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燕洵拿这样的话搪塞,实在是太明目张胆的敷衍。
“你们……”秦二想说你们都反了,转念一想,燕洵带着这群幼崽在河这边无法无天的,可不就是早早反了,只是这话又不太敢说出来,生怕被燕洵给又弄出什么东西吓到。
战兔幼崽往后缩了缩,藏在燕洵身后。
今天孙尘儿不在,小尤儿也带着孩子们去干活了,屋里只有小幼崽们,仔细一看就能知道,统共十一只小幼崽,多了一只。
多出来的那只是战兔幼崽,他努力降低存在感,害怕被认出来。
“没事。”燕洵很坦然,把战兔幼崽抱到前面,让他照常玩,小声安慰道,“他认不出来的。”
的确,寻常人不仔细看这些小幼崽,都不太能分得出来。
他们同样奶胖奶胖的,脸蛋圆,腮帮子鼓鼓的,说话脆生生,还有一股奶味儿,跟寻常小孩一个样儿。
大家心中接受小幼崽们,便看到他们就觉得是小孩模样,以至于根本不知道具体的区别了。
果然,秦二扫了眼屋里的小幼崽们,见他们都长得差不多的样子,心中根本没多想,心中又惊又怒,惊的是燕洵胆子太大,不把他放在眼里,怒的是,秦二心中竟有些害怕,这样一来,如何能收服燕洵这个人为他所用?
“来了这么多人?”燕洵听镜枫夜说了句,便道,“这边安排不下,都去海边吧。”
“那么多水泥楼!”秦二眼中嫌弃的厉害,水泥楼里面的屋子又矮又小,还不如他在京城的宅子里一间卧房大,实在是看不上,但比起去海边,还是这里更安全一些。
燕洵站起来,走向秦二,“二皇子来海边,不是杀妖的么?嗜血鱼妖那么凶残,海边堤坝日日夜夜都要承受摧毁的危险,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相信二皇子一去,必然能事半功倍!”
不管秦二如何,燕洵干脆亲自送这些人去海边。
水泥屋,大通铺,里面虽然暖和,但到底比不上自己的私宅。
秦二进屋看了一圈,再出来脸都绿了,他身后的道兵也都脸色十分不好看。
这些道兵家中都小有势力,做道兵只是为了修为,可不是真的要杀妖的。这回跟着秦二来,想的是仗着二皇子的威风成为亲兵,好把这里控制在手里。
谁知道燕洵如此不近人情不懂脸色,竟然叫他们跟寻常道兵一样住在这种地方。
高大的堤坝后面是一块背风暖和的好地方,燕洵搓了搓手笑道:“秦二想的倒是美,看到这里有好果子就来摘,他怎么就不想想,那果子是他能摘的吗?”
“大人为何让秦二来这里?”镜枫夜疑惑。
海边排兵布阵,包括道兵合适歇息,何时去堤坝,何时守堡垒,以及平日里吃食如何,且还有燕洵做主给补发的银子补贴。
这些安排和别的地方都不一样,许多都是燕洵提议,和杨叔宁商量着改的。否则海边这么危险,只要被嗜血鱼妖咬到,就有可能丧命,且朝廷对海边道兵只字不提,根本没有封赏,哪怕是海边的道兵都是杨叔宁的亲信,在朝廷不支持的情况下,他们不见得能拼命守住海边。
只有给他们足够的好处才能笼络住,他们对杨叔宁也更加忠诚。
这些事若是被秦二知道,很有可能会改变什么。
“这事儿有利有弊。”燕洵道,“只是咱们不可能永远都不让京城的人过来,正好让他们看看秦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镜枫夜明白了,看着燕洵被风一吹,冻红的鼻尖,便凑过去,伸手撑着后面的墙,吻了下他的鼻尖。
燕洵那张脸,生的白玉似的,风一吹,鼻尖翻红,眼睛也沁出泪,看着仿佛是一尊玉人活了。镜枫夜凑上前亲吻燕洵的眼皮,嘴唇刷过他长长的睫毛,用力吸了一下。
眼皮一热,燕洵就感觉肚子里一股子热气窜上来,脸上瞬间不冷了,好像头顶还有点要冒烟似的。
“大人。”镜枫夜咽了口唾沫,凑近了吻了下燕洵的耳朵。
这个地儿是干净的水泥地,日头好的时候能晒到,且刚好背风,白日里十分暖和,还专门放了木椅好坐着。
燕洵耳尖跟被烫了一下似的,浑身自上而下一个激灵,生怕有人经过,便伸手推镜枫夜。
推了一下,没推开。
“起开。”燕洵又推了一下,总算推开。
方才两个人靠的近,燕洵还没觉得,这会子镜枫夜走到一旁,燕洵忽然觉得有些冷,不由得往镜枫夜那边靠了靠。
“走,咱们回去。”燕洵道。
走了几步,回头见镜枫夜站着没动,抿着嘴,脸上的龙鳞痕迹愈发的明显,就跟早晨想吃荷包蛋,结果被罚了吃不到的小幼崽似的。
“行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燕洵抿了抿嘴,忽然觉得肚子又是一热,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他最近吃的多?
“大人。”镜枫夜赶忙跟上来,明显高兴许多。
晚上吃饭,燕洵吃了一碗面,还觉得有点儿饿,便又吃了一碗。
蛇身幼崽用尾巴尖卷着叉子,吃的稀里哗啦的,见燕洵吃了两碗面,又吃了一大碗骨头汤,便笑嘻嘻道:“大人饭量变大了呢。”
其他小幼崽赶忙看过去,上上下下打量燕洵,见他吃的比以前多,竟然没有变胖,都十分惊奇。
“大人这样正常吗?”光明幼崽低头,捏了下自己肚子上的一圈肥肉,有点羡慕燕洵。
他以前很瘦,只有肚子很大,圆鼓鼓的,四肢十分纤细,跟战兔幼崽刚来的时候模样差不多。后来燕洵进了鸿胪寺,天天吃好吃的,光明幼崽就觉得自己每天起床似乎都胖了一点,现在胳膊腿跟莲藕似的,腮帮子缀着肉,肚子也有一圈儿肉,浑身上下都软软的。
要不是见过其他胖乎乎的孩子,知道那是奶胖,光明幼崽都很害怕,以为自己以后永远都是一个大胖子了呢。
燕洵摸了下肚子,发现自己最近吃的确实很多,看上去似乎没胖,但肚子仿佛鼓起一点点。
“我帮大人把脉试试。”花树幼崽主动道。
这些日子,燕洵一直都好好的,偶尔稍微不舒坦也有镜枫夜,根本不需要看大夫。
花树幼崽跟着霍老学了把脉的法子,这会子放下饭碗,走到燕洵身边,小爪子伸出来,放到燕洵手腕上。
过了一会儿,花树幼崽小声道:“大人,能不能换一只手。”
燕洵赶忙换手给花树幼崽把脉。
小幼崽十分严肃,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笃定道:“大人有身子了。”
燕洵一愣,“什么?”
“脉象没有错,大人有身子了。”花树幼崽很认真的说,“师傅说,凉性的吃食大人都不能吃……”
因为炕一整天都烧的十分热,晚上睡一觉很容易上火,燕洵特地弄了冰,里面放了切成小块的水果,淋了饴糖。
燕洵每晚都要吃一小碗,如今做好的一大盆就放在窗户外面。
“恩。”燕洵点头,看了眼镜枫夜。
对于有身子,他心中早就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
吃了饭,小幼崽们把窗户外头的盆端进来,每只小幼崽分一小碗冰,燕洵没有,镜枫夜也有一小碗。
“我那份你们分了吧。”镜枫夜也不吃了,“我去拿点别的吃食。”
不一会儿,镜枫夜拿来两个水果,用热水烫过,燕洵接过来,还有点烫手。
“热的哩!”战兔幼崽凑过来看了看,赶忙回头吃了口冰。炕上那么热,每天吃点冰才觉得舒坦,要不总觉得浑身都是火。
晚上小幼崽们一致同意让燕洵睡对面小间,因为小幼崽们晚上睡觉偶尔会开一点点窗户透气,是稍微有点凉的。
燕洵没法子,只能睡对面的小间,没开外面的窗户,开了屋子里面的窗户透气。
睡着睡着,燕洵满身大汗的醒来,往旁边摸了摸,镜枫夜不在。
摸黑点燃油灯,燕洵觉得自己又有点饿了,便摸出面果子吃。
不一会儿镜枫夜进来,见燕洵醒了,赶忙道:“大人要喝水么?有温着的水。”
“你又烧炕了?”燕洵摸了下褥子下面的炕,烫手!
“恩。”镜枫夜点头,他特地半夜起来烧炕的,怕燕洵冷到。
燕洵简直哭笑不得,“还是像平时那样就好,不需要特地烧炕。你看,炕烧的太热了,我出了一身汗,浑身不自在。”
“那要不要擦澡?”镜枫夜赶忙道,“锅里有热水,我去端些来。”
“不用。”燕洵赶忙拉住镜枫夜。
燕洵困得不行,又热的睡不着,攥着镜枫夜的手,发现他竟然在微微发抖。好容易清醒些许,燕洵睁开眼,看到镜枫夜跪坐在自己前面,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沉默。
“大人,我是妖怪。”镜枫夜的声音有点沮丧,“大人是人。我们的孩子……会不会有问题,要是对大人不好怎么办?”
在知道燕洵有了身子的瞬间,镜枫夜小小的高兴了一下,他看着花树幼崽很认真的交代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忽然又反应过来,他是妖怪,而燕洵是人。
心中担忧,又不敢说出来,半夜睡不着,又怕燕洵冷,干脆下去烧炕,火烧的旺旺的,让燕洵更暖和一些。
他心中有着巨大的恐慌,不敢说,只能憋在心里。
油灯下,镜枫夜英俊的面庞看上去有点滑稽,表情好像是藏不住事情的小幼崽。燕洵忽然想起来,镜枫夜虽然是成年妖怪,但其实他接触的这些知识跟小幼崽们起点一样,甚至为了表现的比小幼崽们更好,他比所有人都要用功。
“会很好的。”燕洵道,“人和妖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幼崽。”
要是没有上辈子,燕洵可能也会担忧,但上辈子他曾经见过。尽管那个男孩嫁给妖怪生了孩子,后来被人类和妖怪两方不接受,日子过得很苦,但是他们的孩子天分很高,是难得的天才。
“孩子没有选择的来到这个世上,他过得好不好,其实在于我们。”燕洵拉着镜枫夜的手,让他也躺下,“只要我对他好,不管他是什么样子,都会很幸福。”
就像鸿胪寺的小幼崽们,当初没有人对他们好,他们过得日子朝不保夕,连最基本的填饱肚子都做不到。
但燕洵去了以后,小幼崽们的日子就变了。
镜枫夜想明白了。
第二日,霍老亲自把脉。
诊断跟花树幼崽一样。
此事没有刻意对旁人说,知道的也都默契的闭上嘴巴,故而知道的人并不多,燕洵还是跟往常一样,每日忙活。
王真儿又要上丹心桥,这回他依旧骑着铁驴,身后还有一连串的牛车。
“车里是什么?”副将亲自上前,要查看车里的东西,被管事拦着,便没有强行上前。
“一些石头。”王真儿道,“怎么,这才过去几天,我都不能上桥了?你们是想把桥封了,把那边的人赶尽杀绝吗?”
王真儿一脸讽刺,要真是这样,他还觉得皇帝有魄力,能干一番事业。
“自然不是,放行。”副将赶忙后退,让开道。
牛车都沉甸甸的,用的厚厚的袋子,看不出到底是不是石头。
“将军,要是粮食咋办?”
副将出神的看着远去的车队,“就算是粮食,王家的人咱们也惹不起啊。这事儿就当没看到吧……”
守着丹心桥,想要收过桥费,但收上来的银钱极少,于是上面又想了法子,不让桥上运送粮食。燕洵那边那么多人口,粮食再多也经不住吃,到时候再求粮食,可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这个法子极好,可惜用得比较晚。
早在桥刚建成,小石头进豆腐作坊那会儿,燕洵就开始源源不断的买进粮食,京城粮铺,周围的村子,差点都搬空了。
不过这回王真儿还真的不是运粮食,真的是石头。
见了燕洵,王真儿赶忙道:“大人,我家把那座山,连带着附近五座山都买了下来,往后这种石头要多少就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