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酒去工作室,照常上班。
史安拿了一份合同过来:“老板,一位客户打电话过来,在原有的套餐基础上加价希望你能亲自给他们拍。”
欧阳酒头也不抬:“不接。”
“老板……”
欧阳酒道:“把接下来我所有的工作都给我,另外,吩咐下去,所有单我都不接。”
史安:“好,那您什么时候开始接?”
坐在办公椅上化着漂亮妆容的女人有一瞬间的怔愣,仿佛在思考什么重大的决定,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这一年都不接。”
史安不懂老板在说这话时的语气为何如此低沉,似心灰意冷、似竖起来的心妨有了坍塌的萎靡不振,史安没问,不想造次,下去工作。
欧阳酒喝了口水,喝水时看到外面标志性的旋转led屏,屏上正放着ou摄影工作室的广告。
她拿着水杯起来。
ou摄影工作室几个字以分段分屏又铿锵有力的朝着屏幕上落,画面带感、视觉效果极有冲击力,寸金寸土的位置,一秒五万的广告费,一共一分钟的时长。
如果不是荨初,她的工作室还在那条街上,还是一个只有百来平的小门店,是荨初一把火给毁了。
如今占地四百多平,对一个摄影工作室,面积非常大。
她一步步谈下了广告,谈下了客户,开了不到半年时间,在业内算是小有名气。
她还以为她能在西南完成她的梦想。
广告很快撤去又换成了其它门面的宣传,她依旧看着没有眨眼。
过了好久她才再回到办公桌,杯子里的水已经凉透,放下没有再喝。
晚上回到家,卸了妆,才看到她苍白憔悴的脸颊,妆能掩疵。
洗完澡,她坐下来吹头发,头发吹干后,去吃药,这是腿伤的药。
吃完睡觉。
半个小时后,开始胃疼。
她捂着肚子想起来还没吃晚饭,于是起来做个晚饭,煮粥,煎蛋。
或许这辈子她就与做饭无缘,一个蛋煎得零零散散,粥不浓稠也不香,但她还是吃完了,洗碗,关灯,睡觉。
她平静得如同是那一年宋匡泰抛弃她之后时的样子。
那时她四岁,放学回家,自己找吃的,有什么吃什么,吃完写作业,然后睡觉,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外面起风了,很快的细雨蒙蒙,这个城市更冷了。
………
三天后,欧阳酒完成了她半个月的工作,第四天一大早她戴着一顶黑色线帽,依旧是黑色大衣,配着短靴。
她拿着随身包,走在机场里,她是人影叠叠里那绚丽又冷艳的一笔。
曼妙纤长的身高让她在人群里万众瞩目,她像宋词里描写的薄云衣、细柳腰,眉眼细、好如描的千秋绝色。
是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的高雅;是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清丽脱俗。
她上了飞机,戴上了眼罩,闭眼休息。
一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地白芍小镇,她回了枫林街。
她回了自己家,已经很久未归,家里很重的霉味和灰尘。
她叫了家政公司的人来打扫,下午家里就亮丽堂堂。
这个家很陈旧,所有家具都有不敢用力碰的年代感,常年没有修缮过,好在楼上还有人,也不至于漏水。
她去了她的小卧室,墙上贴着南一一很多大头贴,都是她小时候的模样。
欧阳酒看着一张南一一坐在洗澡盆里张嘴大哭的照片,笑了一下。
那时她太爱逗南一一,太可爱,南一一就是一道光照亮了她和南黎整个生命。
让她们觉得人间尚有来处,值得拼搏和努力。
书桌上放着她和南黎南一一的合影,两个人抱着一个孩子,都笑的很灿烂。
这是她们都回不去的过去。
打开柜子,里面是她用过的手机,还有一个傻瓜相机,以及作业。
给手机充电,又打开遮起来的电脑。
一个小时后,手机才勉强能打开,反应很慢,但依然能看到……
相册里那一张张的照片。
她打闹时和傅凌骁一起拍的、有她偷拍的他、她的自拍。
还有和他一起在摩天轮里的烛光晚餐,她拍的风景,以及拍风景时他入境的半张脸。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里倒影着万千灯火。
她又打开了聊天记录,几万条。
煞笔:小狗子,狗子,你又跑去找野男人了,你特么看不到我给你发信息?
小酒酒:干嘛,你又饥渴了?
煞笔:我饥渴的要命,你不是水做的吗,给我喝一口。
小酒酒:你有点恶心。
煞笔:是不是想歪了?让你给我倒杯水。
小酒酒:想我就大声说,又不是只有你想我。
他:靠!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小酒酒:恼羞成怒了吧,说中了?
他:想想想,我想你吃不下睡不着,你这么荣幸,还不过来叩谢我?
小酒酒:叫姐姐,姐姐给你寄块糖去。
他:等你骑在我身上了我再叫你姐姐。
小酒酒:哪种骑?
他:哪种都行,我百无禁忌。
小酒酒:臭不要脸。
他:要脸也要你。
小酒酒:又骂我。
他:老子什么时候骂你了?你脑子都是什么东西。
小酒酒:反正没有你。
欧阳酒随便浏览了几张,很多聊天记录都透着幼稚,就像十七八岁时才会说的话,可那时却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沉迷其中。
在她不知道宋影儿这个人之前,她和他的回忆,没有恩怨、没有委屈、没有恼怒,是拿起一段来细想,都能唇角飞扬。
如今想起来它是暧昧也是毒药。
欧阳酒给手机关机,拿去卫生间,给池子里放满水,她看着澄澈冰凉的水,眼里恍惚又犹豫。
一分钟后,还是把手机扔了进去,很干脆。
她又出来把电脑里导入进去的所有聊天记录和图片,粉碎性删除。
家里小小的书房里摆了十瓶酒,价值千万,她叫来了小区门卫,分发给他们,酒任它们随意处置。
手机浸泡一小时,彻底报废后,才扔进了垃圾桶。
黄昏时她离开了家,坐上出租车回头看时,墙面已经斑驳的小区在黄昏里显得尤为凄凉。
坐出租直接到机场,接着她上了飞往伦敦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