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俊离开时,问韩可欣:“亲戚朋友都来问我是不是和你谈恋爱,我能说是吗?”
大小姐嗔道:“不是你还想怎么着?”
周老师竟然很开心:“那就好,那就好。”
然而问题并不是他开心就能解决的,亲戚朋友当然为他高兴,可他这么因为学术以外的事在媒体上抛头露面,果然一回学校,就被领导抓去谈话。
学校终究还是要顾及自身的声誉,他们不会干涉周子俊和谁谈恋爱,但他这样三天两头地上娱乐头条,对学校的名声,校内学生和教工的影响很大。任何一所大学,都应当以学术名声斐然,而不是像周子俊这样闹得风风雨雨。
偏偏学校又很在乎银河的赞助,他们对周子俊说:“这件事你最好能妥善处理,学校并不想影响你的感情问题,但你不能给学校造成负担和麻烦。”
周老师回到实验室,他的学生和同事都八卦地来问长问短,他木讷地问:“网上真的传得很凶吗?”
学生们应道:“现在富二代的新闻也很热门的,普罗大众都很好奇有钱人的私生活。”
周老师问:“都有些什么?”
在学生的指导下,周子俊看完了所有相关的新闻,不过是某某集团某某人,和谁谁约会牵手之类的,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些记者还把他拍得挺帅的。
周老师摸摸自己的脑袋:“我的头发这个长度不错啊,看起来年轻一点,我把照片保存一下,以后去理发店就让师傅照着这个长短来剪。”
借着这件事,周老师熟悉了一些媒体平台和社交软件,他平时只关注学术论坛和专业领域的期刊杂志,对这些浮躁的社会元素不以为然。
但也因为他不在乎,所谓的抛头露面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周老师的思维,很直观很简单,一切和学术无关的事,只要他不在乎,那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就和他没一点关系。
相比之下,现在周教授最在乎的,是自己那点存款和收入够不够在市区里买一套像样的房子,恐怕还要回去和父母谈一谈。妈妈在微信里问他新闻里那个姑娘是不是上次他救的那个,他说是的,妈妈就哦了一声,好像在思考,至今没消息。
下午,周老师给白纪川打电话汇报情况,白纪川从睡梦中被惊醒,语带杀气地问:“周子俊,你听说过时差吗?”
周老师连忙道:“我都忘了你去美国了,你睡吧,睡吧。”可挂电话前,他还是故意说,“你从前半夜两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你考虑过我的睡眠吗?但我保证,我是忘记你在那边了,我没你这么坏的,就这样。”
“姓周的……”
挂掉电话,白纪川翻了个身,恐怕倒时差还要两天,他倒不至于认床,毕竟曾经东奔西跑从没有停下来过,只是现在,习惯了身边有个香香软软的人腻歪着,偌大的床上空荡荡,总觉得缺了什么。
打开微信看,一然晒了她新买的口红,那鲜红的颜色衬得她肤若白雪,可惜嫩嫩的嘴唇看得见亲不着,白纪川的手指在屏幕上摸了摸,在底下发了两个亲吻的表情,就关上手机睡了。
等他一觉醒来,和国内十二个小时时差,每天的早晨和傍晚都是他和一然约好要联系的时间,这边七八点时,一然刚刚好下班回家,换一换也一样。可惜今天,是一然要上课的日子,等她下课,白纪川就该去公司了,一直到十点左右,彼此才都有空。
一然开口就训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在我那里点什么评论?”
白纪川苦笑:“是周子俊打长途把我吵醒的,告诉我他和韩可欣没事了,我就顺便看了眼。”
一然这才笑眯眯地说:“可欣告诉我们,我们约了明天晚上三个人聚餐,可以知道更详细的八卦,他们两个太有意思了。”
白纪川问:“来我们家吗?”
一然道:“选了比较中间的地方,不然清歌回去挺远的。”
白纪川说:“吃到好吃的,等我回来也带我去。”
一然乖巧地笑:“我会早回家,而且不喝酒,你不在家,我坚决不喝酒。”
两人在视频里互相温存了片刻,白纪川这边很快要忙工作,挂断前,一然提醒他:“要是有机会,你能不能旁敲侧击地问问周老师,他在不在乎自己因为可欣上新闻。”
“我知道了。”白纪川说,“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所以不会在乎。”
“真的吗?”
“你最好还是让韩可欣自己去问,他们之间的事,应该他们自己来解决。”
依依不舍地挂了视频通话,家里顿时又安静了,一然跑去打开客厅的电视机,可电视机的声音,反而让家里更冷清。在厨房给自己热牛奶喝,靠在门上发呆,要不她回爸妈家去住,在这里,时时刻刻都想着白纪川不在身边。
她竟然,已经这么依赖这个男人了。
隔天晚上,三个好朋友见面,可欣心情特别好,请他们去了很高档的餐厅,开了一瓶很贵的酒,可一然表示白纪川不在家她滴酒不沾,只要了杯葡萄汁装装样子。
可这并不影响她们品尝美食和聊天,听韩可欣诉说整件事的过程,说到周子俊再三跟她解释他是第一次……
三个人声音压得很低很低,生怕影响其他客人,大小姐红着脸说:“他讲他连那种片子都没看过,我该怎么办啊,我从来没碰见过这种样子的。”
可没想到,清歌和一然遇见的,都是第一次。
大小姐稀奇地问:“中国的男人都怎么了?”
清歌淡淡地说:“现在男女比例不协调,能娶到我们这样的好的,已经是他们的福气了。”
一然大笑:“终于轮到社会要约束男人洁身自好了吗?”
韩可欣有些害羞地问:“那你们第一次时,都没问题吗?”
清歌指指一然:“她每次都很顺利,倒是我这边当初是两张白纸,第一次还蛮搞笑的,不过那个家伙也太厉害了,没几次就把欢欢召唤来了。”
一然美滋滋地吃着东西,得意地说:“毕竟我上辈子拯救过地球嘛,这辈子只要享福就行了。”
大小姐问:“白纪川走了三天,你习惯吗,你想他了就跟我说,我直接把他召回来。”
一然摆摆手:“很自由啊,我想他的话,我会自己跟他说。”
韩可欣叹道:“你们就好了,我还要等,周子俊说他要买房子,他说他有了房子才敢和我谈未来,我真是无语了。”
一然笑道:“说明周老师把你当普通人看,不是挺好的?”
话音才落,清歌的电话响了,看到是顾小天打来的,她们还开玩笑说小天来查岗,可没想到却是让人心惊肉跳的事,欢欢摔了一跤,把门牙都磕掉了。
聚餐立刻结束,三个人神情凝重地往医院赶去,顾小天失魂落魄地抱着一直哭个不停的女儿坐在医院长廊里,三人赶来时,他的目光都是死的。
欢欢摔得很严重,下面的门牙磕碎了半颗,嘴唇都破皮肿着,鼻子上也破了,是正面冲下摔下去的,摔得结结实实。
因为疼,欢欢一直哭一直哭,哭得撕心裂肺。
清歌抱着女儿,手都是打颤的,虽说小孩子难免磕磕碰碰,可摔得这么惨,没几个当妈的能承受,顾小天在边上闷着一言不发,浑身都是自责和内疚。
可欣和一然没有跟着他们回家,可心里一直记挂着,直到清歌发来消息说,欢欢睡着了。
家里没有了哭声,顿时变得很安静,清歌从房间出来时,看见顾小天坐在餐桌上吃雪糕,冰箱里一整盒雪糕都被他拿了出来,一支接一支地,已经吃到第三支了。
“吃这么多,会胃疼。”清歌说。
“我想冷静一下。”顾小天心有余悸,眼神还是飘忽的,“我冷静不下来。”
清歌把剩下的雪糕放回冰箱,回眸望着嘴巴一圈冻得通红的老公,她心疼女儿,她更心疼小天,不能因为是小天看孩子时出的事,就全变成他的责任,如果自己不去聚会,如果自己不把孩子和他留在家里,可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出了。
清歌抱着他说:“我小时候脚卷进我爸的自行车里,皮开肉绽的,疼得高烧去医院吊水,因为太痛苦了,那件事我印象特别深刻,到现在都还害怕坐自行车后座。可我也没事啊,不是也好好地长大了,走路走得好好的,高跟鞋照样穿。欢欢磕掉的是乳牙,以后还会再长,哪怕是恒牙,给她去种个假的就行。”
小天连连摇头:“她是女孩子啊,把脸摔成那样……”大男人眼中饱含泪水,真是心都碎了,带着几分哭腔说,“清歌,对不起,我对不起欢欢,对不起你。”
清歌的心突突直跳,抱着丈夫道:“傻子,你别这样,我会害怕的。我一直觉得自己给你的压力太大,你给自己的压力也太大,小天,我们还有我们自己的人生的,不要被欢欢束缚好吗?我们这样子,对她也不公平,她并不想束缚我们的。”
小天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就接了个电话……”
清歌道:“是意外,谁也不想的,如果我不聚餐呢?我是不是也该对你说对不起?”
或许天塌下来,顾小天也不会皱眉头,可是看见女儿摔得那么惨,他当时慌得六神无主。等待孩子长大,还有漫长的岁月,还有一辈子的责任,原来父母对待自己的一切,当真只有自己做了父母才能体会。
清歌轻轻揉着他的脸蛋,想把冻僵的腮帮子搓热,她也是泪光莹莹:“我们各自反省一下,改变一下生活节奏好吗?欢欢是我们的宝贝,不是我们的包袱。”
顾小天僵硬的身体松弛下来,目光依旧交杂着几分不安,好半天终于松了口气,伏在妻子的肩头:“清歌,谢谢你。”
清歌抚摸着丈夫的背脊,有的时候,也该是她来让小天依靠才行,女儿伤成这样,她虽然心疼得要命,也怕得不行,可家里总要有一个人冷静吧。
“老公,我爱你,欢欢也爱爸爸。”清歌温柔地说,“我们都爱你。”
第二天早晨,一然到公司后和白纪川通电话,说起了欢欢的事,她忧愁地说:“心疼死我了,我都掉眼泪了。”
白纪川安抚了她几句,一然就让他早些休息,而且今天公司有新人到,她要开一整天的会。
六七月份,是新人入职的高峰,那些刚刚从学校走出来的年轻人,一个个水灵灵光鲜亮丽。
今天,也是丰达新人入职的日子,上午部门会议进行到一半,人事的同事带来两位新同事,一男一女,刚刚从设计院校毕业,二十四五岁的年纪。
那位男生先做了自我介绍,大家还听了一会儿,轮到女生时,蒋诚忽然说:“刚才那件事说到哪里了,继续吧。”
众人立刻转回原先的话题,撂下那个女孩子孤零零地站在会议桌的那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