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思远轻叹一声,惋惜的说道:“祁王殿下不愧是古鹤影的嫡传弟子,年纪轻轻,但武功造诣非凡,是我轻率了。不过……如今这世上,祁王殿下唯一在意的人,便就只有虞玦,老朽这点说的没错吧。”
他清晰的看到,原本平稳的架在他脖子上的剑,有些微的颤抖。
长孙思远眼底带着了然的神情,缓缓而道:“可若是在自己的授业恩师,以及心爱女子之间选择一个,祁王殿下会选择谁呢?”
“挑拨离间。”
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又入了一寸,他身上散发着凛冽的寒意,强大的威压让长孙思远也第一次直接面对到了一种死亡的威胁和恐惧。
“虞玦,是当年的虞生雪茶,也是……当年的长玄月!”
几乎在那剑要进一寸的时候,长孙思远嘶喊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不敢赌,几乎没有一丝迟疑的,不敢去赌燕宸曦到底真的会不会杀了他。
这一场局中,他将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了虞玦的身上,险些忘记了这位才是手段最狠戾的一个!
“噌”的一声,长剑入鞘,长孙思远方才觉得活了过来一般,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白影一闪,燕宸曦已经不见踪影,而在他身前的茶盏,已经被捏的粉碎!
“长孙大人……”
雅间后的屏风缓缓打开,经过长孙思远亲自改造,机关密布的泠音阁中,竟是暗藏玄机。
从屏风后是一间密室,金博文与兰烬落便藏在那里,将长孙思远与燕宸曦方才的那一段对话悉数全部都听了过去,而燕宸曦竟丝毫不知。
“这祁王虽然多疑,但心思缜密,只因为长孙大人这一番话,便能与古鹤影师徒反目吗?”
金博文将信将疑的问道。
面对金博文的质问,长孙思远淡笑道:“王爷放心,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金博文与兰烬落都疑惑的看着他,却听他道:“你们以为,我故意提点虞玦相国寺之事,又让王爷故意在相国寺埋伏的尸兵当众露出线索给燕宸曦是为了什么……”
“燕宸曦心思缜密,唯一的软肋是虞玦;而同时虞玦的弱点,也是此人。为了帮燕宸曦,她定然是想要继续入长玄月唯一那未曾做完的梦。而她不会相信明清远,更不会相信我,唯一掌握了蝶梦幻术,帮她继续做梦的一个人……”
金博文听的云里雾里,而兰烬落却是心思极其机敏,听得长孙思远此言,电光石火间,便明白了过来:“古鹤影!”
他一脸钦佩的看着长孙思远,道:“不愧是长孙大人,竟是一开始,就为这师徒反目的好戏布局了。”
所以当日在宗人府中,虞玦晕厥,蝶梦幻术中所见种种,不过是这一个局的开端而已。
长孙思远却摇头,道:“到底比不上长玄月啊……两次,我竟都是败她手中。”
听着长孙思远语气中颇有感慨之意,兰烬落心中难按捺好奇,问道:“长玄月,究竟是不是虞玦?”
长孙思远微微一笑,脸上神情,让人看不透……
“最迟明日,太子殿下,静等祁王亲自登门吧。”
长孙思远淡淡说道,话音落下,便已拂袖离去,留下兰烬落与金博文面面相觑。
燕宸曦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夜半三更,他带着春末夏初晚上的寒意回到院子里,原本正在安谧的舔毛的雪球,见他一脸煞气的回来,‘喵呜’一声,直接炸毛了!
燕宸曦一个冷眼扫过,平日里耀武扬威、敢伸爪子在太岁爷脸上动土的胖猫猫第一次怂了,竟是夹着尾巴就跑了。
玛瑙被雪球的声音惊醒,迷蒙的揉着眼,疑惑问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燕宸曦沉着一张脸,问道:“王妃呢?”
玛瑙一脸不解,道:“王妃睡下了……”
话音落下,便见眼前人影一闪,她再定睛看去祁王殿下已经不见了踪影……
燕宸曦掀开幔帐,见自己的小姑娘果然抱着被子酣睡着,一把青丝拢在了身前,睡颜娇憨。
他轻轻的松了口气,心中暗笑自己因为长孙思远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倒是变得疑神疑鬼了。
直至次日日上三竿,虞玦还在沉梦中未曾醒来,燕宸曦方才觉得不对劲!
“昨天晚上,阿玦到底见了什么人?”
燕宸曦冷着一张脸问道,负责保护虞玦的宁九‘唰’的一下跪了下来请罪。
虞玦继续陷入沉睡中,若那日从宗人府中回来的情况一模一样,就连明清远也束手无策。
就在整个祁王府面临着低气压,众人都无法的时候,直至黄昏时分虞玦终于转醒。
但她的神色,看着众人却是陌生的……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燕宸曦,以一种防备的目光,问道:“你是何人?”
明清远脸上庆幸的笑瞬间僵凝住,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暗道:不会这么糟糕吧!
在一阵令人窒息般的寂静之后,燕宸曦冰冷入骨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都给我滚出去!”
听他这么说,明清远等人哪里敢耽误,如获大赦一般,飞一般的跑飞奔了出来。
房间内,须臾之后只剩下燕宸曦与虞玦两个人,气氛凝重,虞玦对上他要吃人的目光,瑟缩到了床脚。
……
两个时辰后,燕宸曦方才从房间中出来,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只命人直接包围了泠音阁。
明清远知晓这位心情不好,也不敢多问,是以也无人发现祁王殿下出来后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遮盖住了脖子上暧昧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