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又看见魏安王妃从梅林里出现,她做贼心虚,当即腿一软就跟着跪了下去,头深深埋着,一动不敢动。
魏安王妃缓缓地扫视了一眼下头跪着的人后这才摆摆手,笑道:“都起来吧,今日你我都是客人,不必拘礼。”
谢夫人一头雾水的上前,问刘管家:“王妃来了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魏安王妃忙说道:“是我不让刘管家去通传的,我来迟了,怎么好再派人去通传打扰你们雅兴。”
谢夫人嗔怪说:“既然来了怎么不去水榭,跑到梅林里头吹风作甚。”
魏安王妃也是一脸无奈,摆摆手,“本是要去的,结果一听里头在唱戏,我便跟殊儿他们几个小的说还是先陪我在梅林里头转转吧。”
魏安王妃自小就不爱听戏,一听就打瞌睡,故而常常躲着戏腔走。
谢夫人一听,却迟疑道:“方才秋儿这几个孩子是跟王妃在一起?”
魏安王妃点点头笑说:“这是自然,我刚进王府就碰见了殊儿,走了没两步又撞见秋儿带着井小姐从她的院子里出来,便一道跟着走了。”
说着,魏安王妃还看着戚秋笑说:“早就听说谢府来了一位表小姐,我也是今日才见到,是个脾性好的小姑娘。”
戚秋闻言害羞一笑,又抬眸主动问向谢夫人,“姨母,方才听了半天似是有事情与我有关,不知到底是何事要劳动这么宾客门围在厢房门口。”
谢夫人还在犹豫着说不说,淮阳侯老夫人却是先开了口,将方才的事叙述了一遍。
说完,戚秋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我、我许久不见明月,便将她拉到了我的院子里说话,怎么就被说成这样……”
井明月也顿时跟着激动地说:“到底是谁要毁了我的名声,这种事也怎么好乱说的!”
魏安王妃当即接道:“无稽之谈,两位姑娘方才一直与我在一起,何曾与荣世子共处一室!”
那个小厮再也顶不住了,一把跪了下来,伏在地上慌张道:“小的,小的……确实是看到了两位姑娘去了东厢房,还请夫人明鉴!”
“满嘴胡言!”魏安王妃大怒:“你还敢嘴硬,来人把这个满口胡言的小厮拖下去,重打……”
谢夫人闻言刚想拦,魏安王妃身旁的丫鬟就一脸迟疑着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方才奴婢和籍盈不是一同去了这边厢房,别是这个小厮看错了……”
魏安王妃一顿,眯着眸子问:“方才你说你瞧见了戚小姐和井小姐过来,是瞧见了正脸还是只看见了背影。”
小厮缩着脖子,哆嗦地回道:“是、是背影。”
魏安王妃身边的丫鬟松了一口气,笑说:“方才王妃走累了,想到厢房里休息,便遣奴婢二人过来收拾,谁知一问原来荣世子在这边,便也就作罢了。奴婢和籍盈今日穿的衣裳与戚小姐和井小姐的衣裳颜色相同,又体型相同,怕是这小厮邀功心切又没有看全乎,误会了。”
众人一瞧,果然如此。
魏安王妃身边的这两个丫鬟一个粉衣一个青衣,虽然与戚秋和井明月的衣裳布料花纹富贵程度不同,但确实颜色相同。
背过身去,离得远些也看不清花纹,眼中只有一团粉和一团青,还真不一定能分辨清谁是谁。
谢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淮阳侯老夫人也说,“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接到信我就派人去梅林口守着,这厢房连个窗户也没有只能从门口出来,若真是三人共处一室,他们两个姑娘家能从哪里跑?我们来的又急。”
井明月跟着愤愤说:“况且谁会傻到跑来人家宴席上,趁着这一点功夫干那些……又不是疯了!”
众人一听,顿时也觉得在理。
宴席上人来人往的,只要是没被鬼迷了心窍,谁会干出如此出格的事。
眼下民风开放,女子又不是不能出府。若真是要偷欢,何不找个安静的地方,跑来宴席上干这些事,这不是巴不得被人发现。
魏安王妃摆摆手,“罢了,都是一场误会,且都回去吧。及冠礼何等重要,别为了一场误会搅了兴致。”
众人一听,便齐齐应声,跟着走了。
一直提心吊胆以为被发现的安夫人顿时也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道逃过一劫。
午膳经过这么一遭,席面便也撤了去。
众人一同回到水榭,因着魏安王妃,谢夫人将戏曲换成了歌舞。
一直唱到夕食一刻,魏安王终于赶在谢殊及冠礼的前一刻来到了谢府。
众乐停,人齐聚,晚霞灼目似添彩。
及冠礼上由魏安王亲自为谢殊换了玉冠,陛下的圣旨也随之来了。
众人一起伏首接旨。
这是一道宣读圣旨正式封为世子的诏书,圣旨一落,谢殊的世子之位也算是板上钉钉了。众人起身送走了宣旨公公后便纷纷围上来,向谢殊贺喜。
一直到晚霞散去,这场及冠礼便也算好好的过去了。
等到落日彻底隐下山尖,众人就要纷纷散去的时候,关冬颖和李夫人却被还未走的魏安王妃叫住了。
二人心里齐齐咯噔一声。
一同留下来的还有安夫人。
安夫人哆嗦着手,身子直颤,害怕地看着魏安王妃。
……她的今晔不见了。
第55章 处罚(二) 别有目的
夕阳西下,余晖不在。
夜幕已经悄然笼罩在街上,马蹄轻扬,少女坐在马车里,幽然的熏香徐徐上升,清甜的果香四溢。
少女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安家果然不中用。”
少女身边的丫鬟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她,闻言犹豫着说:“小姐今日冒然生事,还打着主子的名号,若是被发现,主子一定会怪罪的。”
少女接过橘子,“我又有什么办法,谁让父亲起了那个心思。我实在不想嫁进荣郡王府,只能找个人替我了,只可惜安家的舍不得自己那两个女儿,井家那个又不听她的话,这下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丫鬟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老爷怎么想的,小姐如此才识相貌嫁给荣星那个酒囊饭袋岂不是……”
少女没接话,低头看着手心橙黄的橘子瓣,眸子里闪过一丝利光。
“不过……”丫鬟担心道:“安家那个会不会供出小姐来?”
少女嗤笑了一声,扬手将手中的橘子扔进了跟前的炭火里,“她不敢,除非她不想活了。”
丫鬟眼瞅着心中顿时一凛,不敢再说话了。
马车晃晃悠悠,只剩下少女那句,“安家算是不中用了,我们去向主子认罚。”
*
谢府的宾客已经散去的差不多了,刘管家风风火火的吩咐着下人打扫剩下的残席,水榭这边已然失了白天的热闹,临近夜晚,湖水倒也寂静。
在月亮还没出来之前,谢府已经点上了灯,正厅里面更是灯火通明。
魏安王妃端坐在正厅上座,头上的金丝孔雀嘴里吐出的流苏串随着举止微颤,一席靛蓝色锦袍也更显威严。
魏安王妃身边坐着谢夫人等人,戚秋和谢殊站在一侧。
关冬颖从外面进来的那一刹那便和戚秋的视线却上了,没等她垂下眸子,气定神闲的戚秋就不动声色的朝她扬眉一笑。
关冬颖的手一下子握紧,堪堪垂下眸,却是气得连身子都忍不住轻颤。
抿了一口茶,魏安王妃这才抬眸看向下头站着的三人,不冷不热地慢慢说道:“知道我叫你们留下来所为何事吗?”
一见这阵仗,李夫人就自知不好。
她有些心慌,转头想要去看关冬颖又生生忍住。
一旁的安夫人却是再也忍不住一把跪了下来,“王妃娘娘,臣妇的晔儿是无辜的,还请娘娘放了她。”
自厢房前的事被说成一场误会,随着众人回到水榭,安夫人还来不及送上一口气,跟在安今晔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便齐齐冲了过来,着急地对安夫人说安今晔不见了。
这话一出,安夫人顿时慌了神。
慌到险些站都站不稳,安夫人被身后的嬷嬷扶着,抬步就想要赶紧去找。
她心里发虚,是一刻也坐不下。一边吩咐身边的丫鬟赶紧去找人,一边想要去找魏安王妃和谢夫人帮忙。
可万万没想到,她人还没走到魏安王妃身边就被拦了下来。
不等她说话,魏安王妃身边的丫鬟就似笑非笑地说:“凡事都有因果,王妃让奴婢告诉您,这有时候做的恶事多了可是会回报到自己身上的。”
安夫人一听就知是今日谋划之事已被魏安王妃知晓,顿时眼前一黑,一番天旋地转之后歪倒在了身后的嬷嬷怀里。
她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满脑子的完了。
敢在谢殊的及冠礼上生这样的事,不论是魏安王妃还是谢夫人都不会饶了她的。
这样一想,安夫人只觉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见状,魏安王妃身边的丫鬟却是轻轻福了一下身子,逐人道:“夫人请回吧,眼下王妃没空招待您。”
安夫人心如死灰。
在众位宾客都在水榭里说话的时候,安夫人仍是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地找遍了梅林,却依旧不见安今晔的人影。
接下来的宴席安夫人如坐针毡,心慌到手都是抖的。
宴席结束后,纵使魏安王妃并没有请人将她留下来,安夫人却是依旧不敢走,巴巴的等着。
“你既然知道你女儿是无辜的,怎么害井家小姐的时候你就如此心狠手辣?”魏安王妃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怒斥说:“在生辰宴上设计下药捉奸,你也真是位好姑母!”
安夫人狠狠一哆嗦,头伏在地上,丝毫不敢抬起来。
魏安王妃挥了挥手,一旁的下人便将藏于正厅后面的安今晔带了出来。
安今晔嘴上被塞着布团子,刚被扯下来就急急地喊了一声,“母亲!”
安夫人这才如梦方醒,豁然抬起头。
连滚带爬地跑到安今晔跟前,安夫人一把搂住被捆起来的安今晔泪流不止。
魏安王妃冷笑着说:“知道你女儿先前被关在哪儿吗?就在荣世子隔壁的厢房里关着!”
安夫人瞪大了眸子。
“在白日你若是还敢在厢房门口争闹不休,”魏安王妃冷哼一声,“我便派人去隔壁屋子里搜人!今日你家姑娘穿的也是一身青衣,到时候且看你有几张嘴能说得清楚!”
安夫人顿时哀嚎一声,松开安今晔,跪行到魏安王妃跟前使劲儿磕头,“多谢王妃宽宏大量,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魏安王妃嫌恶地撇开眼,“不必给我戴高帽,你的罪行你女儿没替你抵,你却跑不了。”
安夫人一顿。
魏安王妃冷冷道:“即日起你被褫夺诰命,关入府上不得外出。我会去静安司请一位教习嬷嬷回来,亲自看管着你,嬷嬷什么时候说你知道悔改了,什么时候你才能解了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