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樊若冰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心情自然轻松了不少。身上的伤还在痛,可她的心里却充实了很多,她相信将来的日子,会一天天的好起来的。抱着这样的信念,耐心的等待着欧阳天回来,就在这时,樊将军在门外敲门:“若冰,还在睡吗?”
听到他的声音,多少有些害怕、不安与自责,就在樊将军没有听到回应想要离开的时候,樊若冰的声音终究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樊将军,我没睡,您进来吧。”
“樊将军”三个字从她的嘴巴你喊出来,当真是让这个做了她十三年爹的人,心里猛地一颤。片刻之后,还是转身轻轻的推门走了进去。当樊若冰看到他眼中的落寞,伤感的神情,和一夜急白的头发是,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浸湿了衣衫,渗透到伤口里,奇怪的是她却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看到她的泪水,樊将军心疼的在她床边坐下,苍老的脸上挤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若冰,别哭,爹知道,你还小,有很多事情还分不清对与错,爹不怪你。只怪自己这么多年,出征在外,疏于对你的管束。希望你不要怪爹,爹也是没有办法,才会让他们打了你,唯有这样,你才能够堂堂正正的离开樊府——这个是非之地。”
樊若冰流着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从我知道自己不是你们亲生女儿的那一刻,我就想到了,早晚一天我会离开这里。说实话,你在知道真正的凶手不是我的时候,还让他们打了我,刚开始我确实恨你。早知道我不是你们的女儿,为什么要把我抱回来,为什么又不让娘知道,这一切都是您的错。”
说话的功夫,眼泪放肆的落下,像决堤的河水,止都止不住,让樊将军看着心疼的厉害,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孩子,别哭。你说的没错,一切都是我的错,错已经铸成,明日早朝,我便会递上奏折,靠老还乡。希望能够以此来弥补,给你们几个孩子带来的伤害。”
有一种痛叫做欲哭无泪,樊将军此刻便是如此,这个诺大的将军府,仿佛一夜之间就已经变得风雨飘摇了。妻子走了,带着对自己的恨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儿子带着丫头离开了,奶娘死了。。。这些都足以让他想安静的远离战场,过些简单、平凡的日子。
樊若冰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一个驰骋疆场的将军,一夜之间就有了解甲归田的念头,其中的心酸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樊若冰的泪止住了,胡乱的擦干脸上的泪水,想要再一次看清楚他的脸,可看到的却只有他落寞的背影。
“樊将军,你找若冰怎么不进去?”欧阳天刚好煮好粥回来,在门口碰到他,顺口问了一句。樊将军看了一眼他手中热气腾腾的粥,淡淡的一笑:“年轻人,若冰那孩子我就交给你了,如果你敢让她伤心难过,我这个做爹的不会放过你。”
这样淬不及防的威胁,让欧阳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来,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樊若冰之后,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她是我师妹,我这个做师兄的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她,还请樊将军不要担心。”
他答的恰到好处,樊将军也是相当的满意,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就这样把照顾女儿的重担交到了他手里一样:“你师父那,我就不去了,你跟他说一下。夫人走了,等于是默认了你们所说的一切,我与她毕竟夫妻一场,如果你们想要报仇,最好能够看在老夫的面子上,放她一条生路。如果实在不行,等事情解决了,找个人过来跟我说一声。”
说完没有等他答应,便迈步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欧阳天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傻傻的站在原地,竟忘了里面还有一个人正饿着肚子。“师兄!是你在外面吗?我饿了,你的粥好了没有?”樊若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愣神的欧阳天这才回过神来,迅速的来到她的床前,将粥放在她面前:“好了,不过有可能不是太合你的胃口。”
怎奈这丫头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去接碗,而是将自己的手摊在他面前,一条条的鞭痕让欧阳天的心里透过一阵心疼。无奈的摇了摇头,用勺小心翼翼的喂她喝粥:“你为什么不问你爹,跟我说了什么?”
这样的问题再樊若冰听来,根本就是个笑话,刚才他们在门口的话,自己都听见了。他这会问自己,是想知道自己的心思还是什么?事实上如他之前说过的,自己若是出了将军府,能够活活的把自己饿死。跟在他们的身边,起码一日三餐不用担心自己吃什么,或许这样对于自己来说是最好的归宿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回答的也挺轻松的,“没什么好问的,我爹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但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欧阳天愣住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一直以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将军府千金,小小的年纪,还能够给自己勾画出一个怎样美好的未来。不过这答案,自己倒是十分有兴趣知道的,“那你倒是说说看,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千金,沦落到无处可去的普通女孩,你会怎样规划你自己的未来?我洗耳恭听,或许还能够给你点意见也说不定。”
听到他的话,樊若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漫不经心的张口吃下一口粥,睁着一双大眼睛傻傻的看着他:“对不起,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既然樊将军帮我找到了师父,师父又收了你这个徒弟,那我只能跟着你们了。因为我有家不能归,试试上这里原本就不是我的家,我和馨予姐姐一样,只是被他们带回来的孩子。”
言语中的伤感,在欧阳天听来,却是一副水墨丹青,深沉中不乏轻松,而轻松里又不难看出来她的心思。这样的感觉,可是认识她这么久来没有过的,心里的笑便透过表情传递给了她:“我还以为,樊大小姐,有什么高见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师兄我真的是领教了。不过你现在还是趁热,把这碗粥赶紧吃完的好,免得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不提这粥还好,还不觉得难喝,他这一提,樊若冰立马皱起了眉头,“你的心意我是一定不会浪费的,但是拜托你下次煮粥,能不能好喝一点啊?”
自己好心好意的替她煮粥,这丫头倒好,还嫌弃上了,这让欧阳天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太痛快。可是鉴于她是伤员一名,自己也不愿意和她多计较:“有的吃就不错了,这样下次换我生病,或者受伤,你煮给我吃。我倒要看看,你煮的粥能够比我的又好吃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就遭到了人家的不满,“你还真的好意思啊?亏你还是当师兄的,照顾一下师妹怎么了?给你提意见,那是看得起你,好不好?粥也喝完了,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馨予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有,那个招人讨厌的师父去哪里了?”
看着她疑问满满的的脸,欧阳天的脸上依旧带着为难的神色,缓缓地站起身,将粥碗放到桌上。再缓步来到她面前坐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凝望着她清澈的眼眸,终于还是打算告诉她。“告诉你,,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行了,一个大男人,这么婆婆妈妈的,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馨予姐姐都死了两回了,还能够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要是再不说,就永远的从我眼前消失。”樊若冰表现出了极不耐烦的神情。知道她的性子急,欧阳天也不愿意再让她着急:“好,我告诉你,据我所知,馨予手上了,撞到了头。现在在魏大夫哪里,还没有醒过来。”
很用心的听他说完这一切,樊若冰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那就是说,那只老狐狸现在在陪着馨予姐姐?”之所以这样问是觉得,她二哥如果在,不见得会让那只老狐狸待在馨予身边。而她试探性的问话,很快的得到了答案。“师父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陪在馨予身边的是你二哥——樊凌天。”
乍一听到这个答案,樊若冰的心里多少有些欣喜,可欣喜过后,就只剩下了担心。“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娘、我大哥,还有翠儿,他们现在在哪里?”
听她这样问,欧阳天倒反轻松了不少,“你娘,我不知道在哪里,至于你大哥和那位翠儿姑娘,据你二哥说,他们现在很安全。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还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面对他的坦诚,樊若冰心中更多的是感激,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不会骗自己的。若真的如他所说的一样,那值机就真的可以放心了。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娘,哦不对,是樊夫人,会轻易的放过翠儿那丫头,但起码他们是安全的,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