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雁楼乃是沈家产业,两名龙翼卫到来拿出腰牌要求清场时,早已在这儿做准备的沈大掌柜迎了出来。
在京城多年,沈大掌柜自然明白,龙翼卫也好虎啸营也罢,都不是他们这等小小商贾得罪得起的,急忙一边儿作揖,一边儿解释道:“不知两位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两名龙翼卫这会儿却是没心思跟个客栈老板抹嘴皮子,直言道:“迎不迎的咱哥儿俩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儿我家大人未过门的媳妇儿要来你归雁楼,识相的快快清场,莫要得罪了贵人,惹了你惹不起的人!”
沈大掌柜闻言心往下一沉,这可如何是好?自家表小姐还在楼上,若是出个意外,不说旁的,怕是老爷也饶不了自己!
沈大掌柜肉眼可见地浸出一头一脑的汗,赔笑道:“实在对不住两位大人了,不知你家大人未过门的夫人,是哪位大人府上千金?说不得与我家表小姐也认识,可否搭个伴儿?”
两名龙翼卫一听这话冷冷“嗤”笑一声儿,不屑道:“你家表小姐什么东西?能和洛侍郎府上千金相提并论?还认识?还搭伴儿!脸大的你!给人家提鞋怕也不……”
话未说完,两名龙翼卫却发现沈大掌柜明显松了口气,连腰杆也直了起来,拱手笑道:“那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老儿家表小姐正是洛侍郎府上千金,今日小店主家返京,表小姐正在楼上雅间儿等着。”
两名龙翼卫一听这话,顿时愣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拱手一礼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掌柜的见谅,小子也是奉命前来护卫洛小姐安全。”
沈大掌柜急忙侧身让过,回礼道:“两位大人客气了,还请楼上雅间儿喝杯茶,尝尝小店师傅手艺,也不枉辛苦一遭。”说着沈大掌柜的顺手将一个荷包塞了过去。
龙翼卫收下荷包脸上笑容更盛,却并不往楼上去,只笑道:“掌柜的好意我们哥俩心领了,这楼上还不是不去了。”
说着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龙翼卫此时亦是笑道:“掌柜的放心,咱们哥俩就在这楼下喝茶,相信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当着咱哥俩的面儿上来冲撞了洛小姐。”
沈大掌柜一听这话儿,皱眉扫了眼大厅内已经坐下的两桌人。显然之前的对话那两桌人也已经听见,此时正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不知如何是好。
随着沈大掌柜的目光,俩龙翼卫也看了过去,见那两桌桌面儿上的吃食早已撤下,且两桌都是年轻人,二人不由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其中一名龙翼卫缓缓踱了过去,轻轻地踢了踢桌子腿儿,喝问道:“吃完了还不走,留在这儿是想干嘛!”
那两桌人显然是一道的,闻言对视一眼,也不回话,直接从怀里掏出银两搁在桌上就想要离开。
谁知另一名龙翼卫却在此时,猛地抽出佩刀将几人拦了下来,再次喝问道:“没长耳朵还是没将我们哥俩放眼里?问你话呢!在这儿干嘛?”
那几个年轻人中有一名年纪稍长的,闻言顿时直起身,抱拳回道:“恩师今日返京,小子今日带着几位门窗学弟,乃是再此等候恩师,不知何处得罪了两位大人?”
这话两名龙翼卫一时难分真假,却疑惑这少年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但也不欲在此时招惹是非,给洛娉妍带来麻烦,更何况这还是洛娉妍舅家的酒店。
二人回头扫了沈大掌柜的一眼,沈大掌柜也不知这几名年轻人身份,不由将目光扫向缩在角落不敢吱声儿的归雁楼掌柜。
归雁楼掌柜见此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躬身作揖道:“回大掌柜的,这几位客官已经来了有几日,都是城门刚开便来,快关城门方才离去。”
两名龙翼卫闻言暗道这行人应与楼上那位无关,方才缓了脸色,却仍旧问道:“既说你家恩师今日返京,又为何一连几日来此?”
另一位龙翼卫更是冷声儿问道:“你们是哪家书院学子,你家先生又是何许人也?”
几名年轻人眼中渐渐都有了怒气,方才回话那位却仍旧压住怒火,躬身回道:“禀两位大人,我家先生乃是闲云野鹤,不过收了我们几个学生罢了,当不得大人询问。”
对此回答两名龙翼卫自是不信,正欲再问却见楼梯转角处,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探头朝下一望,又急忙缩了回去。知道定是楼下动静引起了楼上洛小姐注意,不由皱眉挥手道:“那就快快离去!”
两名龙翼卫自是不知,自己二人放走的究竟是何人,若是知晓了怕是要追悔莫及。
蕾儿回去却将楼下情形,夸张地与洛娉妍学了一遍,崔嬷嬷闻言抿嘴笑道:“怕是世子担心洛小姐身边儿人手不够,特地留下那俩人以策小姐周全。”
洛娉妍闻言虽觉得很不必如此,心中却仍觉温暖,笑着点了点头招来浅浅吩咐道:“你去楼下找沈大掌柜,就说我请忠伯代为好生款待两位大人。”
浅浅点了点头笑嘻嘻地跑了出去,洛娉妍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午膳时洛继宗与沈琨果然赶了过来,见归雁楼空空荡荡,只在角落坐了两位身穿龙翼卫制袍,桌上放着龙翼卫佩刀,心中不由诧异。
沈大掌柜见二人均是目露疑惑,而那俩龙翼卫见洛继宗与沈琨进店已站起身来,急忙将早间的事儿告诉二人知晓。
洛继宗闻言顿时明白洛娉妍是不好出面儿的,遂笑道:“既如此就请忠伯替我上去告知姐姐一声儿,午膳我与琨哥儿便在楼下陪两位大人喝一杯好了。”
沈大掌柜正有此意,见洛继宗如此通透很是高兴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沈琨。
沈琨自然是想要上去与洛娉妍一见,但听洛继宗已经说了这话儿,只得笑道:“既如此我便再此陪着继宗一块儿就是,劳烦忠伯代为引荐,也帮着置办一桌席面儿。”
得知眼前的小小少年竟是自家大人未来的小舅子,两名龙翼卫不敢托大,急忙拱手一礼,笑道:“洛少客气,我们哥俩也是托了令姐福气,才不必受那日晒奔波之苦,才能坐在这儿吃茶聊天。”
说着便将旁边儿的位置给洛继宗与沈琨让了出来,笑道:“洛少若不嫌弃,还请……”
话未说完,洛继宗便笑道:“不敢当两位大哥‘洛少’之称。”说着一指沈琨,笑道:“这是小弟舅家表哥,与小弟同在太学念书,今日有劳两位大哥护得家姐周全,还请两位大哥赏个薄面,让我兄弟二人,请两位大哥喝一杯。”
沈琨听说眼前之人,乃是那锦乡侯世子特意留下保护洛娉妍的人,心里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见洛继宗不仅处处将他拉作一处,还时时真心为着他,心中亦是微暖。
洛继宗话音刚落,沈琨便急忙笑道:“继宗这话很是,还请两位大哥赏脸,用上一杯薄酒。”
两名龙翼卫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正是爱热闹的年纪,洛继宗与沈琨有意奉承,那俩人也有心巴结,几杯酒水下肚,四人便很快熟悉了起来。
当日落西山红霞漫天时,楼下四人还在把酒言欢,楼上的洛娉妍却终于远远看见,一队风尘仆仆地人,策马向着旌旗招展地归雁楼疾驰而来。当先的不是沈森,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