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温等余清瞳高兴够了,才一字一句温柔说:“情意归情意,比赛归比赛,一切全按规矩来。”
怎么可能,那人在说什么?余清瞳面上的笑意还未消失,整个人却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般瞪大眼睛,左温依旧在淡淡微笑。
“我知道清瞳不想与我为敌,可不经磨砺怎会有一颗坚定道心。为了清瞳早日破界飞升,我情愿背负骂名与你斗上一次。”
“不管如何,今日魁首之位都是你的。”
左温一身蓝袍,比之蓝天更纯粹。他的眼睛一瞬不瞬望着余清瞳,满是心疼与担心。
恍如整个世间,独独凝望少女一人。
如此深情,又是如此专注。
旁观之人,都情不自禁被他打动,心中微微酸涩。
有这般好的未婚夫,余清瞳还敢奢望沛泽真君,太过不知好歹!立时就有女弟子在心中暗骂。她们望着余清瞳的眼神,也格外不忿起来。
诸多男弟子与左温一比,也觉得自己绝不可能,将这等机缘拱手相让。
场外情况立时转变。
谁都觉得,容星渊太过心软。
自己未婚妻三言两语,就将魁首之位直接相让,虽说爱意颇深,也不由让人叹惋。
女主不是将白莲花手段玩得极为纯熟,借助众人反应向左温施加压力么?
那左温今天,就当一回真真正正的白莲花,让余清瞳有苦说不出来。若他没有想错,云霄之上的那人,定会让自己得偿所愿。
余清瞳自然不甘心。横竖魁首之位都是她的,容星渊又何必与她多斗一场,未免太过麻烦。
可她极敏锐觉察到周围情绪变化,立时顺从地点了点头:“星渊哥哥一片好心,我又岂能辜负。不管你我谁输谁赢,情意也不会因此变更分毫。”
虽说余清瞳语气柔软,下手却没有顾忌分毫。
紫衣少女一道术法接一道术法,空气之中灵气剧烈波动。
先是坚冰术铺开一层冰面,让左温闪避不及。又有骤然催发出的绿藤破土而出,蛇一般绕向左温,势要将少年捆绑包围。
余清瞳早就拿定主意,要凭借自己修为高灵气足,一举将左温击败。既然那人答应了她的条件,她就不耐烦与左温再消耗时间。
明明沛泽真君还等着收她入门,旁人又哪值得她瞩目分毫?
纵然左温不断辗转腾挪,他只如巨浪之下的一页孤舟,随时有可能倾覆,也让旁人看得心惊不已。
来了,就是此时,余清瞳眸光一亮。
她终于掐准时机,将左温逼得无处藏身。经脉中的灵气运转升腾,足足六十四道剑影腾空而起,每一道直直对准左温而去。
剑影锐利无匹,似能破开疾风,交织成密密的网。森冷寒意顺着脊背攀爬而上,纵是台下的旁观者,也不由瑟缩。
那原本是杨子墨的法器,若要另认他主,除非以鲜血祭奠。如此一来,修为全无的杨子墨,就不能再使用这件法器。
杨子墨如此大的手笔,只为了一个心有所属的余清瞳,当真值得么?
台上的左温却不惊异,他捏出一个术法,一柄冰蓝长剑在他掌中缓缓成形。明明是无形亦无重量的剑影,却偏偏在那长刃撞击之下,不断破裂成屑。
纵然身陷险境,亦未见左温有丝毫慌乱。剑影破裂的声响动听至极,蓝衣少年举止优雅无比,两相辉映,赏心悦目。
余清瞳这次出击,没有半点效果,心中自然颇为不快。
平日里,他们也曾切磋斗法,每次都是容星渊狼狈地败给自己。现今看来,却是容星渊藏了拙。
他明明有这般运转灵力的精妙法门,却不对自己言说分毫,显然太过自私。若是自己在选拔会前得知这等技巧,又岂会一路胜得如此狼狈?
就算容星渊主动将魁首之位让给自己,也是在余清瞳拼命恳求之下,并不能完全抵消他先前的自私之举。
一切当真不同了,他不再是那个满心都是自己的星渊哥哥。
谁又敢赌,选拔会结束之后,容星渊会不会骤然翻脸?那时他拒不承认先前的誓言,自己又有何办法。
紫衣少女无比悲哀地咬了咬唇,她一奋力,又有六十四道剑影夺空而出。
还未等旁观弟子回过神来,少女竟然接二连三,幻化出上百道剑影,密密麻麻将整个擂台笼罩。
随之而起的锐利寒风,似要将整个擂台直接撕碎。数百道剑影,像一条昂首欲怒的巨龙,直接扑向蓝衣少年少年。
这一下,不仅连旁观弟子惊讶。就连云霄之上的几位真君,也饶有兴致地抬起了眼。
看似貌美柔弱的余清瞳,经脉之中储藏的灵气,竟远远胜过修为高出她的许多人。
灵气耗尽的余清瞳尽管瘫坐在地,却自怀中摸出一张颜色暗淡的符咒,狠狠心终于撕开。
立时便有森然可怖的红色兽影,携雷踏云而来。莫名而来的乌云与狂风,已使得许多人睁不开眼。
重若有物的血腥之气,在擂台上弥漫开来。就连坚固至极的地面,似也承受不住这样的腐蚀,竟一点点风化成屑。
这才是余清瞳真正的杀招,先前的一切只为掩人耳目罢了。
别怪我心狠,星渊哥哥。为了拜入沛泽真君门下,我不惜沾染血腥。
你既是爱我,就合该成全我。能为我而死,想来你也心甘情愿吧?
紫衣少女怔怔看着左温,被庞然可怖的巨龙与兽影直接吞没。她轻轻闭上眼睛,心中唯有一片悲悯之意。
余清瞳没有看到,有一道蓝芒迅捷若电,划破黑暗苍穹。
如此轻盈却又这般暴戾,不管是剑光抑或兽影,都只能在这一击之下纷纷拜服。
刹那间,仿佛整个擂台都狠狠抖动了一瞬,恍如山崩于前大海倾覆。
等到余清瞳终于睁开眼时,却感觉到自己颈边寒意刺骨,莫名的杀意使她指尖颤抖。
回头一望,是左温凝冰为剑,直直横在她洁白颈间。
已然有鲜红血液,自少女纤嫩肌肤蔓延开来。她顾不得许多,无比惊异地质问道:“这是什么妖术邪术,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紫衣少女更惊异发现,左温修为已是练气五层。只在方才生死一瞬,他竟直接修为突破!
原本余清瞳以为,唯有自己才能临阵突破,为此颇感自傲。谁知左温丝毫不逊色自己,如何不让她心绪复杂?
更让少女惊异的是左温的眼神,冰冷淡漠,没有一丝爱意与温度。
左温手指一弹,那柄锐利无匹的冰刃,就已片片破碎。
他此时的神情,无比落寞:“我没想到,你竟会如此绝情。若非我临阵突破,怕会直接死在擂台上吧?”
蓝衣少年苦涩地摇了摇头,竭力压抑心绪,不让自己露出一丝悲哀表情。
他忧伤的情绪似能感染到其余人一般,众人顿时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余清瞳为何要这般鲁莽,莫不是她怕容星渊反悔?”
“依我看来,全因为容星渊是她的未婚夫。你没听见她口口声声说,要偿还沛泽真君的救命之恩,因为容星渊这未婚夫碍着她,干脆痛下杀手。”
“如此品德卑劣之人,也敢对沛泽仙君心生仰慕,着实不自量力!”
有女弟子窃窃私语,还有人大声嘲讽。诸多话语汇集到余清瞳耳中,让她不堪重负。
假话,都是假话,她做错了什么?她所渴求的,不过是成为沛泽真君的亲传弟子罢了。
容星渊既然说他深爱自己,又为何骤然反悔。连性命都不肯舍弃,又哪配说爱她?
余清瞳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她哭得梨花带雨,却并无一人心疼她,替她说一句话。
左温长睫低垂,模样心碎又黯然,心中唯有一片漠然。
这般行为,只算小小报复女主罢了,并不能让余清瞳心如死灰。系统3022颁布的最终任务,一向并不简单。
既是如此,倒也无碍。左温还有更深层的布局,让女主自食恶果。
完了,一切全都完了。她所有期待与寄托,都已化为泡影。
一想到这里,紫衣少女哭泣得更凄惨,她已然不知所措。
“魁首之位仍旧是你的,我不与你争。”
此言一出,周遭立刻乱了,就连余清瞳也不再哭泣。
心软,容星渊未免太过心软。
面对这般不知好歹,想要他性命的未婚妻,容星渊还能宽容以待,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余清瞳再顾不上许多,她期期艾艾地问:“星渊哥哥,你当真不怪我么?”
“虽是不怪,但我的心冷了。”蓝衣少年一字一句道,“自此以后,我与你解除婚约,你好自为之。”
紫衣少女却没听出,左温话中的决绝之意。余清瞳只知道,她终于自由了,能够光明正大追求自己渴慕的人,旁人也不会指责她水性杨花。
眼见几位真君,终于从云霄降落地面,余清瞳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余清瞳一想到,从此自己就是沛泽真君的徒弟,就忍不住面颊滚烫。少女微微垂下头,不敢看那人幽深双目。
她终于等到这一刻,沛泽真君直接发问:“你可愿当我亲传弟子?”
“愿意,我当然愿意。”余清瞳不管不顾地喊出了声,却见周遭一片愕然。
原来白衣真君竟走到左温面前,遥遥向那少年递出了一只手。
余清瞳这等举动,不仅突兀且难堪。纵然是旁观者,也忍不住替她尴尬脸红。
万沛泽更是毫不客气道:“我没问你,收声。”
他又转向左温,修长眼瞳中唯有温柔笑意:“我再问一次,你可愿成为我真传弟子?”
左温似是惊愕了,一双眼睛瞪得浑圆,越发让万沛泽瞧得好笑。
少年还未来得及回答,余清瞳就急切道:“沛泽真君,你明明说谁夺得魁首之位,就收谁当亲传弟子。怎么如今,你却不信守诺言?”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竟不顾他们二人身份差距,指责起万沛泽来。
白衣真君扬了扬眉,语气轻慢:“星渊胜得干净利落,如何配不上魁首之位?我说谁是魁首,谁就是魁首。”
“至于你们二人的约定,我只当是个笑话,切莫在我面前提起第二次。”
刹那间,余清瞳如坠冰窟。
她费尽百般心思,才迫使容星渊让出魁首之位。谁知沛泽真君竟然如此霸道,直接背弃誓言,让她根本没有一点办法。
自己心爱之人,竟如此为难自己。余清瞳刚止住的眼泪,又立时夺眶而出。
紫衣少女含泪哭泣的模样,真是美极了。
纵然旁观弟子们,先前都认为余清瞳本性凉薄。此时却莫名觉得,自己根本不能抗拒她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