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春节后上班的倒数第二天。
小安帮自己煮了一碗速冻饺子,神色平静地一口一口吃完。
有一个电话号码,今天第七次拨打她的手机了。
她知道那是谁,却抗拒性地不愿接。
然而,就算她不想接,却不影响崔景娴继续拨打。
崔景娴陆续收到去莫斯科度春节假的梁佼发来的旅游照片或视频。就算是她跟在屁股后面讨要来的,她终究算是掌握他动态的第一人。
这份骄傲,不找个人炫耀,岂不是锦衣夜行!
崔景娴不傻,她唯一能炫耀的就是圈外人,毕竟她和他的婚讯还没有对外公布。不然,闻风而动的其他人抢走了她的准夫婿,她岂不成了笑话。
而圈外人,又在乎的,就只有安然。
崔景娴在巨大的无聊与炫耀之情的双重推动下,一遍遍拨打安然的电话。
吃完最后一粒水饺,小安将筷子“啪”一声拍在桌面上,拿起手机就按了接通健。
猝不及防被接通,崔景娴愣了一秒。
“你没完没了打我电话想干嘛?”小安声音不大,也听不出怒气,冷冷质问。
“你,我,你知道梁佼现在在干嘛吗?”
小安心脏莫名痛一下。自那天梁佼匆匆消失,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为他,抛弃家乡的热闹与温暖,他却狠心空留一屋子的孤单给她。
中间有过怨恨,可终究抵不过素来积攒的爱。她不怨梁佼,只怨命。
在春晚营造的虚假热闹中,小安强迫自己认清现实。现实是,她这样小门小户出来的平凡女孩,是注定成不了在商界叱咤风云富甲一方的梁家少奶奶的!
所以,她能得到的,不过是一段记忆。
既然如此,不如好聚好散。
她唯一想知道的,是梁佼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是顺便拐来一个傻女孩为他鞍前马后服务?还是在相处中真的爱过?
“不知道。”小安轻咬齿贝,字句清晰地回答崔景娴。
“我知道!”崔景娴快速炫耀:“他们一家人去了莫斯科。莫斯科你知道的,就是俄罗斯的首都。他们认识一位祖上是贵族的商人,那位商人跟梁家有商务往来。那位商人至今还保留祖业,在莫斯科郊外有一处私人庄园,梁佼他们……”
小安默默挂断电话。
虽然已经知道她能得的只是一段记忆,可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她还是止不住地心痛、流泪。
她拿起一支笔,撕下一张即时贴,重重写下:“认清现实!有缘无分!忘记!!”。
电话铃声又响了,小安懒得去接。她起身,找空白的墙去贴写给自己的即时贴。
放电视的那面墙,手方便可及的范围,早已贴上密密麻麻的即时贴。字各不相同,主题却只有一个:忘了吧,忘了吧。
找不到空隙,踮脚也无法碰触更高,小安蹲了下来,将新的一张即时贴贴在了最低的地方。
贴完,抱着自己的膝盖,蹲了很久没有起来。
等她再起身的时候,明显又哭过了。血红的眼眶和布满血丝的眼球,使小安看起来很迷茫、很煎熬,也很憔悴。
她的眼睛,的确是双眼皮了,可是,下眼睑因为哭泣长期充水,反而更肿了。细小的纹路在下眼睑所在的眼尾部分,已经肉眼可见。
手机执着地在响。
想起那个得意洋洋来炫耀的富家女,小安陡然生出一股狂怒。她忽然很气闷,想问问上天,她到底哪里比富家女差?!凭什么深情要败给家世?!凭什么相爱却不能相守?!
然而,拿起电话,却是“朱贝妮”。
“喂?”稳了稳情绪,小安有气无力接通电话。
“你没事吧?”朱贝妮劈头盖脸问过来,声音里盛满焦急。
“我?”
“是呀!你!陶慕说打了你三四个电话,你都没有接。她吓坏了,正往你住的地方赶。她让我也打打试试。你……你怎么不接电话?”
小安一颗冰冷的心,渐渐生出暖意。
她抽吸一下塞住的鼻腔,一时感怀,反而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我先挂掉电话跟陶慕说一声。你什么都不要做,乖乖在家等我们。记住了吗?”朱贝妮嘱咐小安。
小安呜呜哭着点点头。跟自己说好不哭的,可却总是忍不住。
朱贝妮给陶慕发消息,跟她简短述说小安电话打通了,听得出状态确实不好。
“你也过来吧?明天晚上我就乘飞机去德国了,这种局面,真让人不放心啊!”陶慕语音回。
“嗯。我这就来。”
朱贝妮虽然有些纳闷缘何陶慕和小安的关系忽然变得这么好,但想到同为孤身在外的同龄女孩,彼此间本来就更容易融为一个圈子,就又不足为怪了。
朱贝妮合上桌前的书本,起身去换衣服。
翘着二郎腿稳坐在沙发上的陈小西一抬头,朱贝妮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
“你要出去?”说罢他准备起身陪同。
“今天情况特殊,你不用一同去!”
朱贝妮简要跟陈小西说了她已知和猜测的信息。
“唔,一个失恋的人。好吧,你早去早回。”陈小西道。
朱贝妮正在门口换鞋子,忽然抬起头:“不一定吧?也许是闹矛盾?也许是有误会?毕竟他们俩同居了半年多。梁佼一回家就分手,这种事情男人也做得出?”
陈小西两手抱在胸前:“你知道,豪门,另有游戏规则。”
朱贝妮愤愤不平:“另有游戏规则?那他落魄的时候干嘛拉小安垫背?过河拆桥也拆得太利落了吧?”
陈小西微微一笑:“有道理。不过,按照他们的游戏规则,你的朋友大约可以索要一笔不菲的分手费。劝她千万别心软,也千万别清高。”
朱贝妮更加愤愤不平:“难道感情债用钱就能支付?什么都能用钱摆平,这个世界对富人来说也太容易了吧!”
陈小西不以为然:“照你这么说,他连钱都不用补偿了,只需要落个‘负心人’的名声就好了。恋爱分手的不计其数,结婚离婚的也不在少数。因恋爱分手而成为某人的‘负心人’,他应该当得毫无压力。”
朱贝妮猛然就怔住了。
激愤变得说不出口,只有委屈在心中翻腾。