的倒在地上,扑起团团白烟。
“去照顾他们。”
听得玉玄矶吩咐,两童子走过去,弯腰查看他们每人身上是否有伤。
玉玄矶至顾云汐的面前蹲身,见她目光呆直,便取出随身的丹药两丸,喂到她的嘴里。
一刻,顾云汐恢复了精气神,咳嗽几声眸色变得清朗。
看了看眼前黄金面具的男子,她吓得一个机灵,脊背靠在了木栅上。
“别怕,是我。”
“你是仙……”
顾云汐辨出玉玄矶的声音,眸色一亮,刚要道破他的身份就被他伸手堵了嘴。
“别乱讲,坐阵之人还在。”
坐阵?
顾云汐听得云山雾罩,却因玉玄矶的声音或许冷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乱出声音了。
陆浅歌这时也清醒过来,跑到顾云汐面前,神色担忧:
“屠暮雪,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之前他并不清楚吴道士做了什么,只看到八卦罗盘处骤然现出白光将她吞噬,便不顾一切的来拽她。
说不清那刻的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只知危难时刻,自己并不想让那声音与云汐一般无二的姑娘有任何意外。
陆浅歌清亮的紫眸里盛放的惊惧与忧虑看得顾云汐好不自在,搔搔头皮将头偏向一边:
“我没事……”
诡异声起,地面隐动,白烟幻化为黑雾,伴有浓重的腥气。
玉玄矶眸现厉色,高喊:
“阵在变换,小心,不可倒地……”
这一声还未落下,陆浅歌的部下便有一人站立不稳,倒地时被黑雾吞没,霎时一个大活人便失了踪迹。
“豪吉?豪吉!”
陆浅歌拧眉大叫。
来时加他共有十五人,如今只剩下他和一个部下。
这是什么阵?果然厉害诡谲。
“别喊了,你还想任由黑阵耗尽元气?”
玉玄矶厉喝,拽出匕首在手心划出一道奇特符号,又抓过童子递来的黄豆在掌心血里滚过一把,将一粒染血的豆子塞进陆浅歌的口中。
对方顿时寒了眼目。
他是多么傲娇自负一个人物,怎会甘心受他人摆布?
刚要张嘴就被玉玄矶狠狠用手指住,神色凛冽无温,沉声道:
“我警告你,想活命的话就要听我的,只有我能带你们出阵!”
耳畔异响更近,玉玄矶眸色遁变,每人派了一粒黄豆以后撒目看向越聚越弄的黑雾,蓦地目光转厉,滞于某个方向高呼:
“申子辰三和水局,北出生门,遁!”
随即两臂前伸,将顾云汐与陆浅歌推入黑雾,转头又对童子说:
“你们先走。”
两童子不敢反驳,一边一个架起陆浅歌的部下,隐入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