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倒是把朝堂上的这几位大佬给问住了,他们还真不知道长安城官府每年给寺庙颁发多少身份文牒。
“这个事情锦衣卫也走访过官府,询问之下得出结果,长安城每年根据寺庙规模的大小,给寺庙发放出家的文牒在五到十五份左右,也就是说,就算是长安城最大的寺庙,法华寺,一年之内招收和尚,也仅仅是十五名。”玄世说道:“而那日仅仅是在东山县,在场的和尚就有六十多人,其中一半是武僧。”
“这......”褚遂良听到玄世的这么确切的分析,这才发现这当中的问题,似乎真的有些不妥,但也仅仅是限于不妥而已。
“传东晋末年,姚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来长安译经途中,下榻于圣地崛山,并在此译出佛教一切法门经典之纲要《金刚经》,这才有了法华寺,供奉的便是这本经书,法华寺与扶风法门寺遥遥相望,虽说修建年代早些,但是真正的兴盛起来,也是在大唐定鼎中原之后。”玄世说道:“贞观初年的时候,法华寺的和尚也不过三十几人罢了,当时也不过是个落魄的小寺庙,一直到现在,法华寺僧众粗略估计竟达到千余人。”
按照官府每年办法给法华寺的文牒,一年最多收十五个和尚,二十年,不过三百人,那多出来的那七百多人呢?
佛学热的掀起也是给朝廷的一个考验,大多数信徒真正的痴迷到无法自拔,便剃度出家,佛寺的和尚越来越多......
“仅仅是一个法华寺,与法华寺相等的法门寺呢?还有那些大大小小别的佛寺呢?”玄世问道。
“这无休止的剃度出家不加以管制,的确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啊。”长孙无忌也发话了:“虽说问题麻烦棘手,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小题大做,官府纠察的力度在加重一些便是了。”
“长孙大人说的没错,佛寺无休止的招收和尚,这也不过是癣疥之疾,大唐的百姓多,喜欢折腾就折腾去吧。”玄世笑了笑:“就算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出家了,反正也饿不着长孙大人。”
“老夫不是那个意思......”
“晚辈不是针对长孙大人,而是的确和尚数量的事儿相比于账本上记下来的事儿,就真不是什么大事儿了。”玄世说道。
“那玄侯所说的大事儿......”马周看着玄世问道。
“甘露殿到了呢,一会儿进去诸位就知道了。”玄世指了指近在眼前的甘露殿大门:“几位前辈,请。”
几人进了甘露殿,而李二陛下已经黑着脸坐在了甘露殿上首。
果然,佛寺这是抢了他老李家的税收了,所以李二陛下的脸都黑了。
这大唐最大的地主就是皇帝一家子了,现在才发现,竟然有人在跟地主抢地,抢了地还不交税,这就出问题了,而且,好像这个不交税还是朝廷放宽给佛庙的政策。
赤果果的打脸了啊。
“臣等参见陛下。”众人在殿中站好,拱手向李二陛下行礼。
“几位爱卿不必多礼。”李二陛下伸出手虚扶一下,紧接着便步入正题:“想来几位爱卿也知道,朕将几位叫到这甘露殿来所谓何事了。”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即点点头。
“东山侯呈奏上来的这些东西,现在朕只是大致的翻看了一下,接下来,有劳几位爱卿,看看这些东西吧。”李二陛下说道,随后看向德义:“给几位卿家赐坐。”
“诺。”德义应声。
以往在甘露殿中议事之时,都是站着的,如今都要赐坐了,也就是说,得在这甘露殿停留上一会儿了。
很快便有太监开始布置甘露殿的两侧,不多时,在场的几个大佬都在甘露殿的两侧落了坐。
玄世呈交上去的账本有三四本,除却这些,还有一些寺庙之中的资料都收集整理归纳好了的,李二陛下将这些东西让德义送到几位朝臣面前轮流翻看。
玄世与李二陛下一同,坐在各自的位子上等候着这些大臣翻看账本。
翻看账本的人脸上的表情是藏不住的,越是往后翻看,越是吃惊,对比玄世整理出来的资料来来,长安城的佛寺,的确是过分了。
方才在路上说佛寺不顾官府文牒无休止的招收和尚一事,众人虽然觉得此事佛寺做的过了,但也未曾如此震惊过。
“几位爱卿,如何?”李二陛下问道。
“陛下,这账本上所记载的,的确超乎了臣的预想,一时之间,臣也不知该怎么办了。”褚遂良倒也干脆,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任谁一下子接触这么大的一件事儿,想要立刻发表看点,也有点儿难度吧。
“陛下,寺庙名下虽说财产众多,但这毕竟当初朝廷下过诏令,寺庙可以免去税钱,如今想要整治,可有些难度了。”长孙无忌说道。
朝廷的法令若是说改就改,那这个朝廷,就一点儿威信都没有了,所以长孙无忌才说这事儿棘手。
“是啊,这寺庙虽说富裕,藏财众多,但是想要动这些东西,不妥啊。”马周也是附和。
“马大人不是一向愿意主持公道为民请命吗?怎么在这件事儿上,却也怂了?”玄世不解的问道。
马周闻言苦笑:“不是在下不愿意管,是没法儿管,佛寺大可以拿着朝廷的法令当做挡箭牌啊。”
“除却这些,若是陛下下旨整顿佛寺的话,怕是难以阻挡流言啊。”房玄龄说道:“当年虽说军中僧兵不多,但也确实存在,一旦陛下下旨对佛寺动手,免不得背上一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罪名。”
“当年陛下军中真的有僧兵?”玄世问道:“嵩山少林寺?十三棍僧救秦王?”
“僧兵确实是有,但是什么棍僧救秦王,不过是些茶楼酒肆里的闲汉编排出来的罢了。”褚遂良笑道。
“但是即便是编排出来的,相信的也大有人在啊。”房玄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