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中的棋子都会搭配有身份相关的标志物表明身份,倒是不会像幻境中那样衣着搭配全然符合身份。
他们要做的就是,白子黑子面对面,然后在规则范围内念符合自己身份的台词,进行情景演绎,直至黑白棋子中一方的王死亡落败。
通俗点讲,就是两方演绎剧情,谁说不过对方、被说死了还反驳不来,就会落败。
俗称,文斗。
显然,苏棠梨是白子的王,青衫邪祟是黑子的王。
黑子是白子的白月光,这还怎么玩?
只是再怎么震撼,棋局都要运转下去。棋局纵横线的光莹莹流转。星罗棋布阵法随机抽取了一个场景,棋局幕后早已设定好的词此刻也徐徐响起。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西南边的小国送来了和亲人选。帝王和阿宁刚吵过架,正是心情烦躁的时候。这个时候,她遇到了年轻貌美的莲央……】
开、开始了。
阵法已经开始了,白方的棋盘亮起。
苏棠梨睁大了眼,看着莲央。别的修士也下意识看向他俩。
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怎么好意思念词呀!她该说些什么?
青衫邪祟坐在浮空之中,黑子先手,所以这些棋子的身份是他分发的。他几乎都要笑声来。
谁能有他天才?他现在是阿宁,是对面那个帝王的白月光,是最爱而不得的人,苏棠梨无论想干什么都会掣肘于这个棋子身份。
这样既可以弄死对面的修士,又可以让他们知道自己对阿宁的爱。
他稳操胜券。
他稳赢。
他倒是要看看苏棠梨能想到什么词来扭转局势。
苏棠梨捋了捋鬓边散下来的鸦青色发丝,抬手抓住了莲央的手。
合欢宗女修绝不认输!
她要在她的台词上给予莲央更多的权利,并且要时时刻刻彰显她深爱阿宁。
其余修士也看着苏棠梨,等待她抛砖引玉。
苏棠梨喉间一梗,她脑中一白,漂亮的眼眸赞许地看着莲央,抑扬顿挫道:“有几分像阿宁,是你的福气。”
青衫邪祟白瞳孔一缩,这不就是话本子中常见的替身文学吗!
得到帝王赏识的和亲人选自然会有更高的地位,也就是说,苏棠梨通过替身文学台词,让莲央在星罗棋布中的棋子地位提升。
如果莲央头上有头衔,他现在大概是从“名不见传”变成了“崭露头角”。
苏棠梨不能正面攻击青衫邪祟,于是便把莲央立了起来,以图通过莲央侧面痛殴邪祟。
清澈的眼眸愉悦地弯起来,莲央反手牵住了苏棠梨的手,声线轻快活泼:“陛下说的是,陛下也很有福气。”
“有朝一日,我带陛下去看看我们青淼的风景。”
句句都是陛下,苏棠梨却幻听成了狸狸。
苏棠梨脚下登云履微不可查地磨了磨地面。可恶啊,这么羞耻的阵法设定莲央到底是怎么适应得这么快的!
星罗棋布再次流转起异彩,既定的推演阵法配合道:【白方活子数目+1】
青衫邪祟冷呵一声,微眯着白瞳孔。替身文学又如何?白子帝王的规则是宠爱阿宁,等轮换到了他的回合,他只消几句话,便能把莲央打压下去,背负着“宠爱阿宁”规定的苏棠梨还不能开口帮忙。
分河而治的黑方棋盘亮起。
青衫邪祟勾起唇角,顺着规则身份道:“听说陛下遇到了小国送来的野花野草?”
被点到的苏棠梨如实道:“没有,这么远的路途,花花草草送进来就干掉了,没有送花草。”
“……”
青衫邪祟嘴角抽抽,改了问法,仗着规则道:“你今日遇到了西南小国送来的和亲人选,还和他说了话。”
他白瞳孔盯着苏棠梨:“陛下该不会是移情别恋到新人身上了吧?”
苏棠梨心中警铃大作。
她当然记得她的棋局约束是“宠爱阿宁”,破了规则即出局。
于是她铿锵有力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自然是宠爱阿宁的。”
“这样啊,那喜欢阿宁的陛下,重视这个新人,又是什么意思呢?”白瞳孔盯着莲央,“既然是个没规矩的新人,不如陛下下令放逐他出宫,如何?”
青衫邪祟把矛头指向了莲央。
这合欢宗的女修不是上一回合把这颗白子提拔上来了吗?那且看他把这颗棋子变成一步废棋。
苏棠梨那里没回话,她暂时安静了半晌,鸦青色的鱼骨辫在阳光下轻轻晃着。
如果她直白地护着莲央,很容易就会破坏“宠爱阿宁”的约束落败。可是如果她顺着邪祟的台本来,就会让莲央变成一颗废子。
青衫邪祟见苏棠梨没有及时回话,自然知道她是被“宠爱阿宁”的规则约束住了。
他得意地挥挥宽阔的衣袖。
白瞳孔已经开始期待起吞噬新的魂魄了。
电光石火间,苏棠梨想起来了那个她在合欢宗里经历的第一个恋爱模拟考核类幻境中的帝王,前所未有的灵感从她心中喷涌而出。
青衫邪祟只见苏棠梨微微蹙眉,清脆的少女嗓音,语气却是恨铁不成钢:
“阿宁,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莲央不过是小国送来和亲的人,我也是看他可怜,这才提拔他的。我只不过当他是一个漂亮的弟弟。”
“你说我胡思乱想?”青衫邪祟面目一滞,下意识看向牵着苏棠梨手的莲央,自觉找到了把柄,能够送苏棠梨落败出局,“你根本不爱阿宁了吧?你看你手都拉住他了,怎么还说只把他当弟弟?”
苏棠梨登云履点地,学着幻境中那个帝王的语气,越说越顺:“阿宁你不要无理取闹,你当我这么提拔莲央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阿宁你?这不过是芝麻大的小事,阿宁你且忍一忍,受一受也就过去了。”
“无理取闹?你还说我无理取闹?还让我受一受就过去?”方才还置身事外的邪祟被气得直接入戏,白色的瞳孔缩张不定,他居然弄不死莲央这颗小棋子!
呜呜她好渣。道德感强烈的苏棠梨默默偏开来了一点视线,她学坏了qaq。
只是她口中仍然不停反驳,甚至遣词造句越来越流畅:“我不是都夸赞了莲央长得像阿宁有福气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大的脾气呢?阿宁你变了,你不像以前一样温柔善良,你变得小肚鸡肠斤斤计较面目全非,我都看不懂你了。”
苏棠梨的眼眸天生眼尾略下,无辜的模样像极了干了坏事但是假装无事发生的狸奴。
“居然还说我小肚鸡肠斤斤计较?”青衫邪祟胸口起起伏伏,要不是棋局规定,他都要气得去跨河界砍苏棠梨了。
“好好好,就当是我的错,行吧?”苏棠梨眨着眸子,长长的睫羽随着扬起,“就当阿宁说的是对的吧,谁让我喜欢阿宁呢?”
“合欢宗的小儿你什么意思!”青衫邪祟怒气攀升,直接掀翻宴席站了起来,然后又因为破坏规则被星罗棋布阵法规则一道雷劈得砸坐了下去。
苏棠梨再接再厉,无辜的眼尾流长:“唉,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ovo
在场旁的修士目瞪口呆。
少数几个女修士两眼放光:“啊啊妹妹好帅好可爱,妹妹鲨我!”
作者有话说:
1读剧:“读剧”是古希腊史诗戏剧的经典演出范式,它是把戏剧元素压缩到最简单的一种戏剧表现形式。演员通过艺术语言,将剧中人物的性格、人物关系、复杂的情节,立体地呈现给观众,让观众通过戏剧人物语言对剧情和情景展开想像。通过朗读剧本来展现剧情,用语言塑造人物形象,以表演者的声音能力为依据和主要表现手法来诠释作品的一种形式。
第12章 难言之隐
如果青衫邪崇此时有血条,那么他现在已经被劈没了大半,如今算得上是奄奄一息,纯靠对苏棠梨的一腔恨意苟延残喘。
在场的所有人都悟到了对付邪崇的方法。阿宁是帝王白月光又如何?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散沙,帝王的宠爱如果只停留在嘴边,那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刚刚还忧心忡忡的白方,此时看着被法则雷劈到地上的黑方邪崇两眼放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白方界线内的纵横线亮起,这预示着又轮到了白方的回合。
只要是当修士的,哪里有不正义凛然、不喜欢痛打落水狗的?修士们渴望的眼光试图给到无形的棋盘法则,希望自己能够在随机的场景中遇到苏棠梨,变成一颗能活动的白子。
苏棠梨保佑,一定要抽中他们!
他们也想骂邪崇!
气死邪崇!
另一边苏棠梨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玉牌上的相思值。怪事,谁在惦记她,这相思值怎么涨得这么厉害?
莫非是秦起之恨她恨得想杀她夺回图南剑了?
那敢情好啊。苏棠梨弯弯眸子。
棋盘规则似乎察觉到了众修士的渴望,按照既定的台词默默运转着: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帝王和阿宁又发生了争吵,于是帝王决定去御花园散散步,她在御花园中遇到了正在赏花的妃子秦起之……】
一阵失落,修士们的目光落在了秦起之身上。好羡慕好嫉妒,他们也想被抽中,他们也想有机会开口气邪崇。
这个开口机会给无情宗之人简直太浪费了。
被迫“正在赏花”的“妃子”秦起之僵硬地在一片艳羡之中转过头来。
这种不成体统的棋局阵法,简直是在为难他们无情宗。他冷冽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再一次面对这个合欢宗妖女。
苏棠梨已经找到了对付邪崇的方法,她笑容甜美,起身就欲牵住秦起之的手故技重施。
“狸狸。”莲央拽住苏棠梨,清澈的眼眸承载着浮动的幽光,“星罗棋布里说词就好了,不必起身的。”
哦对,她不用动身的。一时激动都给整忘了。
于是她收回脚步,看着面色冷冽的秦起之,替身文学梅开二度:“秦起之,你要多笑笑,笑起来才像阿宁。”
秦起之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忽然间不知道要回些什么。大道无情,他居然隐约摸到了宗主让他们“谨防合欢宗”的意思。
苏棠梨也不介意秦起之无话可说。
她嘴上张扬地诉说徐徒对阿宁的爱,仿佛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徐徒对阿宁的爱,是多么的山盟海誓、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青衫邪崇原名徐徒,他原是凡间帝王,爱妻阿宁却在他登基之后自缢身亡。他得了皇位,却没了阿宁。为了复活阿宁,他便走上了邪术的道路,自此一去不复返了。
星罗棋布阵法里的故事背景便是他自己亲自选定的。
他怔怔地睁着白瞳孔,听着苏棠梨棒读着徐徒多么多么爱阿宁。
明明他最开始的目的之一是让这些修士明白他对阿宁的爱,可如今目的达成了,他为何感觉不到一丝的痛快呢?
他意识模糊,脑中闪过当年他与后宫的妃子们抱怨阿宁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