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常润之说,这个故事听完,她只会觉得贵族公子和其家族的结局是“大快人心”。
而瑞王说他们操之过急,作茧自缚。
重要的是,他在最后加了两个字。
悲哉。
瑞王在为他们谋划家族前程却功亏一篑感到遗憾。
常润之做了个深呼吸,将这本《闲庭幽回录》放下。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疲乏地闭上了眼。
躺椅摇啊摇的,常润之的思绪便有些飘远了。
瑞王在做批注的时候,泄露的是他潜意识里的想法。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随着他开始替元武帝办事,开始拥有权势,开始有大臣与他结交……渐渐的,他已经开始认可自己了。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不认为为了个人前途和家族利益而谋划是错误的。
换言之,他不认为有野心,是错误的。
常润之蓦地睁开眼睛。
“姑娘,小殿下醒了。”姚黄走过来轻声道。
常润之朝着小侄子望去,见他正双手揉着眼睛,一副娇憨模样,不由笑了笑。
站起身,常润之走了过去,将他抱起来笑问道:“阿隆醒了?姨姨抱你去嘘嘘好不好啊?”
常沐之三个儿子,长子刘景阡,次子刘景陌,三子刘景隆,常润之唤他们时,都叫他们的小字。
刘景隆木木地看了常润之一会儿,方才出声道:“深深,不是一一。”
刘景隆还不到三岁年纪,说话吐字尚不十分清楚。一旁的奶娘帮忙翻译道:“小殿下是说,皇子妃是婶婶,不是姨姨。”
常润之便笑了起来,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道:“既是婶婶,也是姨姨。”
刘景隆疑惑地偏头看她。
常润之喜欢极了小孩子偏头卖萌的可爱模样,顿时忍不住伸手掐了下他水嫩嫩的小脸,对一旁伺候的丫鬟道:“去打水来,给小殿下擦擦脸和眼角,伺候小殿下漱个口。”
丫鬟们忙依言去了,常润之又问他要不要嘘嘘。
刘景隆一本正经地点头,常润之便抱着他去了盥洗的小屋,拿了恭桶。
刘景隆嘟了嘟嘴,推常润之出去。奶娘笑道:“小殿下害羞呢。”
“蓝孩子嘘嘘,雨孩子啾啾。”
这话不用奶娘翻译,常润之也听明白了。
他是说,男孩儿尿尿,女孩儿看就羞羞。
常润之顿时失笑,到底是尊重小娃娃的意见,避到了一边。
很快丫鬟们端来了水,伺候着刘景隆漱了口,擦了脸,常润之又哄着他喝了点儿水,道:“屋子里热,太干了,得补水,不然嗯嗯难受。”
刘景隆又羞她:“嗯嗯不能嗦!”
“好好,不说嗯嗯。”常润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凑上前去“啵”了他一下。
刘景隆对这个倒是接受良好。
午膳也是在瑞王府用的,一下午的时间一会儿就晃过去了,刘桐一直没有回来。
天色渐晚,常润之便对常沐之提出了告辞。
常沐之皱眉道:“九弟还没回来,多半真的往兖州跑了。那王爷……”
她脸上的焦急表情越发沉重。
常润之安慰她道:“大姐姐别自己吓自己,咱们等消息便是。”
常沐之叹了口气,也不再说瑞王,只道:“明日我们申时初就要进宫,差不多用过午饭就得走。你明日起了身,便带着人过来吧,咱们一道进宫去。”
常润之应了一声,常沐之又道:“若是九弟回来了,你就不用过来了,和九弟一道进宫去。”
常润之本想说什么,见常沐之已经一脸心不在焉,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回了九皇子府,刚好撞上正急匆匆从府里出来的铨大。
铨大赶紧行了个礼,又往马车里看,没见到刘桐,忙上前问道:“皇子妃殿下,九殿下呢?”
“有事儿出去了。”常润之正搭着姚黄的手下马车,闻言有些奇怪地道:“怎么,总管有事儿要找殿下?”
“可不是吗!”铨大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道:“刚到的书信,应当是瑞王的。”
常润之顿时肃面,接了过来。
信封上只写了个九字,并没有其他字迹。常润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当即将信撕开了。
信不是瑞王写的,而是瑞王带去兖州的良朋写的。信上说,瑞王在刚出兖州境准备往京城赶的时候,便遭了埋伏,之前查证到兖州暴乱暗里情况的一些证物、证词,都被人或截取或销毁。瑞王受了点儿伤,暂时无法动身,留在了当地一个小村里养伤。
这信算不上是求救信,写来似乎也只是报个平安的。
常润之松了口气,人没出大事儿就好……
“送信的人呢?”常润之问铨大。
“是信差送信,驿馆那边直接送了过来。”铨大回道,又问道:“殿下,信上说了什么?要不要让人立刻去通知九殿下回来?”
常润之想了想,刘桐都已经走了一个白天了,他那样的性子,想必是一直不停地往兖州赶,现在派人去追,想必也是追不到的。何况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走到哪儿了……
叹了口气,常润之将瑞王的情况简单说了说,又道:“九殿下那儿就不用通知了,他暂时回不了府。”
瑞王受伤的消息,不知道瑞王妃知道了没有。
若是知道瑞王受伤,瑞王妃会不会扛不住?
常润之脑子转了一圈儿,先让铨大派几个可靠的人,带足银两和名贵的伤药,去到信上说的那个小村子,并嘱咐他们留意路上是否会碰到刘桐。
另外,常润之让铨大去小心打听瑞王府是否也收到了信。
铨大应声去办事。
派去瑞王府的人直到快宵禁了才回来,铨大听了他们办事的经过后前来禀常润之说,瑞王府那边没动静,至少在派去打听的人回来之前,他们那边多半是没收到信的。
看来瑞王果然是不想让大姐姐知道此事。
不知情况下,大姐姐或许还稳得住。知道瑞王受伤,恐怕她是稳不住的。明日进宫若是露出一点儿半点……
常润之心里很清楚,瑞王让良朋写信给刘桐,且只写给刘桐,而不是像从前一样,王府里一封,刘桐一封,必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常润之心里思索着,对铨大点点头,道:“这事儿你也守口如瓶,别泄露了出去。”
“小的明白。”铨大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