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见他又拉别人下水,冷笑一声,眸中露出几分轻蔑来。
“宗二去巫影山采花,是他自己的决定,没人逼着他去,若真按你这么说,那巫影山也大有可疑,因为整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凶手,只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诅咒,既是诅咒害人,那这件案子再查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吧?”
她不是真的想救那位云姑娘,毕竟她之前也在怀疑她,只是看不上龙大的行径罢了。
更何况那位云姑娘若是真和杀死宗二的凶手有什么关系,那她若是被抓进大牢,他们反而不好查探留灵族祭坛的事了。
祝宽被龙大和沈念安吵得心烦意乱,一时反而拿不定主意了,干脆去询问沈念安的意思,反正最后给钱的人是她。
“那不知姑娘有何高见?”
沈念安一眼看出他的心思,从怀中拿出一片金叶子递给他。
“一个凶手无论有多聪明多狡猾,只要他犯了案,就一定会留下证据和线索,人虽然会撒谎,但证据不会。
宗二的尸首是在他自己的房间内发现的,我们进去的时候,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敢问祝捕头,大晚上的,你可会给自己不熟悉的人开门,且毫无戒备的给他近身的机会?”
这话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祝宽眸中一亮,当即让人把掌柜的和龙大抓了。
不管是沈念安的钱还是她的话起了作用,他们两个今天都免不了要受一番皮肉之苦了。
沈念安向来是有恩报恩有怨抱怨的性子,她心里很清楚掌柜的和龙大是清白的,但她也是清白的,他们两个无所顾忌地污蔑她时,就该想到自己的下场。
掌柜的直到被两个官差押出去,这才觉出事情的严重性,仰天大喊冤枉。
但祝宽哪会听他的,他到底杀没杀人,到县衙一审便知。
客栈外,宗二的老娘见掌柜的被抓,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坐地哀嚎起来。
“我就说我儿的死和这黑心肝的掌柜的有关,我儿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为何要杀他啊!”
掌柜的有口莫辩,没喊几声就被人拖走了。
蛊七抱起双臂幸灾乐祸道:“真是活该啊,本来还想着折腾咱们,结果自己遭殃了吧?本事不足、家底不厚就该夹起尾巴老老实实的做人,一天到晚胡折腾什么呢!”
阿昭懒得听他笑侃,随阿丑一起进去找沈念安了。
“王妃,您没事吧,方才可有损伤?”
沈念安揉着手腕摇头道:“没事儿,这些官差无非也是图钱罢了,只要钱给够了,他们能跪下喊我大爷。”
阿昭听见这话,嘴角忍不住一抽。
“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掌柜的和小二都被抓走了,这地方他们肯定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沈念安沉吟道:“你带两个人去街上问问有没有闲置的宅子,我们先找个落脚处再说,这地方死了人,往后是不可能再开门做生意了。”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还没想到凶手杀宗二的动机。
宗二在巫影山的山洞内被害,凶手又偷偷把他弄回他自己的房间,可见他对这家客栈非常熟悉。
但他杀宗二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无权无势又没钱的店小二,性子温吞不易与人为敌,到底因何被害?
阿昭见沈念安拧着眉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与阿丑对视一眼,旋即叹着气出去了。
蓝昭镇虽然小,不过空院倒还真有几座,阿昭很快就找到了落脚的地方,离这家客栈倒是不远,不过足够僻静。
众人把东西都搬过去之后,沈念安又打听起宗二的底细来,得知他家中除了一位老母,还有一位重病缠身的父亲,另有几个年纪尚小的弟妹时,沈念安心里直忍不住叹气。
其实宗二的老娘今日在客栈门前的一番行径在她看来根本就没什么,若是她生在这样的家境中,可能还会做的更过分。
是夜,沈念安拎着一只钱袋子缓缓行至街头,照着阿昭打听来的底细找到了宗二的家。
说是家,其实还比不上普通人家的柴房,一家老小就挤在一间茅草屋中,冷风吹着那破旧的木门吱呀乱响,看得人一阵心酸。
沈念安抿唇走到门前把钱袋子放下,毫不意外地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哭泣声。
她抿唇叹了口气,敛容想想,又将身上仅剩的几两碎银子拿出来一并放到地上。
正欲转身离去时,打眼却见一道瘦削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瞧见那人的脸后,沈念安眸光一顿,闪身躲到一个昏暗的角落里。
下一瞬,那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柴门前,只见她窸窸窣窣的在身上摸索着什么,随后弯下腰,正欲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却见门前石头上早就放了一只钱袋子,她顿时奇怪地“咦”了一声。
屋内有人听见动静,小跑着过来开门。
那人怔了一下,还没回过神就被一只手强行抓走了,吓得她忍不住张嘴大叫。
沈念安及时捂住她的嘴,眼神示意她莫怕。
“云姑娘,是我!”
云容认出她,这才放下心来,但面上难掩好奇。
“姑娘,你、你怎么在这儿?”
沈念安看着她手上的东西反笑道:“云姑娘还真是长了一颗菩萨心肠,自己的日子尚且清贫,居然还想着来帮助别人,只是你就这么点儿钱,恐怕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云容闻言,顿觉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我知道这点钱根本拿不出手,但我只有这些了,宗二是为了帮我摘夕颜花才死的,我、我对他有愧,可是我能做的不多,也唯有帮他照顾他的家人了。”
沈念安拧眉问:“那你呢,你就没考虑过自己?”
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总喜欢把一些不相干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如若宗二是被云容逼到巫影山上采花的也就罢了,但事实并非如此,他是自愿去的。
既是自己的选择,那如今出了事,就只能自己承担,与旁人无关,云容这么做只是给自己增加负担罢了。
云容垂眸笑道:“我孑然一身,只要有一口吃的,要不要这些钱根本不重要,倒不如留给更需要的人。宗二的父亲身患重病,弟妹又小,一家老小要用银子的地方比我多。”
说完,她又一脸好奇地看向沈念安。
“不过这么晚了,姑娘来这儿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