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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永芳觉着不妥当,卖了房子以后要是买不回来咋办?毕竟现在兜里有钱的人越来越多,首都的房子再破那也是首都的,卖好卖,想要再“赎”回来可就难啦。

可黄娜两口子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当老板挣大钱的事儿,连工作也不想了,仿佛只要拿到卖房款他们就是百万富翁一般,卖卖卖!

他们好说歹说借到三分钟电话,给周永芳在北京的另一个亲妹打去,让她帮忙把黄娜两口子的房子卖掉,尽量卖高一点儿。

黄娜公婆去世四五年了,把他们那套祖爷爷手里传下来的小四合院传给他们,算上涛涛这一代,那就是六代单传的家族资产了!不仅位置好,距离故宫直线距离八百米,面积也不小,正常能住下四户人家,可他们缺钱,租给回城知青,租了七户人家,二三十人挤在一个小院子里,下脚地儿都没有,杂物堆得乱七八糟,想要卖高价不容易。

况且,他们那条胡同的公共卫生情况太差,许多人家屎尿乱倒,买主走到胡同口就得捂鼻子,一听他们居然要价十万块,咋不去抢银行呢!

扭头就走。

十万块卖不出去,那怎么办?

要不,少五百块?

可少五百块依然没人要,他们又急等着用钱,根本不可能真让买家几十一百的讨价还价,他们等不了啊!每在收容站多待一天,他们就要多被摧残一天!

最终,实在没办法了,还是八万八卖给一个外地人了,听说是东北做药材生意的,长得牛高马大满脸络腮胡,凶悍得很!当天签合同的时候这“东北人”掏钱买火车票,让黄娜老公回去办的过户,直到所有手续妥当,限他们半个月搬空,这才付清房款。

这八万八吧,说少肯定不少,这可是万元户都能戴大红花参加夸富会的年代,手里要能有八九万,那就是妥妥的有钱人啦!拿到钱的他们哪里还想得到以后升值怎么办,“赎”不回来怎么办,反正到时候去周永芳那儿住不就行了?

涛涛姥姥虽然条件不怎么样,可至少还有套四合院小是小了点儿,但挤挤也能住,只要住到他们挣到大钱,就买楼房去!

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挣大钱!

男人怀揣着八万多现金到阳城市来,还带来了岳母老婆儿子的介绍信,证明他们不是盲流,那好办,公安还要抓风化呢,也没时间管他们,放人就是。

他们想得很简单,既然黄柔两口子见死不救,那他们也不客气,就开皮革厂,跟他们唱对台戏!不就做皮包嘛,谁还不会似的?男人在收容站结识了好几个社会人,听说他们以前在南方就是做人造革的,因为厂子效益不好才不得不四处游荡……本钱有了,技术和工人也有了,黄娜开始准备买地盖厂房。

因为大河皮革厂的成功,它的事迹传得全国皆知,包括它怎么起家怎么发展怎么拉单寻找客户……就差写成一本书了,黄娜在北京的时候专门留意过,现在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反正,她是没看出他们哪儿艰辛的,几个农民都能干成的事儿,她就不信他们两口子干不成!

大河口火车站背后的中药店里,崔绿真正跟着老中医认药。90%以上的中药都是植物药,无论它们怎么干枯,变色,萎缩,变形,性味是不会变的,她现在的灵力还能感觉到它们微弱的生命力,听听它们曾经的故事。

每当走进这家中药店,就像走进一座住满老人的养老院,他们平和而温柔的叙述着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喝过的水,走过的路,见过的人,听过的故事……每一个,都让崔绿真听得津津有味。

于是,罗小妹踏进药店,看见的就是一个温柔安静的姑娘,正低着头看着一堆土黄色的药材,在年轻人都崇尚西医的年代,还能遇到这么个喜欢四气五味的姑娘,确实不容易。

罗小妹舒口气,她哥说得没错,这姑娘以后必非池中之物。

“绿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崔绿真抬头,“罗阿姨,我学校还没开学,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多认识一些植物挺好的。”

罗小妹早听罗德胜说过,这孩子天生就喜欢花花草草,那么大个院子种得满满登登,外人看不出什么名堂,她却能研究几个月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沓证件来,“办妥了,你看看。”

崔绿真把手在白大褂上擦了擦,接过所有东西一一核对,有房屋买卖合同,过户手续,付款证明,当然最重要还是房产证,名字已经改成罗德胜的。

是的,黄娜家那套四合院,是罗德胜买的,钱是崔绿真出的,等几年风头过去会再换成她的名字。对黄娜一家子,除了周永芳还尚存两分良知外,没一个好东西,敢算计她和外公,甚至打弟弟的歪主意,这只是一个开端。

“罗伯伯办事我最担心啦。”绿真合上东西,“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走的时候他说快了,想问问你房子怎么处理,要装修的话他这就找人。”

“不用,就这么放着,不用装修,以前怎么租,现在还怎么租。”

罗小妹一愣,“你们不去住吗?”

绿真摊手,“不住。”

买这房子她单纯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并不是缺个住的地方,更不是看上那小破地方,等啥时候升值了转手一卖,仅此而已。

罗小妹:“……”

看来,哥哥说的没错,这姑娘确实是商业奇才啊!

快开学的时候,绿真带着汤圆橄榄专门去了一趟市里,五周岁的他们天天在太阳底下疯跑,虽然皮肤晒成了小麦色,但个子窜得快,比同龄孩子高半个头,看着虎头虎脑十分可爱。

现在,小汤圆还在学前班当小屁孩吃吃喝喝的时候,小橄榄已经强烈要求父母,想要跳级了。

“你们姐姐都不跳,咋你就想跳呢?”黄柔十分想不通,要说聪明,不是她当妈的偏心,绿真比小这俩聪明多了。

“老师讲的没意思。”

光听这话,还以为是调皮孩子呢,可小橄榄脸上的神色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他的眼睛又黑又亮,跟绿真一样有种“憨憨的”真诚感。

“为什么没意思?”

小橄榄看向姐姐,又看向专心看报纸的爸爸,舔了舔嘴角,“我不要学跳舞。”因为长得好看,老师常让他上台参加唱跳表演,他最不喜欢受姐姐之外的人安排啦,还要扭脖子伸腿的装可爱,他才不要呢!

“那你要学什么?”

“妈妈让我学数学和物理吧,我想考姐姐的国防大学。”小子捏着拳头,仰头大声道。

这下,姐姐和爸爸终于看过来了。他们眼里都多了一种叫“自豪”和“欣赏”的东西,妈妈再也拗不过他们啦!

同胞弟弟已经上二年级了,可小汤圆依然是该吃吃,该喝喝,唱歌跳舞出风头她最喜欢啦,要是哪次没能成为舞台上最靓的崽,她回家还得哭鼻子呢!

此时,他们一人占据姐姐一只手,跟着姐姐来到熙熙攘攘的人力市场。这是市里为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和大量下岗工人而专门开辟的一块场地,顶上搭着大块石棉瓦,层高挑得很高,底下务工者按劳动技能和特长分门别类站好,每天早上会有用人单位前来挑人。

其中很多都是以前河边的“站工”,因为抢夺工作机会和老乡拉帮结伙问题,发生过几次打架斗殴事件,市里干脆给他们划个统一的地点,方便管理。

这个点儿正是阳城市最热的时候,外头蝉鸣阵阵,路边蒿草晒得垂头丧气,里头站工们也无精打采,三五成群坐水泥地上,屁股底下垫个化肥口袋或者鞋子,要么打瞌睡,要么东拉西扯吹散牛。

姐弟三人进去的时候,大家抬头看他们一眼,见是三个穿着洋气的孩子,一看就是干部家庭出身,估摸着是跑着玩儿来错地方了。

小汤圆的胖手里还捏着一根白白的糯米冰棍儿,她舔吧一口,再踮着脚尖递给姐姐舔吧一口,小橄榄目不斜视,才不要吃她们的东西(口水)呢。

大家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继续瞌睡吹散牛。倒是有个中年女人凑上来,热情的问:“小姑娘你们找谁?要保姆吗?”

原来,这儿不止有男人来找工作,还有不少农村女人,都是田地里活计干完了没事儿做的,村里人干个体挣得盆满钵满,她们就来城里找份工,干十天半月挣点孩子学费啥的,还能给自己买身新衣裳。

老百姓的日子啊,眼看着是一年比一年好起来了,农民脱离了土地也不用担心饿死了!

两小只赶紧看向姐姐,“姐我们来干啥?”

崔绿真也不说话,继续四处打量,眼睛只看男性。

“小姑娘是要找干活的吗?我男人能干,力气大,这几天家里母牛下崽他出不来,顶多三天,你要的话我这就回去换他……”

绿真摇摇头。

女人眼珠子一转,“那你是要找照顾老年人的吗?我有个妹夫,刚退伍,身强体壮,再胖的老人都能背上背下,你们家住几楼?”

她实在是太热情了,崔绿真有点不习惯,干脆点名自己的要求:“阿姨,我想找个当过兵的,力气大,反应灵敏的。”

“这好办,我还有个堂兄弟他……”话未说完,周围已经有人抢着说:“我!”

“我当过兵。”

“我力气大,能徒手抓兔子。”

甚至,有几个年轻男人已经拥过来,将她们众星拱月,这时候的农村劳动力剩余程度可见一斑。

崔绿真看他们一个个都很真诚,甚至还有人忙着掏出退伍军人证,其他人为自己没随身携带而懊恼。这时候退伍安置工作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置到铁饭碗,有关系的有军功的安置到机关事业单位,普通士兵就只能到小厂和乡镇企业,没干几年就倒闭的也不少。

可能是因为爸爸的缘故,姐弟仨对军人有种莫名的熟悉和亲切,热情的跟一群叔叔攀谈起来,大概知道他们是哪个县哪个乡镇的,家里情况都不大好。

崔绿真了解一圈下来,发现有三个还挺符合她要求的,只不过都是隔壁市的,家离这儿挺远,她有点犹豫。

“这样吧叔叔,我们回去商量一下,明儿还来。”

三人眼睛一亮,神情振奋。

说实在的,他们在这群站工里其实没啥优势,别人要么会泥工,要么会瓦工,或者水电工,再不济也会开拖拉机,可他们在部队里待了几年,又在小厂当过几年保安,已经没啥拿得出手的技能了。

“叔叔你们明天要是还没遇到合适工作的话,就在这儿等我们一下,明天下午三点,我们还过来。”

三人感激不尽,乐呵呵搓着手目送他们离开,这仨孩子说话文邹邹的这么懂礼貌,一看就知道父母家教极好。如果能在这样的人家做工,谁不乐意呢?

现在外头开皮包公司的“老板”可多了,专门挑农民骗,很多活儿干了却拿不到钱的,反正账他们是认的,钱是没有,拖欠两年三年就是不给,让他们求助无门。

能就来找工做的,都是家里缺钱的,谁能等三年五年?

走出人力市场,小汤圆舔完冰棍儿,又把手也舔了舔,“姐,我们来干嘛呀?”

小橄榄嫌弃的瞥开,“顾婉真你能不能讲究点儿?”

小汤圆“哼”一声,“我就喜欢吃冰棍儿,你管得着嘛?”

明明是双胞胎,还在同一所“房子”里住了十个月,可家里这么多孩子就数他俩最爱抬杠,互相杠。崔绿真热得不要不要的,没空听他们抬杠,打断道:“我来给你们找两个保镖。”

“保镖是啥,好吃吗?”

崔绿真,橄榄:“……”小傻瓜小白痴!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叭叭叭宣传,当天晚上,全家都知道绿真要给他们找保镖的事儿了,大家七嘴八舌问原因。

崔绿真又不好明说是有人等着要吃绝户,怕气坏奶奶。因为啊,她们家七个女孩,这不更是明晃晃的“肥肉”吗?在更多猥琐男的眼里,崔家就是一块巨大的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的!

真是想想就好气哦,这些王八蛋!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呼吸后才道:“以后橄榄和汤圆不在一个班,上下学奶奶也不好接,干脆给他们一人找一个保镖吧,这样奶奶就不用着急赶时间啦。”

他们现在已经不去市三纺子弟学校了,加上小八斤直接上市机关幼儿园,放他们自个儿上下学肯定是不现实的。上个学期期末,崔老太就因为赶时间去接三个孩子,在人民广场不远处的土坡上摔了一跤,躺了大半个月。

崔家儿子儿媳们想起这茬,倒是非常赞成:“行,那就请呗,到时候开老三家车去。”

能给老娘省点事儿,开车算啥,他们掏钱都愿意!当然,学章和绿真妈肯定不同意他们掏钱,他们只能力所能及的给他们提供帮助罢了。

只有崔老太不大情愿。

“我一天到晚就做个饭,也没啥事儿,何必花冤枉钱?”

绿真挽着她的手,把头轻轻靠在奶奶肩上,“只要能让奶奶轻松点儿,这就不是冤枉钱。”

顾老太闲不下来,发现孙子孙女跟她也不怎么亲,干脆去皮革厂上班了,把三个孩子扔给崔老太,一带三,确实是为难她了。

“没事,到时候我工资全给他们开工资,不多花钱。”顾老太大方的说,她一个月两百块工资呢,按照外头的物价和工价,请保镖足够了。

顾学章眸光微动,怕不是钱的问题。等看完电视各回各家,他来到闺女房门口,敲了敲,“绿真睡没?”

“没呢,爸爸进来吧。”

“怎么还在看书?”顾学章看了看手腕上的梅花表,都快十一点了,这丫头生活习惯好,平时没啥事的话都是十点半要睡觉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崔绿真把书页合拢,“爸爸,咱们给橄榄雇个保镖吧。”

这不刚才说过吗?顾学章挑挑眉头,“为什么?”

绿真叹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的,不带情绪的把黄娜一家的如意算盘给说了。时隔半月,她已经能平静的叙述了,可顾学章却气得拳头“咯吱”作响,“好大的胆子!”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绿真吐吐舌头,这不是怕你生气之下做出什么嘛,她知道爸爸的工作性质,形象和名誉很重要,她能自个儿解决的事就不用他出手。

“那他们现在哪儿?”

“卖掉房子,又回阳城来了,还在北边买了块地,想要盖工厂,做人造革皮包。”

顾学章忍住没“呸”一口,心道,就他们也想学大河皮革厂?真是不自量力!在算计他顾学章的儿子的时候,还敢在他地盘上蹦跶,这是当他死人呢?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以前算计阿柔不算,现在又惦记上他的儿子,他的家产……呵,他一定会让他们知道算计他顾学章的后果!直接把他们赶走固然痛快,可怎么比得上慢慢折磨呢?赶走他们还会回来,要算计小橄榄有的是机会,可慢慢的钝刀子杀人,耗尽他们钱财却一事无成,让他们彻底无还手之力,这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不过,怎么钝刀子割肉那都是后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按闺女说的,给双胞胎找保镖。

“这样,你也不用去外头找那些鱼龙混杂的,我给你杨爷爷打个电话,看有没有准备退伍的特种兵。”

“哇哦!特种兵吗?”绿真高兴起来,好奇的问,“他们是不是真的会去国外执行特殊任务?”

顾学章笑着点点头,这闺女也就在这种时候才像个孩子,还记得他刚回来的时候,她还是个会尿他脖子上的奶娃娃,受了委屈会哭,看到好吃的会馋兮兮流口水,看到个新名词会追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一转眼,就成大学生了。

能谈对象的大姑娘了。

可就是这么优秀的孩子,只因为她是个女孩,就活该被那些王八蛋算计吗?活该让他们吃绝户吗?如果他顾学章的女儿都有这样的风险,那其他人的呢?崔家其他几个女孩呢?

这世界上,有多少女孩,因为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就要被人这么算计?对这个社会,他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一夜,顾学章失眠了。

第二天,虽然不需要保镖了,可绿真还是亲自去人力市场一趟,把三名退伍军人给回绝了,也没细说,只说是因为家里人不同意,她一个孩子也不敢自作主张。

杨旅长的动作很快,答应给他们从即将退伍的特种兵里挑两个机灵的,很快第三天就打来电话,说是找到了,一个广西的,一个东北的,都是二十七八的年轻人。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们都在战场上受过伤,心肺功能不大好,无法长时间负重和激烈运动……本来不该退役的,因为身体限制,任务有难度,老旅长又听说顾学章是给孩子找保镖,心道阳城市那样的地方,又不上战场,他们完全能应付。

可顾学章有点不大满意,在别人眼里这只是两个小不点儿,可这是他的孩子啊!只是不好拂了恩师面子,心里琢磨着不行还是得去人力市场找两个老兵来帮衬着。

“伤痛是他们的军功章,能来咱们家帮忙,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爸爸!”

“就在市内活动,一个接孩子一个开车,没关系的爸爸。”

“爸爸咱们小地方,没必要找那么多人兴师动众,我相信以橄榄的聪明劲儿,不用几年他就能保护自个儿啦!”

顾学章笑了,这倒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到了两位让孩子们热血沸腾的退役特种兵来的那天,高玉强听说消息,带着小跟班王玉明早早的来到小姨家,估摸着火车到站的时间,跑火车站门口守着,但凡看见穿军装理平头的男青年,他们就双眼发亮盯着人家看。

没一会儿还真等到了两个这样的男人,不过,跟他们想象中的高大魁梧男神肌肉不一样,这两位叔叔……嗯,比较普通,黑脸,平头,个子还没胡峻哥哥高呢。

要不是他们的迷彩服和军旅包,聪明机智如高玉强,差点怀疑他俩——怕不是骗子吧

于是,许杰和张良军发现,这俩号称来接他们的男孩,对他们肉眼可见的不满意了。

俩人对视一眼,“你们家在哪儿?”

王玉明小嘴一张,刚要说话,高玉强狠狠瞪他一眼,“叔叔你们猜猜看呗。”要是连这都猜不对,那还怎么保护汤圆和橄榄?还不如开工资他,他来保护,绝对不会让弟弟妹妹掉一根汗毛。

许杰和张良军对视一眼,黑沉沉的眸子里溢出笑意,貌似随便的指了个方向,“那边吧。”

高玉强不服,他们指的正是小姨家方向,“猜的呗!”有啥了不起,他胡峻哥比这还聪明,犯罪分子只要动动小拇指,他就能知道他们想干啥。

许杰和张良军也不说话,就走在前面,走了两步见他们没跟上,“还不回家?”

高玉强那暴脾气,“我忘了回家的路,得你们带我回去。”

他实在是“看不上”这俩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特种兵”,如果他们都能进特种部队,那他以后还不得进飞虎队?他们都能挣小姨家的高工资,凭啥他不能?

他早就不想念书了,反正也不是那块料。

王满银见他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心知强扭的瓜不甜,也跟高元珍商量好了,等他初中毕业就让他去验兵,崇拜他顾叔叔,那就当兵去吧。

可现在,这俩平平无奇的家伙,彻底颠覆了他对“特种兵”的想象。一想到还要把弟弟妹妹的安全托付给这俩平平无奇的家伙,他就不爽。

许杰和张良军再次对视一眼,心知不露点真“本事”,这男孩是不会信任他们的。

稍微高一点点的是许杰,只见他轻咳一声,道:“我们不仅知道你们从哪个方向来,我们还知道你们家在哪儿。”

张良军接口说:“你们家不是这个镇上的,你们家应该是在东边,不远处,骑自行车来的,家里开着个饼干蛋糕之类的食品厂。”

高玉强一愣,傻眼了,“你们咋知道的?”

他的口音跟大河口的一样啊!

俩人指着他们鞋子说:“有泥巴,而且还没干,但这一带都是柏油马路,那应该是走了一段土路,可又不多,裤腿上还有自行车车油的印记,说明是从另一个村子骑车来的。”

高玉强张大了嘴,赶紧把脚往后缩,缩了几下,又奇怪道:“那你们又咋知道我家开食品厂?”

“一路过来,看见别的孩子手里的饼干,你俩眼角都没动一下,说明平时肯定经常吃的,更何况你鞋底上还沾着饼干屑呢。”

高玉强赶紧往后勾腿,转头看鞋底,还真是!

“哎哟!这可真神了!”

许杰憨厚的笑了笑,仿佛一个普通的掉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青年,“只要要素和条件足够多,想要绑架你,再勒索你父母,就太容易了。”

高玉强张口结舌,“我……我家没钱,别绑架我……”

他听爸爸说过,香港有个大富翁,就是因为家里太有钱了,儿子被坏人绑走,勒索几百万,大富翁一时没把钱凑齐,绑匪就“撕票”,杀了儿子!这可太吓人啦!他不要被绑架!

许杰和张良军哈哈大笑,臭小子!

来到顾家,正好今儿顾学章没去单位,看见他们倒是愣了愣,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来老旅长是用心帮他的,他现在工作特殊,最忌讳树大招风,要是找两个彪形大汉在儿子身边,这不是给人留话柄吗?

可许杰和张良军,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一眼看去就不会让人再多看一眼,这样的人说是专门负责接送孩子的司机,完全能说过去。这就是个小城市,没那么多惊涛骇浪,也不必要打打杀杀,保护孩子最重要的就是智商够用,机灵。

当然,他也试了试他们的身手,跟他差不多。

这就够了。

崔顾两家人说实在挺“受宠若惊”的,敢请动特种兵来给家里帮忙(他们都不敢说啥保镖不保镖的,感觉是对他们的玷污),这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啊!所以,对这两位客人,他们是提着一万分小心,尽量热情尽量客气的招待他们。

刘惠给他们安排在三楼住,一人一间宽敞的自带卫浴的大房间,自从兄弟几个的新房子装修好,他们这些拖家带口的也搬出去了,空房间倒是挺多的。

“谢谢大姐,我们住一楼就行,随便安排一间宿舍,我们合住。”

“这可怎么行,合住也太委屈你们了。”

顾学章看他们推来推去的,干脆大手一挥,“许杰住一楼,良军三楼,各住各的,以后你们家属过来探亲也方便。”

铺盖是昨天提前置办好的,刘惠和王二妹忙给他们铺上,又把厨房、公用卫生间和皮革厂指给他们。

顾学章知道,以他们的专业素养干这个是屈才了,保证道:“现在孩子小,你们先带他们几年,以后上初中你们就轻松了,到时候想上班全国各大城市随你们选。”

俩人忙齐声道:“不用不用,我们也干不来别的。”

除了妻子儿女,顾学章不习惯跟人罗嗦,“行,就这样,安顿下来看看墙体,明天把院墙防护做一下,钱款去厂里找苏会计领。”

他刚起身准备回书房,张良军忽然说:“有个事情想跟顾哥商量一下,我以前当过两年训犬员,训练过的一只军犬现在退役了,骨骼不太好,没人收留,您看我能不能把它带来……”他们来之前就听杨旅长交代过顾学章的事迹,打心眼里佩服他。

顾学章皱眉,这事还真不好办,妻子不喜欢动物毛发,以前的闹闹已经是她能忍受的极限了。要是再来一只垂垂老矣,动辄掉毛的大狗……以前那只叫“橘子”的,虽然已经老死了,可妻子直到现在还怕呢。

“可以呀!咱们可以给它在海椰子树下盖个窝,告诉它不可以进家里就行啦……军犬诶,那可是英雄诶!”

顾学章拿这个小军迷闺女没办法,“行吧,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退役军犬都活不了几年。”

崔绿真咬着嘴唇答应,“好哒爸爸,我会好好待它的。”就像对我的好朋友小橘子一样,只要有我吃的,就一定不会饿着它哟。

转头立马迫不及待的问张良军,“它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品种?公的母的?追踪鉴别巡逻搜救通讯它擅长哪一块呀?”

张良军没想到,看着文静漂亮的女孩子,居然知道这么多,看来平时没少关注,反正也不是什么涉密信息,他就告诉她了。

原来,这条即将加入顾家大家庭的军犬名叫“黑狼”,是公昆明狼犬,已经八岁半了,退役前是一条非常优秀的搜救犬,它的爸爸曾经参加过当年的河北大地震搜救,立了大功嘞!它也不逊色,参加过大大小小几百次任务,四个爪子磨破又长出来厚厚的瘢痕。

虽然还没见面,可崔绿真对这位“英雄”已经心神向往啦!每天都要问两遍,“良军哥哥,黑狼来了没?上飞机没?”

这边,许杰、张良军和黑狼的加入,让这个大家庭更加温馨,更加热闹。另一边,九月中旬回到北京的黄外公,可差点气炸了!

他歌带了一套美国人的家用电器回国,刚下飞机,孙女接到他,就叭叭叭将黄娜一家子的恶行说了,气得他血压直往上飚。他出国前就担心周永芳会仗着帮了他一把而作妖,特意警告过她,让她别给阿柔惹麻烦的,这老婆子……居然管不住女儿和女婿!

他虽然不在现场,可当时宾馆的情景也能想象出来,闺女家几十年难得一遇这么重要的高光时刻,她居然去搅局,真真是没脸没皮!

当然,他现在知道的只是升学宴那天的事儿,崔绿真怕外公气出个好歹,一直忍着没说话,回到宾馆才从旅行箱里掏出个铁盒子,开关上一摁,“外公你得保证不怒发冲冠,我才让你听。”

原来是一台德国进口的录音机,她从电器市场拿的。

黄外公一愣,莫非还有比这更过分的?

咬牙道:“成,我尽量。”但不敢保证。

崔绿真从不打无准备的战,自从妈妈给她说过小时候的事后,她就一直寻思着要帮妈妈“报仇”,正找不着机会呢,黄娜一家就自个儿自投罗网来了。那天晚上让伯娘们安排住宿的时候,她特意在黄娜的房间里藏了一台录音机。

想知道他们说什么,对地精来说一点儿也不难。可她不仅自己知道,还要让外公知道,妈妈真的受了很多年委屈,他们现在还在算计妈妈,算计妈妈的儿子,这份恶毒,不是周永芳照顾外公几年就能抵消的!

她照顾外公,那是妻子的恩义,可她挑拨离间,纵容黄娜算计顾家,甚至诅咒外公,算计小橄榄,她也必须付出代价!

崔绿真一直知道外公没能跟周永芳成功离婚,她也谨守做小辈的本分不会插嘴……可这一次,她们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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