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鬼折腾了刘宇半宿,到近天亮时,刘宇才沉沉睡去。
可没想到的是,刘宇刚合上眼,就又被老酒鬼气急败坏的怒吼吵醒了。
“你们这群背祖忘宗的汉奸狗东西,别以为投靠了个洋主子,就可以在老子的面前横行霸道。有种你就杀了老子,老子我活了四十三岁了,什么没见过,别跟老子我玩这些阴的,老子我可不吃你们这这一套。”
刘宇觉得自己很冤,自己出于一片好心将他扛回来,原不过是看重他的血性,担心他在露天里着了凉,这倒好,害得自己一晚上都没有睡个好觉,这会在人家眼却却成了汉奸狗东西,难道做个好人也是这么难。
“别以为你不说话老子就不知道你们的鬼想法,放心吧,想要老子给你们带路,老子打死也不会给你们卖命的,老子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刘宇的沉默,没想到让老酒鬼更加怒了,胡乱的将被子、枕头等一切他能拿到的东西全扔在了地上,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可估计是宿醉太沉,一时间竟没使上劲。
刘宇本来只是想等他醒了就让他走了,可是老酒鬼这些话,却让他内心极不舒服,不免不冷不热的嘲弄道:“你倒是一门心思的以为自己是大清的人了,可人家却大清当你什么都不是,昨夜你醉倒在街上,大清可没来管你会不会一睡不起……”
“老子在大清是个小人物,这又怎么了,象老子这样的人多了去了,大清管得过来么?老子就算什么都不是,也永远都是大清的人,绝不象你们这群狗汉奸一样,就只会帮着洋主子欺负自己人……”
“你以为你是大清的人?不,你连人都不是,在满清的眼里,你可能就只是一匹狗,还是一匹不怎么讨人喜欢的狗。”刘宇奇了,他对这个酒鬼没有那么厌恶啊,怎么这么恶毒的话都说出来了,难道是上岸来,见多了象狗一样的人,早在等待这次爆发了?
“老子是狗?哈哈,老子是狗!老子他妈的就是大清的一条狗,你说得太对了,老子大半条命都卖给大清了,却还只是落得今天这步田地,原来真的只是一条狗。”老酒鬼似乎被点中了痛处,突然激动的狂笑起来,没想到气一时接不上,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刘宇看着有些不忍,想了想,还是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淡淡地说:“其实又何止是你,这四万万炎黄子孙、华夏同胞,他们有几人不是总想着做一条满清的忠犬,可是,人家大清却丝毫不领他们的情。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挺起胸膛,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呢。你们这些男人的脊梁呢?难道总甘于做人家的狗,而不是做自己的主人?”
“做自己的主人?我们还能做自己的主人?”老酒鬼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这样的说法,有些震惊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喃喃道。
“人生下来,或许有富贵贫贱之分,但绝无人格高下之分。没有谁天生就是奴才,也没有人天生就是主子。成为奴才,或是成为主子,全在于自己的选择。要是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奴才,试问谁能把自己当奴才?”
“奴才?我们全是大清的奴才,我们大清朝怎么会这样,把我们这些老兵们当作奴才?”老酒鬼失神道。
“不,不是我们的大清,是满人的大清。”看着老酒鬼状若瘨狂的样子,刘宇也有些不忍。
“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怎么就不是我的大清了,凭什么这大清就不是我们的大清了?”老酒鬼又激动起来,对刘宇吼道。
“是我们的大清,会听任自己的国土割让给别人?是我们的大清,会听任自己的百姓遭受外人的欺凌压迫?是我们的大清,会任由我们的士兵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却连一丁点尊重都换不到。”
“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却换不回一丁点尊重?我不要尊重,我要一个公道,我要一个公道,葛大人,你死得好冤,老伙计们,你们死得好冤啊。你们为这大清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却还要被人诬陷为通敌,原来这大清真的不是我们的,可这大好的河山,这无数的黎民又是谁的?”
“这大好山、这黎民百姓、这风土人情,都是我炎黄子孙,华夏儿女的,所以,满清朝廷卖起这些来,一点都不觉得心疼,但是,这些都是我们的,我们要心疼,我们要紧张。”突然心有所动,有些激动的问道,“你所说的葛大人,可是葛云飞总兵大人?”
“可不就就是他老大人,”老酒鬼这会似乎忘记了刚才还和刘宇敌对了,“我们明明和英国人拼光了最后一个人,可那牛鉴老匹夫自己守城不力,反而责怪是我们通了敌,不但纵兵杀我们的汉人,反而把我们逃过去的汉兵都杀了。”
“我葛忠本来也该陪着总兵大人一起死的,可是,总兵大人家里还有一家子要人照顾啊,原来总兵大人还想等着打完这一仗,就带着夫人和小姐少爷们回乡了,没想到,却把命丢在了这里,不但尸首找不到,到头来,还被这可恶的牛鉴诬作通敌了。可怜小姐和少爷,”说起那些往事来,葛忠不禁老泪纵横。
“牛鉴该死。”刘宇对满清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可听说眼前这个就是民族英雄的忠仆,不由立即肃然起敬,“葛大人虽然死了,但他的英雄事迹一定会为后人所传颂的。他的后人,我们这些活着的,也一定要帮他们照顾好的。”
“可是,那些老伙计,他们却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回忆起那段往事,葛忠不胜唏嘘。
葛云飞本是村野一耕夫,但其父不甘于自己的后代一辈子蜗于乡野,于是倾全家之力培养他。葛云飞果然不孚父望,三十岁的时候如愿考中武举,从从道光四年(1824年)以守备衔,先后任职于宁波、黄岩、温州、乍浦、瑞安、定海等地,并累积军功,并在自己四十九岁的时候升任镇海总兵,在守卫镇海的时候,和英军进行进行了殊死的战斗,却终因寡不敌众,上下四千余将士,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力战而殁。
葛云飞年轻的时候便发誓此生要效岳武穆,精忠报国、矢志不渝,他也以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追求做了最好的诠解。
但葛云飞及其将士的战死,却丝毫没有给满清朝廷敲响警钟。
而葛云飞等人的战死,也让死伤惨重的英国极为不爽,他们再度整顿兵马,又将目标投向了百里之飖的长江门户吴淞。
江南提督陈化成率领部下进球殊死的战斗,一心要力保西炮台。但两江总督牛鉴却一心要求火,要求陈化成等人撤退,陈化成坚决的拒绝了牛鉴的要求,牛鉴却带着自己的精兵良将,偷偷的逃走了。
陈化成所部势单力孤,力战而死,而吴淞的失利,也使得英国的炮舰能长驱直入长江。镇江驻防的副都统海龄听说乍浦、吴淞等地失守,为了推卸自己不出兵援助的责任,竟诬称汉人通敌,并将幸存的葛云飞、陈化成部下当众缉拿杀死。
海龄自乱阵脚的做法,更是助了英军的一臂之力,英军轻而易举的击败了镇海绿营守兵,英军以死37人,伤29人的代价,消灭600余名旗兵,自知难以脱罪的海龄不得不自杀,而镇江北岸的绅商,担心英军侵入扬州,诚惶诚恐地向英军缴纳了五十万两赎城费。英国果然绕城而过,于8月4日逼入了南京城下,最终签下了屈辱的《南京条约》。
“葛大人为官时,自己生活简朴素,经常穿着布衣草鞋,却要省下不多的俸禄接济士兵们,所以士兵们也愿意为他卖命。可是,如今他就这样死了,朝廷的抚恤影都一个,小姐和少爷这几年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了。”葛忠叹道,“更可怜的是那些老伙计们啊,他们大多是家里的脊梁,家里大多数上有老下有小,以前在的时候,朝廷多少有点钱下来,可现在他们走了,这笔钱也没有了,他们家里的孤儿寡母们,可更要受苦了。”
刘宇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了此行的来由。若是将这些孤儿寡母们拉到美洲去,确实是不符合他们移民政策中的“幼、壮、女、能、文。”即年幼的,力壮的,未婚女的,有一技之长的,以及读书人。但是看着眼前的民族英雄们为这个国家民族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既然身为穿越者遇上了,就不能再让他们的亲人们继续流泪,给英雄们的家人们一个好的归宿,这不是他们这群年轻的士兵们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么,脱口而出道:“如果葛老相信我们,就让我们来照顾他们吧。”
“你,就凭你一个人?”葛忠似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想起了这个青年,刚才一会还是自己口中的乱臣贼子、洋人走狗,怎么也是不值得相信的,“你是不是想把我们这些的都卖给你的洋人主子做猪仔?你个畜牲,想要让我的老弟兄们的亲人替洋人做事,我们死都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