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在里昂的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所有的检查都没有问题之后,梁非城才决定带她回燕京城。
在回去之前,乔南去了一趟公墓。
这一天阳光明媚,早就入春的天气很好,也没有下雨。
乔南站在那座没有刻名字的墓碑面前,她以为自己的心情会很复杂,没想到,她很平静。
他一出生就检查出来有先天性的哮喘,他的父母是普通人,那样的家庭支付不起将来可能会面临的昂贵医药费,他被丢在了孤儿院门口。
没有名字。
只因为那天是星期天,他在孤儿院里的名字就叫星期天。
后来他被梁老爷子带到沈昭身边交换梁暮行,丢进了关着很多小孩的地窖里,暗无天日的生活,他只有代号,叫十三。
再后来,他拼死在地窖里活下来,成了沈昭的继承人,沈昭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沈隽。
那个像带着诅咒一般的名字跟了他三十年有余。
但其实,他从来都没有名字。
乔南在空空的墓碑上,放下了一朵蔷薇花,转身离开了。
在东部绵延的群山之中,那座古堡仿佛褪去了夜色中的神秘,只剩下一片萧条,大门上的封条和铁链在风中轻轻摇晃。
玻璃花房里的蔷薇花在阳光下开得格外灿烂。
飞机上。
除了随行的保镖之外,就只剩下小九、梁非城和乔南。
黎东白因为要遵母命回去相亲,所以提前一周回燕京城了,至于景荣,里昂那边没他的事,在那天见完乔南就先回去了。
“你突然出现在燕京城会不会造成恐慌?”乔南问梁非城。
毕竟在大家的眼里,梁非城已经‘死’了。
‘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大众视野,难道不会很……诡异吗?
梁非城将已经温了的水放在她的手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你在养身体期间,没让你知道那么多,我假死的事已经叫梁家登报了,就说我遭到暗杀,生命垂危,又为了配合国际刑警,所以才需要假死。”
乔南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样说来,完全没有问题。
“况且是在十天前澄清的,每天都有那么多新闻,大众早已经对我的假死这件事抛之脑后了,不会有人再关注的。”
乔南笑道:“我还以为能看到搞笑的一幕,你想想啊,要是大家都不知道你是假死,你突然出现,到时候一定有人大喊一声‘诈尸了!’,光是想到那个画面我就想笑。”
梁非城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整天脑瓜子里想什么呢?水是温的,先喝一些。”
乔南点了点头,举起水杯,喝了一口,随后她蹙眉道:“这水怎么有点苦味?”
“嗯?”梁非城侧身过来,“怎么会苦?”
“不信你喝喝看,真的有点苦。”乔南将水杯递给梁非城。
梁非城接过,喝了一口,抿了一下唇,“不苦。”
乔南不信,“你喝太少了感觉不出来,喝一大口试试。”
梁非城的唇刚碰到杯沿,眼皮微微下压,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乔南。
乔南见心思被戳破,承认道:“你今天都没怎么喝水。”
“所以就用这种哄骗道方式让我喝水?”
“那你再喝一口。”
这话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梁非城不喝也不行了。
已经深夜了。
乔南靠在椅背上睡着了,一只手还牢牢地握住梁非城的手不放,精致的小脸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苍白,稍稍有了血色。
小九站在一旁,看到梁非城单手抖开毯子,压低嗓音说:“三少,我来吧。”
他将摊开毯子递给梁非城,梁非城将毯子盖在乔南身上,扶着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上。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轻轻地叫了一声:“三哥。”
梁非城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侧头,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晚安。”
到燕京城是国内第二天的早上八点左右。
航站楼外,一辆低调奢华的宾利停靠在路边,梁非城牵着乔南的手,忽然停住脚步。
“别动,鞋带松了。”
此刻航站楼内外人来人往,梁非城好像当那些人不存在,在乔南面前蹲了下来。
乔南感觉到自己的面皮一热。
她甚至好像还看到了闪光灯。
梁非城是燕京城最尊贵的男人,这样的事并不适合他做。
“我自己来就好,这么多人……”
说话间,梁非城已经把鞋带系好了,身高腿长地站在乔南面前,挺拔的身姿如一棵傲然挺立的松柏。
他动作自然地握住乔南的手,手心的温度熨贴着她的指尖,“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只是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
结果这事还真的上了新闻,但梁非城没有叫公关处理,而且刚好那张照片没有照到乔南的侧脸。
梁非城不处理,在外人眼里就是高调示爱。
众人都在纷纷猜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梁公馆不久后就要有女主人了?
……
豪华的单人病房内,景荣正坐在病床边削苹果,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着今早的娱乐新闻。
他看了一眼,默默地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病床上的男人的脸色。
郁闻州的脸色还有点苍白,但除了苍白之外,没有丝毫的异样,还是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他神情漠然地看着电视。
在看到梁非城的新闻后,他皱了一下眉头,表情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恶心。
随后,他不屑地嗤笑一声:“梁老三怎么跟舔狗似的?”
“相爱的人,不能说是舔狗吧。”景荣纠正他。
“相爱?你的意思是说,梁老三谈恋爱了?”他昏迷了几个月,居然发生了这么恶心人的事。
景荣握住水果刀的手一顿,“他身边的人是谁,你不知道?”
郁闻州还有些僵硬的手指捏住水果叉的一端,将苹果塞进嘴里,有点酸,他喜欢吃甜的。
“梁老三的女人,我需要知道吗?我管她是什么阿猫阿狗。”
这话没有半点吃醋,也没有半点情绪化,很平常的口吻,景荣是他的朋友,很了解他。
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讳莫如深地看了郁闻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