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白薇病倒时,李玉娘并没有太在意。历经生死别离,大喜大悲过后身体吃不消也是很正常的事。那年姥姥病逝时,她也是一病不起很久。虽然因刘苹儿之死她也有很多感触,但到底感情不深,既不如亲人死亡一样悲痛欲绝也不如姜淑云之死令她惶恐伤感,甚至偶尔还会为白薇病休而不用每天跟前跑后地忙乎而略有些窃喜之意。
每天,除了正常往丽人坊在白薇面前露个面,说些闲话外,似乎她一下子清闲起来。因着白薇窝在房中,神情始终厌厌的发蔫,甚至连句话都懒得说,没两天在得了伤风开始咳嗽后便给了李玉娘假,只说待她病好后再去听命就是。李玉娘也乐得休这样的带薪假期,很是在家逍遥了几天,给可儿和顾昱做了些好吃的。又带着两小逛街作耍。虽然兜里没有多少钱,可是在繁华热闹的街市闲逛,看看这瞧瞧那,偶尔还有些想不到的热闹看,倒也觉得很有趣。
漫步在街上,身边三三两两的行人,或行色匆匆或悠然自得。李玉娘只领着两小慢步而行。虽然顾昱也和所有的男孩一样讨厌逛街,可因着爱热闹的天性,倒对那些市井中发生的争吵很感兴趣。
“玉姨,什么是野汉子?还有那个贼婆娘是偷了东西吗?”被顾昱好奇的目光盯住,李玉娘这才恍然有了些做家长的自觉。讪讪地笑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一直在父母庇护之下对市井粗话几乎没听过几次的孩子讲解他所听到的究竟都是些什么脏话。李玉娘也只好笑着拿别的话打岔过去。正挖空心思想着话题,顾昱已经脸一转,突然指着前面叫道:“啊,那不是宋大哥吗?”说着,已经从人缝里钻了过去。
手伸得慢得些,竟连衣角都没抓到半片,李玉娘忙伸手推着前面的人群,往前挤。却被前面的人扭头狠狠瞪了一眼,“挤什么?没看见前面全是人吗?”
可不是,仔细看,前面还真没什么空位。顾昱还能仗着人小钻空子,她要是也这么莽撞地往前挤,别说挤不挤得进去,先就要吃亏了。无奈之下,她只得唤了可儿挤进去,自己在外围掂着脚尖往里看。
因为人多,看不太清里面是个什么情形。只能听得乱糟糟的声音,隐约听得宋平的叫声:“你个泼妇,你家汉子好赌成性,关老子什么事?要拼命自去找你家男人去,跑到我们赌坊里闹什么……”
他话音未落,已经有一个尖利的女声破口大骂。夹杂着滔天怒意,骂得花样百出,直似要用唾沫就能把宋平淹死一样。
李玉娘虽有些俚语还是听不懂,却也知道这女人在骂是赌坊勾引自己的丈夫赌钱,以至于家里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
听着听着,她又想起死去的刘苹儿,心里越想越气。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宋平也是个混球。虽在心里骂得凶,却也知这赌博是禁也禁不住的。别说大宋,就是现代还不是一样。而且她听说打大宋立国以来一直都是禁赌的,可是后来却妥禁不止,就连朝中大臣,那些士大夫也都沉迷于赌博的乐趣之中。就连宫里,也多有赌博之人。
李玉娘此刻还不知中国文坛中最著名的女性,那位女词人李清照也是个出了名的赌棍,甚至还曾经写过一本关于赌博的书流传后世,要不然还不知要如何感慨呢!
心中郁郁,连那骂人的妇人是如何被人劝走的她都没有留意。待得围着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她才往前走去。眼看着宋平正在挠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仰头追问他的顾昱。一边可儿脸色赧红又有些不大好意思拦着顾昱追问。
也不看宋平,李玉娘上前一拉顾昱,“你若是个好学上进的,就多向陈伯问问学问,和这赌鬼有什么好说的?”
被李玉娘一拉,顾昱眨巴着眼睛,抿着唇不吭声了。宋平却不愿意了,“李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谁是赌鬼啊?”
“谁是赌鬼?谁接话谁就是赌鬼!”李玉娘抬眼冷瞥着宋平,“象你这处为虎作怅哄着人赌的小人,比那些自己赌得倾家荡产卖婆娘的赌鬼还要可恨!我就奇怪了,何嫂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有人性的儿子,要是被她知道了你就在外面做这些营生,她还不老大巴掌扇死你……”
宋平脸涨得通红,抻着脖子道:“你别冤枉我,哪个用刀子逼着他们进来赌了?还不是他们自己想赌,看到门上挂着的幌子就迈不动步了。输了反倒来报怨说是咱们哄骗他……”他这么一说,在他身后杵在赌坊门前的几个闲汉便也大声应和。
李玉娘哼了一声,冷眼瞥他,突然伸出手来,“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怔了一下,宋平还没有反应,那些闲汉已经笑起来:“宋平莫不是找了婆娘,现在竟被人管住了。”宋平听了脸上便有些讪讪的,“你冲我要钱做什么?”
“做什么?你莫不是糊涂了,竟忘了还欠着我们昱哥儿的银子吗?”李玉娘把手举高,“痛快的,你快点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
宋平拉长了脸,在身上摸了半天也只得二十几文钱。李玉娘斜了他一眼,把钱收进钱袋中,淡淡道:“这个就算是今天的利钱。你听着,以后每天我都会来找你要利钱……”手一抬,止住宋平说话,她哼道:“是,以前是说过让你慢慢还的,可是慢慢还不代表不要利息啊!像你这么坑蒙拐骗来的钱,我帮着你花掉也算帮你积点阴德了……”说罢,拉着两小也不理宋平在后面大声叫喊,扭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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