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溪后知后觉:“你说什么?为什么要我谢谢你然后还得请你吃饭?”
“你猜。”蒋斯年颇有耐心。
顾安溪偏不如他意:“我才不猜, 无聊。”
“那你就不猜,反正原因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你欠我一顿饭。”
暖色的灯光照在蒋斯年的脸上, 他的神色有些懒怠又带着些“死皮赖脸”的架势,在那里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手指捏着一张牌翻来覆去地把转着。
顾安溪想说什么话又咽了下去, 最后轻飘飘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蒋斯年的笑容更甚, 脸上流露出阴谋得逞的喜悦之情。
在接下来的几局里,几乎都是不是蒋斯年赢就是顾安溪赢, 而顾安溪赢的原因无一不是蒋斯年点炮。
蒋斯年害怕顾安溪发现, 刻意每次都间隔了几局才开始送赢。
当然过程中也有一些不可阻挠的情况,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时间越往后推移, 留在一楼的人越少, 说的要通宵但都没有做出实际的行动, 生物钟伴随着疲惫的身体都在催人睡觉。
待到凌晨两点,一楼就剩下了五六个人,齐晴零点刚过就上楼睡觉去了, 陆闻、蒋斯年和顾安溪几个能熬夜的围在一起又玩了几把斗地主。
蒋斯年把牌放下, 看了眼时间:“不玩了, 都赶紧去睡觉吧, 不然再待会儿就可以不睡了直接吃早餐了。”
顾安溪本来不困的, 听见睡觉这个字眼也意外地打起了哈欠:“行, 早上自助餐定的是几点, 白天我们几点回去?我懒得去群里翻了。”
“问陆闻。”
“啊。”陆闻从手机里翻出了最新的行程表,“昨天下午给厨师打电话是让今早七点左右来做,大概八点我们能吃上饭, 等和司机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钟, 本来是上午的,但是怕大家起不来就打电话推晚了几个小时。”
“行。”顾安溪起身往楼梯口走去,“我先回去睡觉了,晚安。”
陆闻挥了挥手:“晚安,顾姐。”
蒋斯年还在原地没动:“晚安。”
蒋斯年有很足的经验,更是个合格的熬夜专业户,其实到现在也没怎么困,刚刚那么说主要是为了让顾安溪早点睡觉才说散了局。
陆闻本来是想着上楼的,刚走了几步发现不对劲,回头看。
正看见蒋斯年坐在地毯上,后背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听啤酒,随意地耷拉在弯曲着地的腿的膝盖处,眼神直勾勾瞅着啤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闻后退了几步与他并排大大咧咧地坐下,也起了一听啤酒:“年哥,你怎么好端端地不睡觉喝起了啤酒?”
蒋斯年摇了摇头,举起啤酒又喝了一口:“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陆闻好奇。
陆闻从来没见过蒋斯年这样犯愁,即使在那段日子里也未曾像现在这样。
在他身边的兄弟都说他是个没有感情系统的动物,会跟着笑会开玩笑但从来没见过他心里装着过任何事儿,所有的事儿在他的眼里都不算事儿。
蒋斯年神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如实问了:“你说,我对顾安溪是不是很好?”
怪不得……
了解他如陆闻,一下子就明白了蒋斯年这番是为了什么。
陆闻正了正脸色,收起了一贯的玩世不恭:“年哥,我就实话实说了,你对顾姐真的很好。你说你和顾姐小时候就认识,但是毕竟分开了这么多年,而且这才重逢多久,你对她好的太过分了,就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也做不到你这个份儿上,以上是我的感觉,说错了你也别打我。”
蒋斯年心想果然如此,但还是口是心非:“那是说明我善良,现在不都流行什么暖男吗?我就是那种类型的。”
陆闻咳嗽了几声:“暖男也不是对谁都暖,不然不就成了中央空调了?而且你说你是暖男,谁能相信啊?”
蒋斯年:“……”
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其实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只是想找一个借口将他做的一切事情合理化,但是貌似只有那两个字可以将一切变得合情合理。
陆闻觉得对蒋斯年没什么好掖着的,就直接说了:“年哥,我直话说了吧,我觉得你喜欢顾姐,你说呢?”
蒋斯年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眯着眼看着他:“怎么?你很懂?我记得你也是母胎solo的主儿。”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闻挠了挠头,又说,“我是单身到现在,但是你就说除了我刘野和彭琦还有一起玩的那群人中还有几个没搞过对象,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什么总结经验之类的。”
蒋斯年笑着仰头喝尽了易拉罐中的酒:“别给我在这里文邹邹的,所有的经验都要付诸实践才会知道经验的正确与否,行了,你睡觉去吧。”
陆闻在他身后压低音量喊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别怂呀。”
蒋斯年顿住了脚片刻又重新踏上楼梯,用同样的音量回他:“我不知道也不清楚,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吧,时间会给出答案的,今晚的话别往外面说,也别露出任何端倪,给我点时间。”
陆闻看着茶几上乱七八糟的一堆,无奈地摇了摇头,当真是蒋斯年之前活的太顺了,顾安溪的出现就是让他渡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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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不出所望地大部分人都没有起来,自助餐厅两侧摆满了吃食,但是座席却基本上都是空的,有几个睡得早的被闹钟叫醒下来吃早饭。
全程小心翼翼的,怕吵醒还在熟睡的人。
齐晴穿好衣服在另一张床的床边轻轻地推了下顾安溪:“小溪,下楼先吃个饭然后回来再睡吧,否则饭菜都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安溪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齐晴无奈地摇了摇头,决定放弃叫她起床的念头。
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同样叫不醒一个真睡且不愿意起床的人。
时针已经稍微的离开了数字11,顾安溪才从被里钻出小脑袋来,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四周,被窗帘挡住阳光的卧室依旧比较昏暗但已经不是漆黑一片。
渐渐地清醒后才听见外面有些嘈杂的声音,似乎还有几声刺耳的尖叫声。
随着清醒,耳朵能听见的声音越发的清楚,察觉到有人打架便也没有洗漱急急忙忙地换好衣服就出了房间。
这就叫做第一时间奔赴吃瓜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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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闻死死的拉着蒋斯年不让他再挥起拳头。
蒋斯年有些打红了眼,边挣扎边狠狠地说:“周岩,我告诉你,别太过分,我有什么本事你心知肚明,不服气就现在打电话找人来干我,赢不了就把你的狗嘴闭上,赢得了我随你姓。”
周岩从地上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右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还是一脸的风轻云淡:“怎么?恼羞成怒了?当初你做出那事的时候你怎么不会想到有今天吗?”
“我tm……”蒋斯年挣脱了陆闻的控制,朝着周岩过去又揍了一拳,拽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板上拎起来,“你信不信今天我让你死在这?”
周岩还是不恼,依旧保持着微笑,不断地挑衅:“怎么?蒋斯年,你准备视法律于不顾?杀人犯法的,知道吗?当然现在我打110的话,你也会进去几天,不如让你尝一尝牢饭的味道?”
“还有。”周岩不急不慢地说下去,“即使你家里有钱有权你也逃不掉法律的制裁,我不建议跟你一换一。”
“你……”蒋斯年抡起拳头还要打。
“住手!”紧张带着急促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
顾安溪从外围挤进来,用尽浑身力气把蒋斯年往后拉:“你疯了,蒋斯年?”
蒋斯年神智恢复了些,怕顾安溪摔倒便顺着她的力度往后退了几步。
情绪依旧很激动,顾安溪站在他身边都很明显地可以听见他的喘息声。
顾安溪偷偷地把一颗糖放在他手心里,小声安抚道:“你昨晚说过的,吃颗糖会让原本不开心的心情变好的。”
蒋斯年垂眸看了看被握住的拳头,一动不动,很是听话。
是的,他昨晚说过的,所以他要亲自证明给小姑娘看他是对的。
顾安溪见他冷静下来了,往前走了一步,开始和周岩谈判:“周岩,今天事情的起因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是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任何的矛盾和不和谐都会影响你和他,都彼此退一步,同班同学没必要变得像是仇人一样,刚刚蒋斯年动手了,是他的不对。”
顾安溪拽了拽将蒋斯年的衣袖,压低了音量:“道个歉,别让事情闹大了再让刘阿姨担心。”
蒋斯年终于有了些反应,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你也会担心吗?”
“会。”顾安溪没有半分的犹豫,“不管怎么样,别让不相干的人毁掉你的一生,也不要让真正关心的人为你着急上火,行吗?蒋斯年。”
周岩脸上的伤足以让蒋斯年进去待几天,会被记录到档案里的,对以后上班工作等事情都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蒋斯年蓦地笑了,上前好好地整理了下周岩被他拽皱的领口,又不嫌脏地擦了擦周岩脸上的血迹,似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好意思啊,周同学,我这个人呢,有点起床气。咱们都是同学,我相信周岩同学不会介意的,这样吧,我现在带着你去医院检查,损失我来承担。”
周岩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听顾安溪的话,愣了一下又讽刺:“蒋斯年,你压根不值得别人的喜欢,喜欢你的女孩子大概都很倒霉吧,而被你喜欢的女孩子也无一例外是这样,你说对吗?”
“想激怒我啊?”蒋斯年的声音依旧是非常轻松随意,似乎已经不介意被他说什么了,“可惜了,现在是不可能了,我已经睡醒了,你再怎么说我也不会动手。”
顾安溪见情况不妙,怕这两个人再吵起来,上前打圆场:“周岩,你受伤了,不管程度如何,都去医院检查一下,我和蒋斯年一起陪你去医院吧。”
“不必了。”周岩直接拒绝,眸子黑的深不见底,让旁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我不会用这个人的钱的。”
顾安溪犹豫道:“那你看刚刚发生的事情……”
周岩睨她,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刚刚的事情就算了,反正在场的人都知道了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了。顾安溪你觉得我真的会像个疯子一样搭上自己的命吗?他蒋斯年还不配。而你,最好也离他远一点,他没心的。”
顾安溪看着周岩离开的背影,她好像明白了周岩今天的目的。
压根不是为了让蒋斯年进去,而仅仅是让他在同学间变成一个疯子的存在。
之前校内传言蒋斯年打架狠,大多都没有亲眼见过,只是跟风觉得他不好惹。而如今,在场有本班有外班的学生,都是亲眼所见,没人会去注意前因后果,他们只看过程——
是脾气暴躁的蒋斯年打了平日里温文尔雅不爱作声的周岩。
蒋斯年看出了她的担忧,摸了摸她的头:“没事,我无所谓的,你别担心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和周岩怎么会打在一起?”
太多太多的问号循环在她的脑袋里了。
刚刚下来只是吃个瓜,没想到主角是蒋斯年。
她几乎是什么后果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可两个毫无交集的人怎么会突然打起来?还有周岩最后说的话。
蒋斯年拉着顾安溪的手腕,将她带离了人群:“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这个地方不适合,换个地方我告诉你今天周岩为什么对我是这个态度。”
“嗯。”
蒋斯年把顾安溪带走,周岩也上楼了,所有人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陆闻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开始组织同学该去哪儿去哪儿,别把刚刚的事儿放在心上。
那件事情过去了两年时间,谁都没想到如今还会有因为那件事掀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