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崔黎姬,她来砸场子了!”
以染耳尖微动,身后黑衣保镖刻意压低了的惊恼的声音传入耳中。
“原来是崔家的,怪不得我瞧着这身形这么眼熟,这假发跟化妆技术倒是不错。”
身旁的白生烟自然也听到了黑衣保镖的说话声,闻言后漫不经心的嗤笑一声。
哪怕有面具遮着面容,以染也能想象到她勾了勾唇角,随后隐隐带着些凉薄笑容的模样。
“她来作甚?难道崔家已经到了土崩瓦解的地步,开始卖女儿了?崔别君还真是丧心病狂。”
白生烟语气冷淡,没什么情绪。
崔家的那些豪门密事以染并不如何清楚,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弹,扬着眉望向台上那个冷笑的女孩儿,看她到底想要闹什么幺蛾子。
“一群败类,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只见那脱了绳索的少女扬眉冷笑,趁着身旁的那拍卖师还没反应过来,抬脚就踹掉了他两颗牙。
“哎哟哟我上个月刚镶的金牙!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小贱人捉起来!”
拍卖师被踢到面门倒在地上,正嗷呜嗷呜的叫唤,一边气急败坏的让那些或明处或暗处的保镖们上去抓人。
以染见状,蹙了蹙眉,正欲起身,手却被白生烟猛的捉住。
“她有胆子来,就有全身而退的本事。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就是莽撞。”
以染的眸光对上白生烟漠然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坐下了。
事实证明,白生烟说的没错。
黑衣保镖们并没有听拍卖师的话,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有些犹豫,显然是明白了崔黎姬的身份后有所忌惮。
崔家黑道势力虽不至于到称霸的地步,但也算是让人退避三舍的程度,崔别君表面看着温温和和,但也绝对不是好惹的。
崔黎姬的手枪朝天两声响,会场顿时大乱。
以染蹙眉,崔黎姬这两枪开的倒是过了。
你来捣乱,人家忌惮你崔家背景,给你留几分薄面,但是你却得寸进尺,意图将这件事弄大。
如今崔黎姬恐怕已经惹毛了对方,接下来可就不会那么好讲话了。
以染正想着,果然,各方的保镖们就齐刷刷的围了过来。
“啧啧啧,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呐。”
白生烟还翘着二郎腿在啧啧啧的感慨着,以染抽了抽嘴角,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拽了起来:“都这种时候了还笑,想死啊你,走!”
“慢点儿……啊!哪个兔崽子踩老娘脚?”
会场十分混乱,以染拽着白生烟逃跑的时候回头望了眼拍卖台上。
崔黎姬已经不在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是生,是死?
“别看了,那丫头跟你一样,命硬!死不了。”
白生烟见莫以染回头,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以染点了点头,收回目光,准备跟白生烟一起离开。
然,还未等跑到门口,二人就被拦了下来。
望着拦住自己的两个同样带着面具的两个高壮身影,白生烟跟莫以染对望一眼,心中一紧。
不是他们。
面前的二人甚至连一句开场白都没有,趁着人群混乱,掏出枪就同时对准了莫以染的面门!
见状,莫以染的瞳孔骤缩,是冲着自己来的!
没有任何前奏,当下,只听“砰砰砰”几声急促枪响,会场登时炸了锅。
灯不知是被哪个趁乱浑水摸鱼拿枪的人给打碎了。
黑暗中,以染躺在地上,身上一个人紧紧的压着自己。
熟悉的烟草味清冽而令人心定,那人微微喘息,胸膛沉重缓慢的起伏着。
温热的鼻息若冬春交季时的第一缕和风,万物复苏。
“景墨文……”
以染低声唤道。
“嗯。”
沉闷的一声应答,没有过多的言语,却最是让人心安。
刚才,千钧一发,枪起,人来,短短瞬间,日后万事已悄然无息变了轨道。
“染染,你要相信我。”
男人微沉的嗓音在耳畔低低响起。
莫以染沉默,没说话,心中却在想。
信你?我不如信你弟弟景墨真改邪归正,日后做个贤夫良父。
正在莫以染一把推开景墨文站起来的时候,只听“唰”的一声,灯亮。
以染甚至已经能听到地表上警车“呜呜呜”的声音。
经过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混乱已止,该跑的都跑了,不该跑的,也都留了下来。
灯火通明的会场凌乱不堪,灯管玻璃的碎渣和鲜血混杂在一起,沉淀着刚刚那一场混战的余热。
以染站在拍卖台的前方不远处,四周是会场的保镖还有景墨文、白生烟、言彬蔚等一众尚不明确身份的人。
是谁开的灯,又有什么所谓。
会场一时间陷入了死寂,谁都没有率先动作,冰冷的视线一道接一道,环绕着会场,似在寻觅着自队人。
而刚才预备袭击自己的那两个人也已经不知所踪,或许已经跑了,或许躲在暗处,又或许……仍旧在现场中浑水摸鱼。
景墨文被莫以染推开,此时正站在以染的一米开外,幽沉的目光静望着以染,没有半点涟漪。
直到拍卖台上帘子被猛的拉开的声音响起时,景墨文的眸光才突然划过一丝惊讶。
“霍爷?”只听有人微沉着嗓音开口。
莫以染见状,转身回首,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
刚才跟莫以染站在一起的白生烟在危急关头被言彬蔚一把拽走,此时听见声音,抬头望去,同样有些惊讶,甚至没来得及多想,就跟着愣愣的喊了一声:“霍爷。”
言彬蔚自然也望见了台上拉开帘子走出来的人,起初亦是惊讶,但是却很快回过神来,冲着台上的人点了点头,淡淡的喊了一声“霍爷”。
台上的那个男人一边慢悠悠的走着,一边懒洋洋的将脖子上的铁锁链给解了下来,从容不迫的态度让众人齐刷刷咽了咽口水。
“不小心被人贩子给打晕,醒来就发现自己要被拍卖,刚才一个小姑娘被带出来了,听着外面动静不太对,就不出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笑眯眯的,漫不经心的模样就仿佛是刚刚跟人下了盘无聊的棋睡醒了的样子。他的眼角隐隐有些纹路,那是岁月的沧桑,是历经了大风大浪,见识过人间苍凉繁华后的沉淀。
以染望着距离自己仅剩下几米之距的中年男人,眨了眨眼睛,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当时男人慢慢悠悠啃苹果的场景。
于是,条件反射,开口:“大爷。”
景墨文:“……”
白生烟:“……”
言彬蔚:“……”
会场众人:“……”
话落的同时,以染面具后的带子松散。
面具落地,“啪”的一声。
清艳的容颜露出来,幽沉如古井贡酒的眸色,温和灯光下琥珀般润泽的瞳孔,细腻的肌肤白皙的一如那初冬第一片霜雪,虽冷,却仍留着晚秋时的一点温柔。
除台上微眯着眼眸的霍戮外,第一个露出面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