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虽然把霍骁疼进骨子里,但和心头肉永福公主相比,外孙也必须倒退一射之地。
听霍骁嘴里说出“幺蛾子”三个字,他立刻不高兴了,沉声道:“彻儿,你胡说什么呢!”
霍骁知道自己失言了,声音也软了下来:“我娘是不是又和您提那个破婚约的事儿了?”
福王道:“不是你娘,是裴皇后前几日派人送了封信到你娘那里,大概意思就是说你和裴锦歆年纪不小了,应该把亲事赶快定下来。毕竟以你们两人的身份,婚事起码也得筹备个两三年,裴家那边也好开始着手准备嫁妆了。”
“裴皇后?”霍骁凤眸里闪过一丝寒光,“她就算是裴锦歆的嫡亲姑姑,婚姻大事也轮不上她亲自出面,武宁侯夫人那里怎么说?”
福王摇头道:“侯夫人那边倒是没有消息,只是你娘也说了,裴皇后非常宠爱裴锦歆,何况她怎么说是一国之母,关心一下侄女的终身大事似乎也无可厚非。”
霍骁冷笑道:“裴皇后打得一手好算盘!她在皇帝舅舅身边十几年,难道看不出来他的打算?真要是为侄女的终身考虑她就该直接去找陛下,再不济还可以去找太皇太后,说来裴锦歆还要唤她老人家一声曾姑祖母,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福王听他提起太皇太后,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老母亲偌大的年纪,他却从来没有机会在她面前尽孝。
“二老爷子,您说裴皇后这是想要试探陛下的心思还是真的替裴锦歆考虑,亦或是……想要试探我们福王府和定北王府?”见福王不说话,霍骁追问道。
福王嗤笑一声,“裴皇后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那个位置,她也不想想陛下登基才几年,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就想逼着皇帝立太子了,宇文昭的性子是能被逼的么?”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大周向来习惯早立太子,就是当年的宇文昊也是很早就确立太子身份的,偏偏永泰帝登基几年来却根本没有立太子的打算,裴皇后怎可能没有半点想法。
“二老爷子,皇帝舅舅当初也不是太子,最后不照样登基做了皇帝,裴皇后干嘛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的儿子当个靶子竖起来任别人打,宇文恒是她亲儿子么?”霍骁是真想不明白裴皇后,这女人看起来十分精明能干,按说不至于这点事情都看不清楚。
福王捋了捋胡须道:“你虽然也算是有些见识,却还是吃亏在年纪太小没经过事儿,不懂女人家的心事。”
霍骁不以为然,女人的心思他会不懂?特别是那些身份尊贵的女人,哪个不是表面光鲜心理阴暗,一旦涉及到利益的时候,心狠手辣之处比起那些老辣的政客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福王笑道:“一看你小子就是想歪了,本王说的是心事而不是心思。裴皇后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最好的年华已经过去,虽说一国之母容貌不是最重要的,但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皇帝也是个普通男子,而皇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年轻美貌的妃嫔。
皇室虽然也有嫡庶之分,但却不像世家那么严苛,皇后的儿子也未必就能倚仗身份继承大统。一旦皇后美貌不在圣宠不在,哪个有儿子的美人又在关键的时刻受宠,一切可就不好说了。”
霍骁被这最后一句话逗得笑了起来,二老爷子方才这“关键”二字用得极妙。
假如皇帝没有特别属意的继承人,他觉得自己非立太子不可的时候就是关键时刻。他那些有儿子的女人们就得比这个时刻谁最得宠。
如果赶不上这个时刻,哪怕你从前宠冠六宫也白搭。
当然,这些事情其实也和他霍小王爷无关,反正这个皇位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他这个外姓人身上,他关心的只有他娘永福公主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那我娘真要依裴皇后的话去向皇帝舅舅请旨?”虽然他不觉得自家娘亲有那么容易被人当枪使,还是不得不有所防备。
“这可不好说,你娘可不是普通的内宅妇人,她考虑事情的角度和你,甚至和本王都不一样。”福王对唯一的女儿爱是肯定的,但有时甚至有些敬畏。
霍骁心都凉了,他自己的娘他怎会不清楚,为了大周的江山稳固她连自己都可以牺牲,更何况是儿子那小小的姻缘。
或许在永福公主看来这也不算是牺牲,毕竟裴锦歆是她好朋友的女儿,在她看来顾夕如此优秀,她的女儿一定也错不了。何况裴家有意靠上福王府和定北王府,永福公主又何尝不是想要靠上裴、顾两家,说来也是替他的将来打算。
霍骁强大的背景是把双刃剑,任何一位皇帝都是既要利用更要提防。他看似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其实从出生的哪一天起就行走在刀刃上。
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资格去追求那样纯粹的感情?他自己深陷泥淖中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把那颗向往自由快乐的扁豆也拉进来么?
霍小王爷一时陷入了迷茫之中。
福王被他脸上的颓然吓到了,在他背上狠拍了一巴掌道:“傻小子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老子那天和你说过的,天涯何处无芳草!”
霍骁突然醒过神来,红着眼眶对福王吼道:“你一个摘到花的人怎会知道人家的痛苦,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反了天了!”福王一拍桌子,吼得比霍骁还要大声:“老子是想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偏要单恋一枝花!老子就不相信了,只要是我彻儿看上的,抢也要把她抢回来!我彻儿看不上的,就是公主也给老子滚蛋!”
霍骁被他这份土匪一样的威武霸气逗笑了,伸出大拇指道:“王爷威武,小的为您马首是瞻!”
福王哼了一声道:“光是威武顶个屁用,这事还是得讲究个你情我愿,老子可以替你顶着压力,但你自己也要有本事把人家小姑娘哄到手才行,只会当牛做马算什么能耐!”
霍骁知道二老爷子又在笑话自己,今晚明明可以骑马却偏要费力去背人,可他居然就这么认定扁豆做外孙媳妇儿了?
福王看着满脸疑惑的孙儿,心中叹息不已,臭小子以为自己只是对小丫头感兴趣,其实已经情根深种,他就这么一个外孙,看上的姑娘又很不赖,怎可能不帮他一把。
何况,裴家的那门婚事他也是越来越不满意了,既然如此,索性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