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在霍骁身边十几年,对贵女们多少有些了解。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对贵女们并不适用。
实际上她们中绝大多数人几岁的时候就开蒙,只不过学习的内容同男孩子大不相同。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甚至好些贵女还倚仗这些东西博得了好名声,成为了所谓的“才女”。
就拿眼前这位美貌小姑娘来说,当初他蛰伏在青州元府半个多月,她的生活忙碌得让他咋舌。
惊风知道未来的小王妃会很多东西,但没有想到大周朝的舆图对于豆豆来说再熟悉不过,完全没有必要去客舱看。
他暗忖,可能是女孩子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接过茶杯后他重新坐了下来。
只听豆豆道:“江南水网密布便于设伏,那些人如果要对我动手,必然会在五日之内,出了江南之后大约会太平几日,最后一个动手的地点会在通州附近,因为错过了就不会再有机会。”
惊风手一抖,手里的杯子险些滑落下去。
都这么厉害了还需要问他?
还“随便”问问!
他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道:“小王妃的猜测同你父亲元大人几乎一样,您请放心,除了我们十八暗卫,在可能出事的地段元大人和小王爷也已经做了周密的部署,保证不会出任何纰漏。”
豆豆拈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尝了尝,笑道:“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对这些事情也不感兴趣,你们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别把我的客舱弄脏了就成。”
十八暗卫都不是摆设,到时候肯定避免不了杀戮。
倒不是她胆子小,可鲜血尸首什么的永远都不是什么美好的东西。
去年她在凉州城外帮元沂的忙那一次不过就是看了几眼,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舒服。
她还想好好过日子呢,那些东西还是免了吧。
十几岁的女孩子害怕这些不足为奇,惊风并没有觉得奇怪。
只不过他们十八个人对付那些毛贼,如果还惊吓到小王妃,真是没脸回去见小王爷了。
他单膝跪地道:“小王妃放心,属下绝不会让贼人们惊扰到您休息。”
豆豆道:“论起做贼,谁能比得上你惊风大爷,我放心得很!”
惊风有些发懵,他做贼?
豆豆站起身来拍了拍小手上的点心沫子,笑眯眯道:“八年前本姑娘的金豆豆也不知道是被哪路毛贼偷了,到现在还没有寻到……”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甲板走进了客舱。
惊风:“……”
他几乎都忘了!
八年前他不仅偷了金豆豆,还看见了小王妃穿着小肚兜满地乱跑。
甚至还看见了……
你爷爷的!
虽然那个时候小王妃还是个小屁孩儿。
虽然小王爷当年只是听了一耳朵。
开什么玩笑,小王妃的那什么小王爷肯定都还没见过呢!
所以这件事儿绝对、必须烂在肚子里!
※※※※
最近几日江南天气甚好,河面上只是偶有微风。
巨大而奢华的官船快速而平稳地行驶在河面上。
到了晚间官船没有靠岸停歇,不过速度明显降下来了许多。
用过晚饭后和丫鬟们笑闹了一阵,豆豆躺进了香软的锦被中。
可能是白天睡多了的缘故,她一点睡意都没有,在床上翻来翻去跟烙饼一样。
躺在美人榻上的胖麦穗儿听见豆豆翻身的声音,索性把灯重新点亮端了过来。
“姑娘,您怎的还不睡觉?”圆滚滚的身子快速来到了豆豆床边。
豆豆往床的里侧挪了挪:“上来。”
胖麦穗儿在姑娘面前早就不会客气了,绣花鞋一甩小肥脚一蹬就爬了上去。
“姑娘,咱们明日是不是就到扬州了。”
“你对扬州这么感兴趣?”
“对呀,听好些人说扬州可繁华可热闹了,比京城都不差呢,可惜咱们得赶路,不能再扬州停留……”
胖麦穗儿说着撅起了肉嘴巴,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
豆豆笑道:“这一二年间你去过的地方也不少了……”
她突然止住了说话声,用手肘一拐胖麦穗儿的腰道:“你听,来了。”
胖麦穗儿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来了?”
豆豆道:“杀我的人来了。”
胖麦穗儿噗哧一声笑了:“姑娘,没见过……”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同样耳力过人,也听到了木船撞击的声音。
不过她们乘坐的官船实在太大,这一点撞击并没有让它停下来。
官船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便继续行驶,像是遇到比较大的浪一样。
如果豆豆和胖麦穗儿此时正在熟睡的话,这一点晃动根本都不会察觉。
豆豆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但不代表胖麦穗儿也不感兴趣,她一双圆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险些直接蹦下床去。
豆豆拽住她的胖胳膊道:“想干嘛呢?”
胖麦穗儿挠了挠头:“我……我去保护采青她们!”
“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保护你家姑娘——我!”豆豆松开她的胳膊,伸手指着自己挺翘的小鼻子。
胖麦穗儿嘟着嘴道:“姑娘,您的胆子比奴婢都大,再说奔雷大哥不是一直在窗外嘛!采青她们都是不会武功的姑娘,又没有经过事儿,会被吓到的……”
豆豆嗤笑道:“哟——你当自己是什么公子少爷,还怜香惜玉呢,给我好好躺着别出去添乱。”
胖麦穗儿心里跟猫爪子在挠一样。
不久之后,甲板那边传来了一阵兵器相撞的声音。
豆豆嗅觉和听觉一样灵敏,很快便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儿。
她用锦被捂住口鼻,闷声道:“麦穗儿,去香炉里添把香,这味儿我有些受不了。”
“嗳!”胖麦穗儿蹦下床,赤着小肥脚跑向香炉那边。
香料是之前就备好的,很快客舱里就弥漫起一阵清新的荷花香气。
豆豆下了床趿着鞋走到右边第一道窗户旁,压低声音声道:“奔雷兄,你能看得出这些人是什么路数么?”
很快就传来了奔雷的声音:“水匪。”
豆豆道:“水匪?该不会是那些人假扮的吧?”
奔雷道:“不会。”
豆豆撇撇嘴,奔雷兄还是这么少言寡语。
不过她相信奔雷兄的眼光,水匪身上独有的特点,大约是旁人一时半会儿学不来的。
那些人果然奸诈无比,行动之前先让水匪来试探一下深浅。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阳谋注定都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