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7)

我没有演过乡土爱情传说,也不是打篮球的。沈季泽早已经摘掉墨镜和棒球帽,在夜风中捋了把自己的头发。

司机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问你,我是问你旁边这位先生。他是明星吧?一定是明星。上车我就注意到了,长得那么好看,一瞧就不是普通人。最近不是有部电视剧叫《镜中人》吗?一定就是那个男主角

沈季泽拉着卢茸转身就走,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隐隐写着受伤。

对吧?我就说这位一定是大明星都走出一段了,还能听到司机的大声感叹。

走在回家的岔路上,卢茸瞧瞧沈季泽的神情,突然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沈季泽偏头看他:怎么了?

卢茸微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亲你了。

沈季泽脸色好看起来,眼里透出得色,嘴上却道:真拿你没办法。

树影婆娑,远处有小河流淌的声音,周围愈加静谧。两人牵手走了一段后,停在了院门旁。

别把爷爷吵醒了,咱俩偷偷摸摸的进去,等到明天天亮后再叫他。卢茸在包里窸窸窣窣地摸钥匙,嘴里轻声道。

嗯,知道的。

谁知啪一声响,院内突然灯光大亮。

谁啊,谁在外面?财爷依旧洪亮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卢茸忙道:爷爷,是我,我回来了。

茸茸啊,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财爷的声音又惊又喜,等我,我来开门。

我有钥匙,爷爷您别起床了。

半个小时后,卢茸和沈季泽面对面坐在厨房的小桌旁吃面,财爷也陪坐着,满脸笑容地看着两人。

小狗趴在自己窝里,轻轻摇着尾巴表达喜悦之情。刚才卢茸对它又亲又抱,现在它也有些累了。

你说你们俩孩子,还专门回来接爷爷,就不耽搁你们工作吗?财爷问。

卢茸呼噜吸了口面条,含混地道:我想爷爷了,一天也不想等,而且工作暂时已经结束,正好把爷爷和小狗都接走。

说完搁下筷子去搂住财爷脖子,脸贴脸地蹭了蹭。

快吃你的面,满嘴油,不要糊到我脸上。财爷作势嫌弃,却笑得非常愉悦。

卢茸不太饿,面条只吃了一半就搁下筷子,沈季泽却很快就把自己那碗面吃完,连汤水都喝得精光。财爷正想说不够的话再去煮点,就看他很自然地将卢茸面前的碗端了起来,开始吃他剩下的面。

财爷忽略掉那瞬间的诧异,心道这俩孩子感情是真的好。

吃完饭,已经快三点了,财爷催促两人快去洗澡休息。

现在爷爷家房间多,小泽你可以不和茸茸挤一架床了。财爷笑呵呵道。

他还记得俩小孩那时候睡一床,每晚都要抢被子,他在隔壁都能听见。

不用了,我就和茸茸睡一架床,挺好的,暖和。沈季泽赶紧道。

财爷瞧瞧旁边转着头的电风扇,心想这大夏天的还需要暖和吗?

卢茸将两只碗洗净放进碗柜后,这才和沈季泽一起上了楼。财爷回到自己房间,抱了一床新毛巾被去敲卢茸的房间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

财爷推开门,看见屋中央摊开着大皮箱,干净衣服就叠放在已经铺好的床上,屋内并没有人。

他将毛巾被搁到床上,纳闷地出了屋子,听到通道尽头的浴室传来哗哗水声。

这俩孩子连洗澡都要一块儿吗?财爷纳闷地摇摇头,回了自己屋子。

卢茸洗完澡,疲倦全都冒了出来,回屋的路上就开始打呵欠,到了床边就要扑下去。还光裸着上身的沈季泽将他一把捞住:头发还是湿的。

随便。卢茸口齿不清地回道。

那不行,可别像上次一样又着凉了。

见卢茸一点不配合地往床上倒,他只得将人揽到怀里,劈头盖上去一张大毛巾开始搓揉,嘴里道:你就靠在我肩上睡,头发必须得擦干。

卢茸将下巴搁在他肩上,闭着眼任由摆弄,片刻后皱起眉哼哼:还有多久啊

不是让你睡自己的吗?沈季泽手下不停。

你这样揉我的头,我怎么睡得着啊。卢茸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委屈。

马上就好,再把后面的头发擦擦干。

卢茸的头随着他动作摇晃,闭着眼嘟囔:你好烦啊

烦什么呢?小泽做得对,你那头发不擦干,就是容易着凉。财爷的声音冷不丁传入卢茸耳中。

他瞌睡顿时飞走,倏地睁开眼,沈季泽也惊得停下了动作,在屋内四处打量。

卢茸反应过来,对沈季泽做了个别吱声的手势,又指了指旁边那堵墙,意思爷爷就睡在隔壁。

不隔音吗?沈季泽对他做了个口型。

卢茸摇头:隔音不好。

财爷继续念叨:小泽多细心,从小就将就你,反倒把你惯成了个倒毛驴。

卢茸吐了吐舌头不敢做声了,沈季泽伸手点点他额头,轻声道:倒毛驴。

两人轻手轻脚地躺下,用对方才能听见的气音小声交谈。

卢茸靠在沈季泽结实的臂弯,在他耳边说: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告诉爷爷好了,免得他老人家受了刺激。

可是咱们是要把爷爷接走一起住的,你觉得他能不知道吗?沈季泽侧头盯着他道。

卢茸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说:瞒一时算一时吧。

沈季泽将手臂从他脖子下抽出来,翻过身面朝窗外,宽阔的肩背顿时挡住了一半月光。

卢茸心知他这是不高兴了,支起上半身凑到他耳边,软软地唤道:老公

沈季泽不为所动,保持着原姿势一声不吭。从卢茸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微皱眉头双眼紧闭,侧脸轮廓绷得很紧。

老公卢茸又撒娇地喊了声。

沈季泽依旧闭着眼,却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道:不稀罕。

那你要怎么才稀罕呀?卢茸对着他耳朵吹了口气。

有本事大声一点啊,让爷爷也听见。

卢茸告饶道:我怕爷爷受刺激。

沈季泽听完这话,将他撑在自己身上的手肘往下拨:去,离我远点,热死了。

卢茸被他拨开,只能讪讪地躺在一旁。

两人就这样躺了几分钟后,沈季泽突然转身看着卢茸。他现在这个姿势,脸都隐没在黑暗里,只有一双眼睛亮着光。

卢茸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沈季泽轻轻吐出三个字:看渣男。

哎!卢茸叹了口气。

你这样逃避是不行的,因为咱们要和爷爷生活在一起,他迟早都会看出来。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爷的脾气,他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做声,只会藏在心里自己伤心难过。沈季泽伸出手,又将卢茸揽进怀中,开始动之以情。

咱们主动讲给爷爷听,可以慢慢开解他,让他能逐渐接受这个事情,免得藏着心事憋出病来。再说了,你总不能一直不给我名分吧?我藏久了心事也会憋出病的。

卢茸盯着天花板想了片刻,挣扎道:好像你说的也有道理

真的,你不给我名分我没有安全感。你看吧,以前我说什么你都听,我说月亮是方的,你也不会有异议。可现在呢?我讲了这么多金玉良言,你却说好像也有道理这不是得到了就不珍惜吗?沈季泽幽幽道。

卢茸顿时又悔又内疚,觉得自己真的太渣了,连忙凑过去在他脸上亲,软软哄道:老公

大声点。沈季泽面无表情。

老公卢茸稍微提高了声音。

还不够。沈季泽不为所动。

卢茸盯着他看了几秒,咬咬牙,再一次提高音量,含混地喊出老公:昂翁

刚说你是倒毛驴,你就开始学驴叫,大半夜的还不睡觉做什么呢?财爷声音再次洪亮地响起。

第58章

第二天是个阴天, 两人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吃过午饭后打算出去散步。

爷爷,要出去走走吗?卢茸问院子里坐着的财爷。

财爷抬头看天:好像要下雨了,这还出去吗?

嗯, 好久没回来了, 想逛逛。

财爷道:你们去逛吧, 我就不去了,带把伞啊,免得等会下雨淋着了。

嗯。

顺着屋子不远处的小河一路向上,不一会儿果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气温陡然降低。雨不大,细碎迷蒙,夹带着河面冰凉的水气, 两人就撑着伞,在河堤上慢慢走着。

如果没有失联那么多年就好了。卢茸将头在沈季泽肩上靠了靠,我每年夏天暑假都会在这小河里游泳, 爷爷就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我总会想, 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要是哥哥也陪着我该多好

沈季泽一手撑伞,一手牵着卢茸,沉默无声, 只在心里设想着那个画面。

小学时,让卢茸用小本本记下那些欺负过他的人,假期就去替他出气。要参加他的中学毕业典礼,看他坐在同学中拍照, 露出拘谨羞涩的笑。高中在他选报考学校时出谋划策, 不错过他生命里的每一次大事。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他就可以陪着那个小男孩儿长大, 看他身材慢慢抽条拔高,稚嫩的面容呈现出少年的轮廓,不会在他的人生里缺失那么多年。

卢茸注视着被雨水滴出一个个小圆的河面,眼里有着几分怅然。这时,沈季泽突然将手上的伞递给他:拿着。

卢茸刚接过伞,就见沈季泽三两下将全身衣服扒光,只留下一条黑色内裤,露出健壮流畅的肌肉。接着在他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扑通一声扎进了河。

河面溅起水花又落下,沈季泽湿漉漉地冒出头,捋了把脸上的水,对着岸边的卢茸露出个帅气的笑。

茸茸,哥哥陪你游泳。他将额头的湿发向后抹,脸上虽然带笑,语气却透出几分认真,今年的夏天,哥哥陪你在这条河里游泳过。

一阵风吹来,雨水斜斜散落到卢茸短袖下的胳膊上,带着几分冰凉。他想让沈季泽快上来,说还在下雨河水太凉,但瞧着他闪亮的眼,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盯着河里的人抿起唇笑。

几秒后,他将沈季泽的衣物放进一块大石头下方,用伞挡住雨,把自己也扒得只剩条内裤,小跑着冲下了河。

啊!冰凉河水淹没全身的瞬间,他惨叫一声,差点就地变成鹿。

沈季泽忙道:你上去,你快上去,水里太冷。

好在也就入水那一刻很冷,他在河里游了两个来回,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忽地潜下水,又偷偷游回来,抓住沈季泽的小腿往下一扯。沈季泽转头扎入水里来抓他,两人就开始打起水仗来。

雨越来越大,有人撑着伞从河堤路过,抱着两条冻出鸡皮疙瘩的胳膊,瞧着河中心那俩顶风冒雨还在嬉闹的人,不由打了个冷战,啧啧着这些年轻人火气可真够旺。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两人上岸时,已经雨休风住,太阳也从云层间探出了头。

茸茸,我想去咱们结婚的庙里看看。沈季泽往光腿上套长裤,嘴里笑道。

卢茸也嘻嘻笑:走吧,看看去。

龙泉村虽然没了,但那一块被建成了景点,虽然现在还没多少游客,镇子上却也有上山的小客车。沈季泽将墨镜帽子全副武装上后,两人到了街上汽车站,见一辆小客车正要发车,就坐了上去。

往昔仅容一辆车通行的盘山路,被加宽成了双车道,路面也修得很平整。卢茸挨着沈季泽坐着,短袖下的胳膊紧紧相贴。

两人皮肤都带着泳后的滑爽,温度稍低,贴着很舒服。卢茸将头靠在沈季泽肩膀上,惬意地闭着眼睛,一根手指在他手臂内侧轻轻摩挲,感受那绸缎般的触感。

沈季泽将他手指握住,低声道:动手动脚是吧?小色鬼。

卢茸没有睁眼,只抿嘴露出两个浅淡的酒窝。

小客车停在疗养中心旁边的停车场,两人下了车。沈季泽看着不远处那幢已经翻修过的疗养大楼,指着二层的一扇窗户问:还记得吗?

卢茸知道他说的是小时候进入工地幻境的事,心领神会道:当然记得。

沈季泽拍了拍他的肩,似是感叹地摇头:你们把烛照干翻了,以后再也不能见到幻境里的那些鬼怪了。

卢茸奇怪地问:难道你还怀念他们吗?

也算不上怀念。沈季泽咂咂嘴,就是有时候拍戏的压力太大,就想睡着后进去揍他们一顿解压。

两人盯着那扇窗户小声交谈,不远处一名身着疗养中心浴袍的人,不断用警惕的目光打量他们。在沈季泽看回去时,又脚步如飞地走向保安处。

快走快走,他当咱们坏人,要去找保安了。卢茸见势不妙,拉起沈季泽赶紧离开了停车场。

两人手牵手跑得像阵风,很快就跑出了疗养中心,直到身后的人再也看不见,才气喘吁吁地慢下脚步,去往龙泉村的方向。

昔日成片的田地已经成了郁郁葱葱的树林,村子所在的位置也建起了农庄。沈季泽在曾经的村口位置伫立了会儿,牵起默然不语的卢茸,低声道:走吧,上山去寺庙。

顺着后山的石阶一路向上攀爬,很快就看到山腰上的那栋院落,还有大门口的苍翠古树,和十几年前没有什么区别。

可当两人进去后,发现里面却是大变样。泓大师自己居住的那几间瓦房已经翻修过,青砖红瓦,雕花木窗,看着还有那么几分古香古色。左边供着三神和月老的庙宇,更是修建得堂皇,高高挑起的飞檐,廊前的大圆柱,给这院落平添了几分庄严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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